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紅衣

013 紅衣

被火燒過的殘壁斷埂,輕輕一碰便摧拉崩裂,記得,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以為它是天堂,每個人的笑容都是暖洋洋的,還記得,當初的那棵矮矮的小樹上的字,現在已經需要搬著高梯才能看見了,三層的別墅每一個角落裡都有過許多的歡樂,可是漸漸地這裡變成了監獄,或者說地獄更貼切一些,什麼時候那些人的眼神開始變了呢?變得那麼.....,狠毒?哦,是鄙視才對。

為什麼沒有人能夠了解另一個人心中的痛苦,為什麼選擇救了家人卻埋葬了自己?為什麼他們埋怨當初救了他們的女兒不早點死掉?他,他誰也不喜歡,他只愛他的錢,為什麼要答應他?為什麼答應他去陪一些領導,客戶,甚至還有街上的混混?這些,是報應吧?人也許應該活的自私才對!

該死么?是的,以前還可以苟且偷生,因為那醜事很少人知道,現在不一樣了,他們都知道,他們都在指指點點,也許只有死才能解脫吧,也許只有死了!

蔣大牙你真的不是個男人,恨你,好恨啊!

隨著一個椅子的倒掉,一個美麗的可憐女人穿著她初嫁時的紅衣,上了吊,這是她唯一擁有的沒有被燒毀的衣物了。

柳湘蓮的父母因為知道了女兒被人侮辱,找上門來破口大罵,他們容忍不了一個清清白白幾輩子的家庭出了這麼一個**,一個妓女,一個躺在地上誰都可以玩弄的女人,可他們當時忘記了正是這個他們罵的狗血臨頭的女兒當初出賣了自己的感情,出賣了自己的身體去換了錢讓他們看病。

在柳湘蓮上弔死后,柳父柳母才恍然醒悟,他們哭得比誰都痛,可是什麼都晚了。

柳正傑出了趟任務回來就聽到了這個消息,當初他勸了姐姐好長時間,姐姐總是笑著不說什麼,柳正傑知道姐姐的痛楚,他是了解姐姐的,可才三天而已,姐姐就去了。

柳正傑發了瘋似的找到了蔣大牙,一拳上去就把蔣大牙縫好沒幾天的嘴唇再次打裂。「當初我是怎麼跟你說的?看好我姐姐,你***忘了?我告訴你蔣大牙,我知道你有錢,但是你的錢不夠還我姐姐的命!」

蔣大牙鬱悶了,捂著流血的嘴巴不敢做聲,他覺得他相當的冤枉,這不是岳父岳母把柳湘蓮逼死的么?打我做什麼?要我一天二十四小時看著她嗎?我不要賺錢了?我不賺錢誰去養活這一家老小?

柳正傑橫皺眉頭惡狠狠的說道:「蔣大牙,這次我姐姐的葬禮給我辦得像樣些,我知道你摳門,但是這次你要是敢該辦的事情沒有給我辦好嘍,我就讓你再嘗嘗我的拳頭!」說罷柳正傑一拳打上了柳湘蓮當初嫁到蔣大牙家種下的,柳湘蓮和柳正傑一起刻上名字的樹,只聽喀吧一響,大腿般粗的樹轟然倒地。沒有了姐姐的的地方,就沒有必要再有這棵樹了!

「放心放心!我一定辦好」蔣大牙打了個哆嗦,彷彿看見了自己被柳正傑毒打的那一幕。

幾家歡喜幾家愁,有人難過就自然有人高興。

姜三真是高興極了,前些天乾的那十幾分鐘的體力活,一下子就賺了一千多塊錢,這對於以往月收入才三千多的姜三來說不能不說是件好事情,現在姜三巴不得多出現幾次火災,然後他和魏蒙演上一段雙簧,嘿嘿,說真的,魏蒙這小巴子很有培養前途么!

魏蒙改頭換面穿上了新裝,再也不用穿姜三那肥碩的衣服了,長發削短十分時髦,手裡還拎了兩大包零食,像什麼肯德雞啊,麥當勞啊,還有娃哈哈,魏蒙尤其是對蘸了番茄醬的薯條最情有獨鍾,拿著滾上一滾,紅紅的好吃的!

