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三章 不是省油的燈
說著苑苑還嘆了口氣,她如今有了女兒,心裡細膩了許多:「只是那晉安伯府的老夫人定然會懷疑了,郡主回去受些冷言冷語是必然的了。希望晉安伯世子能念著她,護著她。」
苑苑睡了一日有些迷糊,說話也變得憂慮起來。
小喜心中微嘆,看來那硃砂還是影響了她的心性。就剛才那個擔心的樣子便不像往日自信的她,明知那裡埋伏了多少人,若是往日定然只會自信著,如今卻不會冷靜的分析了。
看來葯膳里葯的分量得加重了些。
小喜讓人傳了消息回去,連夜青衣便互送著周宜郡主回了長公主府。
因著避人耳目,周宜郡主不是從正門進的,是青衣挾了她踩著牆頭翻了進去,周宜郡主覺得又新鮮又刺激。
驚嚇得多了便也變得平常了,青衣對長公主府不熟,還是周宜郡主指著路,一路到了主院。
這個時候,長公主也是要睡了的,翠駱親自服侍她沐浴了,絞乾頭髮靜靜的替她捏著肩。
長公主蹙眉不已:「晉安伯府來了幾次人了,想必是懷疑什麼了,咱們總不能一直以病為借口拖著。」
翠駱也是憂心:「咱們只說郡主是得了疫症怕傳染了郡馬不然他們相見,可郡馬似乎是不在意的。」
長公主長嘆一聲:「那孩子會宜姐兒倒是一心一意的,可他那個娘卻不是省油的燈。」
白日晉安伯府又來了一次,那晉安伯老夫人竟是個葷素不忌的,因著每次都見不到宜姐兒,竟說出話來嘲諷她,連她和離的事都拿出來刺她。
這件事讓長公主又怒又憂,當年她只想著不要讓新帝忌憚了,兩個女兒的婚事都撿著低門的嫁。
寧姐兒的夫家還好些,眼看著蒸蒸日上。
宜姐兒的杜家卻是落魄了的伯府,她只想著落魄了的,應當不會有架子,女兒嫁過去不會受氣。可她沒想著為何落魄,一個家族落魄總是要有原因的。
如今她倒是明白了幾分,若人人都似晉安伯府老夫人那樣的性子,哪能不落魄。
周宜郡主在門外,聽到長公主對她的擔心,眼裡就噙了淚。叫了一聲「母親」,人就撲到了長公主懷裡。
長公主又驚又喜,娘倆許久不見又受了一回驚,只抱著落淚。
「宜姐兒,你終於回來了,可有受什麼委屈。」
怎麼會沒受委屈,單不說吃住不及京中,因著日日吃野味又沒有茶水刮油,光是便秘便折磨了她許久。還有毅王世子虎視眈眈,毅王妃痛下殺手。
可這些她都不能同長公主說的,免得讓她擔心,只是若無其事的搖了搖頭:「我沒受什麼苦,因著毅王府將我看做籌碼,便沒敢虧待我,倒是母親,讓你擔心了。」
「傻孩子,母親擔心倒沒什麼,你沒事便好。倒是周琪,竟狠心拿連自己的女兒都利用。」
說到周琪,周宜也沉默。這些日子她想了許多,但是從母親口裡聽到確切的消息卻仍是失望。
她從小按著皇家郡主的規格養,與周家的人不見親近,可周琪到底是她父親。做父親的親手出賣了她,她原本那幾分心裡也冷了。
「如今周家情況怎樣了!」
「毅王府原本要送走的,但周家捨不得京城的富貴,便留了下來。你安危不明,我便還未動他們。」
周宜郡主自顧自靠在長公主懷裡:「往後該收拾的人也得收拾收拾了,免得堂堂的長公主府,卻讓輕易欺負了去。」
這話一出長公主便是知道,自己這女兒是有些心性的,只是先前自己讓隱忍,便一直忍著。倒是委屈了她。
「好,這件事我來出這個頭。」
娘兩說了許久話,才想起站在一旁的青衣:「這就是苑苑派去保護宜姐兒的人吧,居然是個俊俏的姑娘家,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
「就是呢,青衣姑娘身手可好了,方才就是她帶著我飛進來的。」
說到這個,翠駱也興奮起來:「是啊,之前葉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也是飛出去的呢。」
這主僕兩雖是大人,說話卻天真得很,青衣憋著笑。「既然郡主安全到家,我也該回去了。就不叨擾了!」
長公主讓人收拾了客房出來要留她,卻被她婉拒:「郡主回來的事不可聲張,這樣晚了再收拾屋子容易讓人懷疑。」
她說得有理,長公主也沒再虛留,只是拿了東西要謝她,一樣叫她推了。
聽說她又回了駱家去,還是風風光光娶進去的,皇帝賜婚,十里紅妝,如今坐穩了侯夫人的位置。外面的風言風語就算吹到她耳邊,也只是無關痛癢了。
「苑苑是個妙人,娘看你也是個不俗的,往後你與她多來往些。她過剛,你又太柔,你二人若是交好,也算是剛柔並濟。」
這一夜,長公主留周宜與她同睡。娘倆少不得說些體己話。
