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0、厚德載物已成鋼
採訪的重點當然是王昕彤。頂點小說
這個之前很不起眼的後衛,在這場比賽裡面罰進點球,又策動了鎖定勝局的那粒遠射,當仁不讓的被評為了全場最佳。
所以在酒店客房臨時布置出來的人物訪談攝影棚里,女主持人採訪了王昕彤:「我們從直播畫面中,聽見你跟同伴比賽中有大量的相互喊話,動能定律?重力加速度?這就是你們大學生球員的交流方式?」
王昕彤一本正經,略顯緊張:「啊對,我們還聊廣義相對論呢,雖然這沒有狹義相對論對足球原理更直接,但是能有助於我們拓展思維方式。」
女主持一臉感興趣的樣子:「能跟我們分享下狹義相對論怎麼對足球原理有幫助嗎?」
如果是白浩南,一定會順著漂亮女主持的話開兩個玩笑,但鋼鐵直男王昕彤卻正色:「那……您是學什麼專業,我怕我說起來有點太過複雜跟枯燥,因為一切物理定律在洛倫茲變換下數學形式不變……」
饒是女主持見多識廣也被這種運動員和科學物理之類的強大反差逗樂了,咯咯咯的捂嘴:「我就是播音專業呀,嗯,聽起來就很高深複雜,這難道就是你們……不,我們這支大學生隊的主要話題內容么?大家都是學識淵博的高材生?」
王昕彤可能是被白浩南潛移默化了,他都不知道這種反差撩妹多有趣:「學識淵博?您可能對高材生這個詞有誤解吧,我們隊里能說得上學識淵博的也就我跟老曼,其他人都是文盲,特別是學文科的那幾個……」
女主持都愣了,王昕彤才反應過來是在採訪錄播,趕緊收回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跟著頭兒學太多,他就喜歡胡說八道,我們也差不離,其實我們隊上感情很好,四十一個弟兄,有些從集訓隊開始沒能進入最後23人大名單,但還是跟著一起陪練、協助,但您得明白,我們理科生是天然瞧不起工科生,工科生又瞧不起學文科的……」
那說話的調調,真的很像白浩南的學術版!
女主持都哈哈哈了:「有趣,很有趣,你跟我們採訪過的運動員都不太一樣,對,既然你提到了頭兒,我聽見你們都是這麼稱呼主教練的吧,是這樣稱呼白指導嗎?」
王昕彤臉上立刻變得很諂媚的那種:「必須讚美他呀,不讚美他就不讓我上場打主力,這也是生存技巧對吧?」
女主持笑得都打嗝了!
好不容易控制住場面,又看了看採訪本,想來個深情的結尾:「比賽中,我們看見你攻進點球,做了個九號手勢,想把這個進球獻給受傷的前鋒九號……」
王昕彤連忙舉手:「不好意思,打斷解釋下,我跟九號確實是好基友,但是沒那麼多共同語言,我這個手勢是獻給我的女朋友小九,可以借著這個機會讓我對女朋友說兩句話嗎?平京林業大學的九九……」
這樣的鋼鐵直男居然還有女朋友!
女主持人看著比了小心心的大學生球員,只能發自肺腑的承認:「我看到的是完全不同於以往的球員,這些大學生球員更自信、更追求自我,更有新時代年輕人的朝氣蓬勃,這樣的大學生代表隊,真的讓我看到了中國足球的希望……」
其實簡而言之就是跟白浩南一樣不要臉。
如出一轍的敢於展現自己,卻又不隨著主旋律走。
這個跟白浩南那正兒八經的訪談節目可不同,晚上體育新聞以後就做成世運會專題播放出來,而且沒有白浩南那人物訪談那麼審查嚴格,觀眾們更是覺得有趣極了,好像新時代的大學生,感覺是不一樣哦。
王昕彤是主角,其他幾名球員也被簡短採訪過,有些就是站在樓道說幾句,但幾乎都帶著白浩南那種漫不經心的調調,反正一看就知道絕對是他的兵。
但談吐上似乎又能清晰分辨出來哪幾個是大學生,哪些是國青隊的球員,其中好幾個更有種難言的不舍:「挺羨慕江州隊這幫弟兄,以後還能一直跟著白指導漲球,如果有機會,真的還想在白指導的隊伍裡面打比賽,哪怕這次我沒能打上主力,但學習提高的東西足夠我接下來消化揣摩。」
能夠被麾下兵馬擁護的常勝將軍……
這時候有好勝者把白浩南從小學生全國大賽,到大學生全運會比賽裡面的比賽,再到江州職業俱樂部征戰甲級聯賽,最後到現在四戰四勝的世運會征程,驚奇的發現,白浩南竟然已經總計獲得了超過三十場連勝!