「我說哥,我覺得咱兄弟倆那天乾的事情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你看那個什麼銀行,我看不錯,你去直接搶了吧!」魏蒙嘴裡塞滿了薯條,含糊不清地說道。

姜三被魏蒙說的一愣一愣的,得,上次還喊銀行為錢莊呢,進步不小!肯定又是從電視里新學的。姜三搖著頭像撥浪鼓一般,他理直氣壯,義正言辭地說道:「你怎麼想侵佔國家的財產呢,再說銀行里裝的可全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錢哪!作為一個新世紀的四有新人怎麼會有如此齷醝的想法?」

魏蒙用崇拜的眼光看著姜三,彷彿是重新認識了他。哪知姜三接下來又說了一句,讓魏蒙一下噎住了。

「我準備打那些有錢人的主意,看見一個宰一個,看見兩個宰兩個,特別是蔣大牙那混蛋一樣的傢伙,上次我怎麼沒想到蔣大牙家那個破爛倉庫里有好東西?要是拿到了手,你我還用得著吃這些垃圾食品么?到時候哥帶你去吃海鮮,鮑魚魚翅,管飽!」姜三恨得咬牙切齒地說道。

魏蒙眼冒綠光,饞得要命口水直流,上下嘴片吧唧吧唧地,彷彿已經吃到了嘴裡,沒辦法誰叫魏家寨沒有海鮮呢!魏蒙正想問清楚姜三這鮑魚和魚翅是什麼,到底哪個好吃的時候被一個警察喊住了。

「小兄弟,你還記得我嗎?」柳正傑從蔣大牙家出來時心情極為惡劣,他毫無目地在大街上走,沒想碰巧遇見了當初救他姐姐的男孩。

魏蒙看了柳正傑一眼並沒有說話,按他剛看過的對古裝劇的理解這些穿制服的人是應該叫官差的吧,是官差那麼就是朝廷的走狗了,對一個狗的犬吠魏蒙覺得完全沒有必要理會。

「小兄弟?我剛才怎麼看見你在和誰說話?那個人呢?走了?」柳正傑試圖從苦悶的臉上硬擠出一絲笑容,但是沒成功。

「不是人,是鬼,落頭氏知道么!」魏蒙白了柳正傑一眼,陰森森地說道。如果不是看在他給自己錢的份上,魏蒙肯定是不會搭理柳正傑這朝廷的走狗。

「鬼?落頭什麼?」柳正傑被魏蒙整的笑出了聲,「小兄弟,我看你還沒吃飯吧,我請你下館子!」

什麼是館子魏蒙有些搞不清楚,大概和酒館差不多吧,魏蒙繼續往嘴裡塞薯條,嗡嗡地說道:「有鮑魚魚翅么?」

柳正傑沒有想過魏蒙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鮑魚魚翅是他一個小小警務人員能吃起的么?可是既然救了姐姐的恩人提出這種事情,他也只好想辦法解決,雖然姐姐已經不在了。

柳正傑打了個電話,王花依便開車把錢送來了,這是柳正傑第一次開口管王花依借錢,他覺得很尷尬,可是王花依並不這樣想,她倒是覺得兩個人的關係更進了一步,以後結了婚哪還用分彼此!

王花依對柳正傑的親密讓姜三酸透了,每個男人看到心裡喜歡了將近十年的女子對別人好都會心裡難受的緊。「吃,吃死這王八蛋,專找大個的要啊!」姜三把嘴巴湊到魏蒙耳朵旁小聲嘀咕。

從吃飯開始,王花依的嘴巴一直就沒停,不是問魏蒙家住哪,就是問他父母怎麼樣,在姜三的囑咐下,魏蒙一一解答,當問到其有沒有女朋友時,魏蒙搖了搖頭,這下倒好了,王花依像是打了雞血,興奮無比,非要把她的表妹介紹給魏蒙,這一切不能不讓魏蒙厭惡,最後魏蒙乾脆不說話了,悶著頭猛吃。

王花依一看無趣,和柳正傑聊了起來,當聞及柳湘蓮的死訊時,王花依哭了起來。

是啊,多麼漂亮的女人啊,姜三不由得為柳湘蓮抱屈。可是當姜三聽到柳湘蓮是穿著紅衣服弔死的時候一下子愣住了。

這女人上吊自盡本就很不吉利,容易成鬼,尤其是穿著白衣和紅衣的女人,白衣為怨氣,紅衣為怒氣,化為厲鬼之後黑白無常不擾,地獄冥兵不驚,白衣弔死非怨氣不消不能超生,紅衣弔死非怒氣不釋不能輪迴,其怨怒的大小與弔死鬼的能力成正比。

