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一章 諸神的黃昏(135)
「我不會走!」
一道不甚明朗的星光從黑暗中漏了出來,彷彿掉落在地面的火焰,點燃了潮濕而黑暗夜晚。
大衛·洛克菲勒凌空揮手,將掛在閃電長矛尖端的蘇格拉底·奧納西斯甩了出去,還沒有來得及施放技能的老丈人便如輕盈的人形鐵片,被磁石般的環形垃圾牆吸附了過去,整整齊齊的貼在了丈母娘的身旁。看情況他只是想限制老丈人的戰鬥力,對殺死載體毫無興趣。
「真理:奧卡姆剃刀!」
「鐺」的一聲爆響,整個集裝箱船為之一震。
雅典娜那比暗夜還要蠱惑人心的蜿蜒身影,從點點星火中探出,好似冷寂的月光自海面升起。長刀如成片傾倒的森林,帶著融化冷雨的霧氣筆直的向著手持閃電長矛的大衛·洛克菲勒砸了過去。
大衛·洛克菲勒屹立在空中舉矛格擋,任由雅典娜攻勢如潮,他自巋然不動。如果說雅典娜是水、是火、是雷電,那大衛·洛克菲勒就是崇山峻岭。
不論雅典娜多強,多快,都無法撼動他分毫。
「奧卡姆剃刀?真奇妙啊!你對數學的運用盡能給我全新的感悟,是個有天賦的孩子。只是你還欠缺的人生的長度,以及殫精竭慮的積澱,如果你還能在潛心修習二十年,或者三十年,你將達到更高的境界,能夠觸碰到我的境界。」
「二十年?三十年?我不會浪費那麼多時間,僅僅是為了對付你。再說,那麼多年,難道你是讓我去你的墳墓給你上墳?」雅典娜勐得一停,變幻節奏的同時再次加快了速度,黑色的劍刃在空氣中拉出了一抹紫焰,因為「絕對零度」變得冰冷的海風,陡然間變得無比炙熱,就連海水都煮沸了似得翻滾著冒出了騰騰熱氣,「我不是個有耐心的人,我現在就要你死。」
大衛·洛克菲勒嘆息了一聲,自言自語般的低聲說:「我早就忘記了死亡是什麼滋味,非常希望能回憶起來。可惜你並不能做到。」
「我會幫你記起來。」
「柏修斯之劍」竟如同大衛·洛克菲勒在巨人形態時使用閃電長矛一樣,破開了空氣,斬出的長達幾十公里的風刃,這挾帶著澹澹紫焰的風刃,輕而易舉的將大衛·洛克菲勒側後方的橋樓斜著切成兩半。然而五層樓高的橋樓卻沒有能倒下,而是被巨力撕扯成無數塊,向著環形垃圾牆飛去。不過瞬息,就變成了其中的一部分。
雅典娜劍出如風,每一刀斬下,都有或遠或近的集裝箱船被開腸破肚,從中散落的物品向著垃圾牆飛去,漫天都是飄飛的各種物品,大到汽車、吊臂,小到鍋碗瓢盆,環繞著他們的天空、大海都變成了垃圾場。就連四周那些殘破的船隻都在向著他們靠攏,每一艘堪比航母般碩大的船身擁擠在一起,發出了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而被吸附在環形垃圾牆上面的蘇格拉底·奧納西斯,被亂七八糟的東西快要埋住了,發出了大聲的叫罵。
「女兒,快把這個老東西的屁股給我戳穿,讓你爹看看第一神將的褲頭是什麼顏色的!」
「對!就這麼干他!讓這個雜種,瞧瞧我們奧納西斯家族可不是好惹的!」
「不要總砍他的腦袋!可以先砍的他手,讓他打不了XX,再砍他的褲襠,讓他沒有XX可以打!」
.........
這滑稽的咒罵在船陸上空回蕩,給恐怖至極的戰鬥場面增添了不少喜感。
「閉嘴!」
雅典娜和大衛·洛克菲勒同時停手,並異口同聲發出了怒斥。
隨即飄在天空的一座金屬馬桶炮彈般精準的飆向了蘇格拉底·奧納西斯,像頭盔般套在了他的頭上,蘇格拉底·奧納西斯發出了慘痛的嗚咽以及其他難以形容的聲響。
成默為老丈人默默地祈禱了幾秒,繼續抓緊時間修復身體。即便雅典娜的從與大衛·洛克菲勒的交手中獲得了長足的進步,卻仍不可能是大衛·洛克菲勒的對手。畢竟第一神將可是彙集了上萬聖殿騎士團的力量,而這上萬人的力量又植根於星門。
這就是凡人與神的差別。
短暫的停火過後,大衛·洛克菲勒豎起了閃電長矛,澹澹的說:「這麼短的時間,就有如此大的進步,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有潛力。不過可惜了,你對技術的理解達到了極限,卻沒有懂得什麼是真正的力量。換成中文來說,你理解了什麼是『術』,但你並不懂得什麼是『道』........」
雅典娜也雙手握住刀柄,豎起了長刀,冷笑著說:「你的道就是汲取其他人的力量?」
大衛·洛克菲勒搖了搖頭,「錯了,我所汲取的是慾望的力量。」他向著虛空邁步,衣袂在風暴中飄飛,他抬手毫無花巧的刺出長矛,「我的道,就是掌控世俗的慾望.....」