或者說自從白浩南當教練出道以來,還未嘗一敗!
也就是小學生比賽時候似乎平過一場。
小學生、大學生、職業隊這樣的履歷成績,白浩南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裡面都帶著展現出成績來了。
可以說在這個國內足球話題日益匱乏的時期,馬太效應不可避免的彙集到白浩南身上來。
談國內足球必談白浩南。
新聞、訪談、報道、網路文章、公眾號蹭熱點,只要談國內足球,如果不提白浩南,那基本上已經跟不上潮流。
所有的話題都在朝著他身上傾斜。
而且若有若無的真是把那個曾經玩笑般的話題拿出來:「要是……讓他來帶領中國國家隊,會是什麼樣子?」
想象的空間最吸引人,期待感最讓人激動興奮。
似乎有種可能性了!
起碼江州職業俱樂部是明顯感覺不同的。
這支大學生隊伍也是煥然一新的。
連那些身處其中的借調球員都感覺完全有變化。
這難道不就是國家隊最需要的么?
好多人都開始幻想這種可能性了。
甚至有人開始神秘兮兮的傳遞某種訊號,白指導不是得到了政府相關部門甚至國家領導的青睞嘛,現在這幾步棋正好是拾階而上,就是在為他演練鋪路歷練熬資歷啊。
白浩南暫時還不知道這些說法,因為吉敏的手術持續了兩個多小時,他帶了四五個隊員到手術室全程旁觀!
老董和華成他們是主動要跟著來看看的,白浩南似乎也不擔心讓他們看到這樣血肉模糊的場面會不會產生心理障礙,經過院方允許,索性換了衣帽消過毒站在手術台邊近距離旁觀。
主要是吉敏居然在這個時候有點緊張得過分,血壓和心率都太高,他自己解釋是從來還沒動過這麼大的手術,雖然看上去不會影響到腿部運動機能,但這種肩部傷勢最主要會帶來心理障礙,未來在類似的運動時刻會不會感到下意識的害怕,自己剛剛有起色的職業生涯是不是就這樣走下坡路了。
白浩南笑眯眯的站在旁邊抱著手臂看,華成和老黑的臉色有點發白,老董則不由自主的腮幫子發酸,使勁捂嘴摁著,但喉頭始終有呃呃的聲音。
沒看過開膛破肚,就始終會被刺激到,而且用電刀切開的肩部,骨頭已經碎成了五截,醫生還得順著x光片找尋最小的那塊骨頭夾出來,把骨頭上的肉沫組織颳了颳了,拼圖似的湊成一條,再用螺絲挨個固定到一根鈦合金支撐上。
未來起碼大半年的時間,這根鈦合金都將是吉敏的鎖骨替代。
聽著那電鑽在骨頭上打孔裝配螺絲的動靜,吉敏都要暈厥過去了,血液飆得那叫一個快。
世運會安排的醫院醫生水平都很高,主刀的跟個機修工也差不多了,釘鎚、銼子、電鑽用得很溜,更不被病患的這些反應影響,只是溫柔的護士輕言細語的一邊幫吉敏擦額頭汗,一邊用不太標準的中文安慰:「沒事,沒事的……這種手術都沒有危險,麻醉以後沒有疼痛感吧。」
被擋住不能看見手術場面的吉敏艱難:「疼……」
白浩南嗤笑自己的大將:「少特么裝虛弱!回頭找阿哩給你看看他身上的傷,子彈打碎了鎖骨,知道嗎,麻醉劑都不夠,直接切開固定上十來分鐘就結束了,因為後面還有一大群兄弟不是斷腿就是斷手,要不要我現在脫給你看我身上的傷?」
吉敏終於笑了,使勁拖長音:「吁……」
可惜其他幾個真是看得很難適應,都堅持站在那沒跟著起鬨應和,特別是華成,咬牙怒睜的樣子似乎在強迫自己。