魏蒙也是微微一顫說道:「要小心你姐姐,今夜子時莫入內殿。」

「什麼意思?今天晚上守靈,又不是回魂夜。」柳正傑不解,按照清河縣的規矩來說,守靈要三天,需要家中的眷屬在內堂死者的棺材旁睡三個晚上,而頭七回魂夜為了不驚擾幽魂的回訪,子時之前所有人都要躲進屋子裡,不開門,不說話。

魏蒙沒有興趣對柳正傑廢話,道:「今天晚上我去守靈,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柳正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可小恩公既然這樣說了,只得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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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瑩瑩的草地在烈火燒烤之下已發黃,長長的短短的參差不齊,雨滴淅瀝瀝地浸潤著火燒乾裂的大地,並沖走了殘留落滿在上面的黑灰。月亮還在,沒有雲彩,今天的雨下的真是很怪,像是憑空生出來似的。

姜三本以為魏蒙跟他混的這幾天已經恢復到一個正常年紀孩子模樣,誰知一點沒變,還是這麼早熟,說話老氣橫秋不說,讓人覺得酷的要死,一句廢話都沒有,非常欠扁。不過能讓情敵柳正傑吃癟真是很高興,姜三很疼愛地舔了舔魏蒙的手。

「你能不能整點新鮮的?別沒事跟狗一樣成嗎?」魏蒙皺著眉頭無可奈何地說。

姜三聽了嘿嘿一笑,「沒辦法啊,我現在除了變成狗以外就只會變成黑山羊了,你說我就只剩下一個頭,還能整啥新玩意?」

魏蒙很奇怪姜三為何會有變化之能,雖然他知道每種鬼都會有天賦,可是沒有聽說過落頭氏能變化的啊,飛頭蠻顧名思義應該是只會用頭像蠻子一樣亂飛才對。當然,姜三才不會笨到說他是偶然在紅蓮鬼丹的幫助下學會的,如果這樣說了不知道魏蒙會怎麼想怎麼做,只用一句『我生時是人傑,死亦為鬼雄!我***是天才無師自通!你知道個屁呀!』糊弄過去,魏蒙問過之後也不再說什麼。

雨停后,一股強烈的陰氣夾雜著憤怒的情感,從內殿棺材中緩緩流動。魏蒙看了看天,子時將到,如臨大敵,對著姜三說道:「今日柳湘蓮必化為厲鬼,你我均要小心應對!」

姜三毫不在意地點點頭說道:「那最好,我剛好很寂寞,需要一個伴,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待她。」姜三回想著柳湘蓮身體的那一抹白嫩,溜出了口水。

穿著孝衣的柳正傑剛好從內殿掀開了布簾,他看到魏蒙在自言自語,很是納悶,不行,等有時間了一定要把小恩公魏蒙送到精神病醫院仔細檢查檢查,柳正傑沖著魏蒙笑了笑,如廁后又接著回去守候柳湘蓮的靈柩。

現在的漢人已經快失去了傳統,什麼事情能省則省,更別說摳門的蔣大牙了,靈堂之上「五供」不全,防止家眷屍變和化厲鬼的銅鏡更不用提了,蔣大牙竟然找了塊破鏡子代替,看得姜三直搖頭,內殿也一定也好不到哪去,如果不是對前殿擺放的紙人過敏(姜三想起那個母夜叉似的紅蓮),他一定要過去看看清楚,讓魏蒙當場揭發蔣大牙這個吝嗇鬼。

蔣大牙似乎是覺察到了死後的柳湘蓮對他的恨意,一個勁畏畏縮縮地發抖,雙手合十,嘴裡嘟囔著什麼。

靈堂的燈忽閃了幾下,整體全滅,月光透過幔紗照射在柳湘蓮的遺像上更顯得她美麗的臉上透露的哀傷浸染,除了她的弟弟柳正傑外,這個女人的一切都是個悲劇。

姜三知道香港爛鬼片中一般都會搞這種噱頭,於是靜靜地躲在陰影下,等待柳湘蓮化為的紅衣弔死鬼的出現。

「蔣大牙!你是不是拿了爛電線和爛燈泡來糊弄?我怎麼告訴你的?你***是不是找死?」柳正傑摸黑抓住了蔣大牙的衣襟破口大罵。

蔣大牙害怕地急忙勸慰道:「正傑,你別急,等五分鐘,就五分鐘!一會還不來電你再揍我!」

彷彿是老天也在幫蔣大牙似的,柳正傑瞅著手機上的時間讀秒,果然五分不到,燈又亮了,蔣大牙鬆了口氣,他知道練過硬氣功的柳正傑的拳頭不是吃素的,他不能保證自己的脆嫩的骨頭會有今天見到的那棵樹堅硬。

