第25章

惠嬪咬了咬牙，便忽然站了起來，上前噗通跪了下來，「啟稟太皇太后，臣妾想起來了。之前臣妾的確不當心摔了一瓶桂花油在御花園小路上。」

說罷，她又急忙辯解道：「只是——臣妾當時吩咐宮女清掃了，沒想到……竟然沒有清理乾淨，才害得瓜爾佳貴人摔傷……」

太皇太后眉頭頃刻間就皺了起來，老臉上布滿怒火，「惠嬪，你也是伺候皇帝多年的舊人了，怎的竟犯這種糊塗？！」

惠嬪忙道：「臣妾真的不是有心的……」

太皇太后一臉的厭惡之色：「夠了！你心裡是什麼打算，哀家清楚得很！！你都這般年紀了，反倒是愈發不知進退！！平日里不想著好好安守本分，竟做那粗鄙妒婦作態！你當真讓哀家失望！！」

惠嬪臉色蒼白如紙，「太皇太后……」

榮嬪見狀，忙小心翼翼道：「太皇太后息怒，惠嬪既然坦誠認罪，想來是真的知錯了。」

太皇太后雖然厭惡惠嬪，可看在大阿哥的份兒上，也不會真的把惠嬪怎麼樣了，榮嬪的話無疑是給了她台階下。太皇太后哼了一聲，「你什麼時候若能有榮嬪一半賢惠，哀家也能省心不少！」

被數落不如榮嬪，惠嬪心中自然不忿，可再不忿，臉上也只能恭恭敬敬。

太皇太后吩咐道：「通知敬事房，撤了惠嬪綠頭牌，讓她好好思過！！」

昭嫆一愣，她還以為太皇太后訓斥惠嬪幾句就會罷了，沒想到竟然要撤掉惠嬪綠頭牌！！雖然惠嬪已經極少侍寢了，但撤去綠頭牌這種事情，依舊是極大的羞辱！！

惠嬪當時就軟在地上，委屈得眼圈都紅了。

終究，太皇太后還是疑心了惠嬪，她疑心惠嬪是想要害宜嬪的肚子……否則單單是拈酸吃醋，犯不著如此重懲。

惠嬪也是糊塗的，既然知道掩飾不住了，痛快承認自然是最好的法子。可她偏偏半遮半掩，只承認是「無心之失」……呵呵噠，惠嬪倒是好盤算，想要以此減輕罪責，殊不知這樣的欺瞞更叫太皇太後生氣。

回到延禧宮，榮嬪臉上的笑容依舊分毫不減。

「她仗著生了大阿哥，整日趾高氣揚，沒想到竟也有今天，真是叫人舒坦！」——素日里惠嬪也沒少擠兌榮嬪，榮嬪雖然都輕鬆化解，但心裡還是不痛快的。

昭嫆微笑嫣然：「娘娘還生三阿哥和二公主呢，卻也不像惠嬪那樣處處惹是生非。」

榮嬪忽然神色間多了幾許悵然，「她是早年受了欺凌，如今位份上來的，就變著法反過來欺凌旁人！」說罷，榮嬪搖了搖頭。

惠嬪是兩年前才封的嬪，在此之前，一直都只是庶妃。庶妃的位份何其尷尬，稍微有點身份的便能隨便欺凌……惠嬪這是媳婦熬成婆，心理都有些不正常了！

這一天晚上，康熙翻的是她的牌子。

「朕聽說嫆兒摔了屁股，讓朕瞧瞧好利索了沒……」

昭嫆氣得瞪了他一眼，嘴上急忙道：「早好利索了！」

「朕不信，朕一定要瞧瞧！」

昭嫆惱羞成怒，急忙伸手去扯被子。

康熙卻忽然「咦」了一聲，道：「怎麼還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昭嫆一愣，也忘了扯被子了，急忙扭著腦袋往後去瞧，「怎麼可能？今早白檀告訴我，都消的了……」