白浩南逗笑了傷員拍華成肩膀:「搞運動就是這樣,我同意你們來,就是要你們明白,踢球更要踢腦子,別特么頭腦發熱就幹些不理智的動作,始終記住,只有身體完整的保存好,才有獲得提高獲得勝利的可能性。」
老董終於勉強開口:「頭兒……你,真的上過戰場?」
白浩南邪魅一笑:「這種事情我有必要吹牛逼么?」
大學生還是有點難以置信:「好……遙遠的感覺,有點不真實。」
白浩南不屑:「城裡日子過長了,就忘記鄉下有多麼苦,好日子過多了,就忘了其實家破人亡也是分分鐘的事情,這就是個眼界的問題,如果經歷過面前幾十上百具屍體打得稀爛,喏,全都跟吉吉這個血口子裡面看見的一樣,全身上下都是,看了再來看他這個,就感覺小刀劃破手指頭似的,還割得這麼精細好看,珍惜這種少爺般的金貴生活吧,看看阿哩和阿瑟,還有那個嘉桂,他們能過上安全的生活已經很感謝老天了。」
手術台上那個都聽得聚精會神,不由自主的血壓也平緩了,帶著口罩的主刀醫生都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話叨叨的這個男人。
老董認真體會:「真的有這麼殘酷?我們在和平年代,很難想象這種生活其實就在不遠地方。」
彈頭還有點興奮:「其實好多男人都想打仗呢,好酷!」
白浩南哼笑下譏諷:「酷?舉個例子,有一方招募了很多國內想打仗尋求刺激的所謂軍迷雇傭兵過去,他們以為可以過槍癮還能賺大錢,其實就是往死里操,初級軍訓的時候成片的趴在那,用步槍往頭上開槍,真有嚇住了跳起來就被打死的,死了就死了,扔山崖下去完事,這能算酷?還有阿瑟,回去你們可以叫他把上衣脫了看後背,整個背上被燃燒彈刷了遍,知道為什麼嗎?他捨不得扔下剛弄好的晚飯,就為了吃口熱乎的飯菜,寧願我們把他摁在地上蹭滅了所有火苗,他還捨不得吐出嘴裡的食物,他餓了十幾年,已經成了條件反射了。」
大學生們穿著深藍色的探視防塵服,一個個沉默了。
手術台上的傢伙也不感覺疼痛艱難,原來那個成天蹲在場地邊不聲不響抱著條老狗的小保安經歷過這麼多?
白浩南也得意,特別是轉頭過來看見那溫柔的小護士也滿帶崇拜眼神的看著,是個男人都會覺得舒服。
結果手術台上趁著傷員安靜,迅速敏捷的完成了操作,助手抓過一台訂書機似的東西咔咔咔對著吉敏那精緻的刀口用訂書針縫合上,主刀醫生才示意看熱鬧的幾人跟他一起出來。
可走到外面那戴著口罩還有個類似工作護目鏡的醫生,邊走邊摘下東西,最後摘下帽子竟然有一包波浪卷的秀髮!
扯下帶著血跡的手套,隨手扔到旁邊垃圾桶然後對白浩南伸手:「您好,很榮幸能認識您這樣經歷豐富的男人,有興趣一起喝一杯嗎?我在非洲也經歷過類似的場面……」
字正腔圓的漢語說得比護士好多了。
本來還在深思人生,復盤人生觀的幾名球員都忍不住使勁抓扯下頭套口罩砸垃圾桶里:「卧槽,頭兒!這你都能撩……」
被護士推著出來的吉敏正好看見白浩南跟那波浪卷的麗人握手,急得拍轉運床!
幸好他被局部麻醉了,不然非氣得跳床!
白浩南還裝為難:「您看,我們這好幾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