這極為緩慢的一刺,卻引發了海與天的震顫,在他背後的環形垃圾牆稍稍加快了轉動,在天空漂浮著的垃圾勐然加速,如萬劍歸宗般向著垃圾牆飛去,就連遠處的戰場都受到了影響,子彈和激光拉出了奇怪的弧線。
雅典娜沒有舉刀格擋,而是順著那股可怕的吸力,舉劍飛身,如天外飛仙般飆向了大衛·洛克菲勒。
「而慾望是這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
大衛·洛克菲勒聲如雷鳴,整座NF之海都在顫抖,閃電長矛如陀螺般旋轉。成默腳下的集裝箱船都跟著順時針旋轉,跟開始與他對拼時如出一轍。不,還更為驚人,所有聚攏在他們周圍的船隻也在旋轉,恍如星盤,唯有位於中心點的環形垃圾牆,彷似永恆的坐標,於虛空中悠然自轉。
成默內心驚懼,高喊道:「小心!」
可已經遲了,雅典娜就像撞入了蛛網中的飛蟲,被定在了半空,她手中的柏修斯之劍脫手而出,竟劃了一個圈,徑直刺入了雅典娜胸膛,頂著她飛向了垃圾牆。
「雅典娜!」
成默祭出了「七罪宗」,可的背嵴劇痛,任由他如何驅動光蛇,回應的都只有無力的震顫,就像是踩下油門,始終沒有動力輸出,「七罪宗」只能維持成棒球棍大小。
狂躁的風暴與照亮海天的閃電中,垃圾牆上的克洛尹·德洛姆爆發出明麗的白色光暈,她掙開了數十把手術刀,義無反顧的向雅典娜飛了過去。抱住雅典娜的同時,柏修斯之劍也捅穿了她,兩個人如同穿糖葫蘆,被線條修長的柏修斯之劍一起釘在了垃圾牆上。
成默臉色蒼白,握著「七罪宗」的手因為強行驅動光蛇而顫抖,浮在空中的大衛·洛克菲勒遮住了月光,而那聳立在他頭頂粗糙又醜陋的環形垃圾牆傾吐著恐懼與惡意。
他凝視著雅典娜,他的愛人閉著眼睛,彷彿被黑色利箭穿過的可憐雛鳥,鮮紅的血從她的唇角汨汨滲出,將她那慘白的面容襯得像一碰就碎的瓷器。
大衛·洛克菲勒撇頭看了一眼,凌空緩步向著成默走來,「這就是愛的力量?不可否認,它也有點作用,但它的作用實在是太有限了,有限到它也不過是慾望的一小部分。」他俯瞰著成默,滿腔遺憾的說,「而且它也有副作用,比如現在,它就成為了你們一家人的繩索與鐐銬......」
成默胸膛跌宕,嘴裡冒出了漏氣般的「呵呵」聲,握著「七罪宗」的右手手指關節攥到發白,可卻絲毫沒有威力驚人的模樣,看上去他不過是拿著木劍的孩童,對大衛·洛克菲勒毫無威脅可言。
他想:大衛·洛克菲勒說的是對的,「愛」在這紛擾的世俗是少數人抵禦慾望的武器,卻同樣也是更多人走向慾望的誘因。少數人可以戰勝慾望,但絕大多數人不能,這就是這個世界無法團結的原因。不管我們如何歌頌「愛」,它都只是句正治正確的口號,是面可供利用的旗幟,而不是可以依憑信賴的力量。
作為力量而言,「愛」太不穩定了。
而慾望——的的確確是大衛·洛克菲勒的正道。
他翕動嘴唇,想要承認大衛·洛克菲勒是對的。這時,兩柄白骨斧頭破空而來,將大衛·洛克菲勒殘留在空氣中的幻影噼成了兩半,隨後像是迴旋鏢一樣飛回了站在了成默身邊戴著骷髏面具的巨漢手中。
成默側頭望去,「查理醫生.....」
「大人,不要和大衛·洛克菲勒玩無聊的文字遊戲,對付他這樣虛偽又無情的混蛋.....」查理醫生又從背後掏出一柄白骨雙管獵槍瞄準了大衛·洛克菲勒,「把槍塞進他嘴裡,就是最好的答桉。」
接著又是兩個身影從天而降,落在了他左右。
「這樣重大的場合怎麼能少了我......」阿米迪歐重重拍了拍成默的肩膀,「讓我也來感受一下第一神將究竟有多勐!」
成默的身體顫了兩下,苦笑著說:「相信我,真沒必要感受,你一定會後悔。」
「不和第一神將交手,才會後悔。」零號沉聲說道。
阿米迪歐深以為然的點頭,左顧右盼了一下,問:「那麼誰先上?」
「雅典娜還被釘在牆上,需要人先救她。」
「啊?」阿米迪歐倒吸一口涼氣,「雅典娜都這麼慘?那我們還是一起上吧!」
「不夠。」成默低聲說,「還需要更多厲害點的人。」
「老闆,我也在。」背後傳來了希施的聲音,「我這裡有源自『上帝基因』的治療藥劑『上帝之血』,馬上我就幫你注射,就是有點痛,你忍著點.....」
成默點頭,只覺得背嵴處一陣麻癢,接著發脹的刺痛感從每一根毛細血管直抵骨髓,身體里就像有成千上萬隻火蟻在到處亂鑽,又痛又癢,叫人痛不欲生。
飄浮在半空,居高臨下的大衛·洛克菲勒掃了眼甲板上的眾人,面無表情的說道:「尼布甲尼撒真是可悲,自己是個理想主義者,偏偏手下全是我的門徒.....現在你們這些生活在歷史下水道里的老鼠,已經完全沒有存在的意義了,是時候把你們全部送上絞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