康熙卻一臉嚴肅地道：「真的還沒消，喏，這裡有一塊青——」說著，他那手指頭戳了一下。

「還有這裡、這裡……」

一口氣戳了十幾下。

這下子，昭嫆再傻也該明白了。

什麼狗屁青一塊紫一塊的？！

昭嫆再度惱羞成怒，二話不說，爬起來就鑽進被窩裡。

康熙不禁哈哈大笑，「朕逗你呢！

你妹！！！昭嫆內心咆哮。

康熙摸了摸她的額頭，像哄孩子似的，「叫你受委屈了。」

昭嫆有點小感動，雖然康熙色了點、黃了點、不要臉了點，其實還蠻溫柔的。——康熙陛下若是知道昭嫆心裡的想法，肯定溫柔不下去了，說不定還會暴走。

「胤褆的確是被惠嬪慣壞了……」康熙幽幽道，「竟捉弄起你來了。」

昭嫆不禁懵逼了，「大阿哥？不是惠嬪么？」

康熙揉了揉她的腦袋，「胤褆頑劣，惠嬪不但不阻止，還聽之任之。自然也是她犯了妒忌，不算冤枉她。」

昭嫆心想：怪不得，她總覺得這事兒幹得有點幼稚，合著是大阿哥那熊孩子乾的好事！！惠嬪原來是在替他兒子頂包啊！！惠嬪是寧可自己擔了嫉妒之名，也不願大阿哥背負戕害手足之罪啊……

不過她也不無辜，大阿哥從哪兒弄來的桂花油？還不是她給的！！惠嬪起碼是個從犯！、

而且……若非扯到宜嬪的肚子上，只怕惠嬪也不會站出來認罪。

康熙忽然柔聲問：「朕叫人送去那些雲錦，嫆兒喜歡嗎？」

昭嫆忙點了點小腦袋，「臣妾很喜歡。」

康熙眼中帶著回憶，「朕記得，初見的時候，你穿的正是雲錦。」

她只記得那時候穿的是三哥昭景的衣裳，倒是忘了是什麼料子了，只不過她臉上卻帶著恬靜的笑容：「皇上竟還記得……」

康熙微笑著道：「朕第一眼看到你，便看出你是女子。還是個極為俏皮可愛的小女子。」——那俏皮又古靈精怪的樣子，讓他忍不住動了心思，回宮之後竟還掛心著，數次忍不住微服出宮，遠遠瞧上幾眼，便覺得心情無比舒暢。

想到自己當時才十三歲，昭嫆就忍不住暗罵一句：你個蘿莉控！！

「朕……其實也猶豫了很久。可是一想到，若叫你逾歲免選，許配旁人，朕終究不情願。朕……不想做你的外人。」康熙低語呢喃。

昭嫆怔忪良久，不想做外人？這話怎麼聽著有點耳熟……可她更疑惑的是——「不是太皇太後下懿旨選秀的嗎？」——怎麼聽著康熙的話，這一切竟像是他一力促成的？

康熙笑了：「其實很簡單，只要安排幾個人在太皇太后耳邊說道幾句便是了。譬如說，你是龍鳳雙生的祥瑞，便足以入太皇太后的眼了。」

原來……一切都是他主導的。

一時間，昭嫆心中五味雜陳，酸甜苦辣交匯，竟不知是何種滋味。若不是因為他，或許自己便不會入宮，或許他會嫁個不錯的丈夫為妻，白頭到老。

可因為他的喜愛、因為他的占、有欲，一切皆成了虛妄。

昭嫆努力將心中這些不該有的想法甩開，既然已經入了宮、還封了貴人，再想那些有的沒有的，只會徒添煩擾。

她的一生，已經註定要系在這個男人身上了……

或許她在康熙心目中不及衛氏，但畢竟還是有些分量的，再加上自己的家世，日後封嬪封妃想必也不在話下。將來即使失了寵，守著位份，若再生一兩個孩子，日子想必還過得下去。

如此，便闔眸酣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