見天一大早,晉安伯府便又來人拜見,說是郡馬來給長公主請安。
「他最近日日都來,你許久不回家他也急了。我說你得了疫症才拖了過去,今日既來了便見見吧。」
說著便叫人給周宜臉上撲了粉做出病弱的樣子來。讓人挪到碧紗櫥里去,斜靠在床上,還真有病弱的樣子。
晉安伯世子進門與長公主寒暄了幾句,長公主便讓人將他引進碧紗櫥。
「這幾日宜姐兒已經不發寒了,你要看就去看吧!」
周宜躺在美人榻上,開口也軟軟的沒有力氣。
「柏郎……」
於柏心都軟了,哪還會疑有他,兩人說了一會子話,互訴了相思,於柏才去求長公主。
「母親,宜姐兒即做了我於家婦,生了病不好養在公主府。還請母親讓我接她回去。」
「要接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可保證她不會受了委屈?」
於老太君已是有了懷疑,於柏也知道長公主的顧慮。
「母親放心,我段不會讓宜姐兒受了委屈。」
有於柏護著,於老太君再怎麼也不會好將手伸進孫子房裡。長公主鬆了口,第二日於柏便讓人備了轎來,以郡主的儀仗把周宜接回晉安伯府。於老太君眼見孫子是打定主意要護著媳婦了,不免說了幾句酸話。
「郡主果然是郡主,金枝玉葉的,生了病都只能養在公主府。晉安伯府果然是落魄了,連給人看病都看不起了。」
周宜只當沒聽到,借著生病的理由,軟軟的靠在椅子上。於柏看不過去,回了老太君:「宜姐兒身子還弱著,怕過了病氣給您,孫兒先帶她回去休息。」
於老太君一噎,可當著孫子倒沒再說出什麼來,當下放了人回去。
回到家的周宜倒真的病起來,許是這些日子過得太艱苦,又是驚又是嚇的,這一鬆懈下來倒真的病了。
於柏只當是複發了,愧疚得不行,覺得是自己執意接她回來,她也不回反覆。
找了大夫進府來看了,日日守在床前招呼著。丫鬟把這邊的情況稟報了老太君,倒叫她也憂愁起來。一個男人怎好守在妻子床前伺候,當下打發了人去叫他。
有周家的先例在,也不敢貿然往孫子房裡塞人,只是想找借口支開孫子,不讓夫妻兩這樣親近。
周宜還在病中,卻記掛著立威的事。於老太君手越伸越長,若再她再不強硬只怕會養成第二個周老太太。
可要立威又不能傷了夫妻情分,叫周宜為難了許久,恰好碰到丫鬟來請於柏,說話不是很客氣,便當著於柏的面發落了這個丫鬟。
「於家書香傳家,規矩甚嚴,怎麼會有這樣輕狂的丫鬟。若是出門走動讓別的貴夫人看了,只怕會恥笑於家,還會連累老太君落了人家的口實。」
可不是嗎,這丫頭是老太君跟前的,跟周宜說話卻那樣輕慢,不說她是郡主之尊,就算就只是世子夫人也容不得她輕慢。
於柏也冷臉:「既然你這樣不懂規矩,也不要回老夫人院里去伺候吧,再讓嬤嬤教教你規矩。」
發落了這一個,連同去報信的丫鬟也一併打發了,兩人同時貶為粗使丫鬟,送去做粗活。
老太君身邊的丫鬟讓人發落了不說,還重新找人去教規矩,這不是打老太君的臉嘛?老太君聽到消息也不淡定了,不顧周宜病著非要她去請安。
於柏想攔,周宜卻應得痛快。老太君為了找回場子,不僅讓周宜去,還連如今的晉安伯夫人,於柏的繼母,以及家裡其他人都一併叫了去。
說起於柏的處境其實是尷尬得很,生母早亡,繼母身份又比生母高。他從小就養在老太君身邊。
繼母生了兒子之後,老太君逼著晉安伯給他請封了世子。有這個名頭在,往後承了爵位,也有個安身立命之本,也不會受繼母所出的弟弟欺負。
後來又求娶了周宜郡主,也算給於柏抬了身價。
可既然老太君娶她來的初衷是給於柏抬身價,如今就不該打壓她。
「郡主,老身不才不知道公主府的規矩是怎樣的,但是我活了幾十年卻是沒聽過孫媳婦發落祖母的丫鬟的。
不過也是,長公主連婆婆都不放在眼裡,也應該不會尊重祖母。」
周宜心中暗惱,面前卻堆了笑出來:「祖母說的這是哪裡話,那丫鬟輕縱的不行,想來是個眼界高的,孫媳的身份不足以讓她尊重。
也正因為她是服侍祖母的,孫媳才打發了她,若是繼續留在祖母身邊,哪日在其他貴夫人面前「長了臉」,豈不是讓人覺得是祖母規矩不好了。
可孫媳卻知道,祖母是最重規矩不過的人,所以才不能讓那樣一個丫鬟壞了一個祖母的名聲。」
老太君被堵得沒話可說,周宜一番話里裡外外都是為她打算,就算是處置了她的丫鬟,她也不能對她怎樣。
「還有,母親到底是長公主,是當今聖上的親姑姑,有些話不是人人都能編排的,祖母為人敦厚,斷不要聽了小人的挑唆,不小心編排了她,不然容易惹禍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