魏蒙大喊一聲「糟了」,不顧蔣家內眷的阻攔衝進內殿看了一眼,然後雙拳緊握,扭過頭對著蔣大牙問道,「你告訴我,你請了哪家的法師?」

姜三也發現了不對,柳湘蓮靈柩內的那股陰怒氣忽然消失不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姜三回想起來剛才燈滅的時候一個中年婦女從外面走進了內殿,之所以在短時間內記得清楚,是因為那中年婦女手裡拿著一個透體通黑的葫蘆,瞬間的黑暗之下,人的眼睛都是需要時間來調整的,可別人看不到不代表已成鬼的姜三看不到。

柳正傑本來看到小恩公魏蒙不禮貌地掀開幔帳衝進姐姐的內殿很惱火,但他還是決定等一等,因為他也覺得蔣大牙讓他等五分鐘燈就變亮了有古怪。

蔣大牙先是鬆了口氣如臨大釋,說道:「我請法師做什麼?不花錢啊?沒事了沒事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吧!哎,小夥子,當初是你救了我老婆一次吧?只是可惜她......,不說了,我替她謝謝你!」蔣大牙走過去緊緊地握住了魏蒙的雙手,硬生生地擠出幾滴眼淚鼻涕下來,顯得悲戚異常。

姜三變化為狗,在剛才他看見的那拿著葫蘆的中年婦女停留時間最長的地方嗅上了一嗅,這味道,真臭!這種難以忍受的氣味好像在哪聞到過,姜三的大腦短路了片刻,這怎麼和那個給周亞龍算命的老傢伙身上的味道一樣?難道是化了妝?姜三把他發現的事情告訴了魏蒙,只是這聲音在旁人耳中化為了犬吠。

魏蒙臉色先是一變,說道:「還說沒請法師?她的靈魂怎麼不見了?」

蔣大牙還欲狡辯,這惹惱了姜三,姜三怒喊一聲:「別跟他廢話!揍他個媽了比的!」就撲了上去。

魏蒙也不含糊,看了幾天古惑仔系列電影的他迷上了群毆,還一直叫嚷著要學山雞跟著姜三,打個銅鑼灣當扛把子。就這麼一人一狗把蔣大牙打得屎尿欲出,無力還手,只得哀求柳正傑看在他姐姐的面上伸出援手。也不知道是不是蔣大牙在他家混得人緣實在太差了,蔣大牙的爹媽親戚朋友全都選擇了漠視。

柳正傑看魏蒙和不知哪冒出的一條黑笨狗打蔣大牙打得熱鬧,哭笑不得,法師?靈魂?什麼亂七八糟的?剛要上去勸阻,別讓小恩公鬧出人命來,魏蒙就停下了。

魏蒙興奮地眼白全然盡顯紅絲,嘿嘿一笑,他沒想過這人一下把怒氣發出來是這麼舒服,以前在魏家寨真是憋壞了,現在求他回去他也不想再受那個窩囊子氣。

姜三在蔣大牙大腿上留下幾個牙印后對魏蒙說道:「等有空了再收拾這個混蛋,走,現在那老娘們應該還沒有走遠,我們跟過去看看。」

魏蒙對著黑笨狗點點頭,正欲離去,柳正傑一把拉住魏蒙說道:「小兄弟你這是要去哪?」

魏蒙白了柳正傑一眼說道:「我要去救你姐姐!」

柳正傑驚訝地張大了嘴,他姐姐柳湘蓮不正在靈柩里躺著呢?難道是有人偷屍?這麼多人守著誰能啊?「小兄弟,你是不是發了燒或者......?」柳正傑越發覺得他的這個小恩公應該去精神病院了,這可是很明顯的精神分裂妄想症。

魏蒙不想再白費口舌,撇開柳正傑的手便跟著姜三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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