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海生異象
極南之州,獄法山,異象初現
獄法山頂一連多日大霧漫漫,噴出滾滾塵埃,繞山而行的幾條大河也發出「噝噝」的聲響,水汽漫天,蒸騰而起。
山間生靈,嗅風察微,惶惶終日。
陡然,地動山搖,山間參天古木皆被一股莫名巨力連根拔起。以獄法山為中心,周遭土地隨著掀倒得林木,土層外翻,向四周瞬間蔓延開來,便似受到一股看不見的洪流侵襲,如此情景,詭異莫名。
林間飛禽走獸,死傷無數,僥倖生存下來的,不及哀嚎,向外四散而去。
地動過後,天地開始灰暗,層層厚重黑雲向山頂滾滾壓來,黑雲之間隱隱閃現數道紅龍穿梭。
便似承受不起黑雲的壓力,獄法山從頂部開始崩裂,無數巨石,斷木從山頂直瀉而下,道道泥漿匯成河流奔嘯而去。
山間氣流紊亂,形成數道旋風向外颳去,躲在空中的無數飛禽不及走遠,已被旋風撕扯的粉碎,化作血雨激射下來,血雨中逃生的飛禽被迫向海中飛去。
而山間走獸迫於巨石,斷木之威,亦向海邊狂奔。一時走獸洪流浩浩湯湯,天上飛禽亦是清唳不止。
爆發了!「轟隆」之聲響徹天際,只見獄法山頂「蓬」的一聲巨響,整個山頂被一股巨力掀起,化作無數石花向地上砸去。
一個巨大的黑洞赫然出現在斷山之口,數里之粗的濃煙,黑黃相雜,筆直向九霄衝去。
黑濃雲煙瞬間升到萬萬之里的高空,幻化做死神之眼,漠然俯視著芸芸眾生。
山頂黑洞,火光閃現,從中噴發出無數熾熱岩流和火毒之氣,猶如一道滔天巨浪,奔騰呼嘯而下,橫掃和埋葬路過的一切。
傾瀉入臨山江河,滾熱的泥漿和火毒堵在入河的河叉,水位瞬間飆升,於是另一道毀天滅地的巨浪出現了,兩股可怕的力量交替向山下奔去,直逼海中,滾燙的巨石,泥火激起三丈之高的巨浪,隨著熱氣騰騰的海氣向海中捲去——
這場歷時三天的震天之災終於停止了,在漫天的塵霧中,臨海巨山消失了,千仞之障的獄法山不復存在。入眼皆是斷木,碎石,其間更是參雜了無數生靈的屍體。
而僥倖脫走的獸禽皆向大海遁去,因此,海床淺灘又淹死了無數不擅游泳之類。
巨大的扇形巨岩將一批向海中逃竄的走獸攔腰斬斷,使其身首異處。首為人首,身為蛇身,如此走獸,卻是叫人難以置信。
那是——在無數的死屍之中,竟有絕大多數是些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怪物!
八域之州,松江郡,南冥海濱
老人望著遠去的孫子,眼眶不自覺竟濕潤了,這背影是如此熟悉,當年小文的爹爹也是這樣懂事乖巧,可最後——想起在戰場中死去的兒子,老人只有對著大海默默地流淚,只有海風知道淚是鹹的,所以老人任淚縱橫,任海風吹進渾濁的眼中。
老人將漁網放進木船船艙中,系在船舷邊的木梢上。二十年前帝軍與宗軍在南冥海戰,宗軍將沿海漁船盡數充公,共集一萬兩千艘沙船,合戰船共兩萬艘,又將漁民臨時編入海軍之中。老人知道當時並沒有逼迫漁民充軍,一切自願。老人也知道兒子想成就一番功名,所以當時並沒有阻止兒子加入海軍。
老人將漁叉叉在船頭,將弓箭背在微駝的背上,等待漲潮的到來,不遠處海面層層疊疊,像起褶的衣服向海邊翻卷而來,老人彷彿又看到了當年兩軍在海上激烈的交戰,海面上到處是殘船破板,飄滿了人的屍體,海都被染紅了,像那天的晚霞。
最後帝軍大勝,宗軍兩萬艘戰船在南冥之役中消失了,連帶著老人的兒子千千萬萬人的兒子。如今捕魚的船沒有了,村中的壯實男丁也沒有了,只剩下衰弱的老人和稚嫩的孩童,每月便靠郡府三十斤大米殘喘。
早潮漲起來了,老人站在船頭將木船用竹漿支到海里,向大海中劃去,當潮正滿,魚攤可至四五里,老人儘力向遠處劃去,距岸愈遠的海域魚群愈多,愈肥美鮮活。
這隻木船雖沒有當年的沙船堅固龐大,但卻與沙船一樣是平底的,平底能坐灘不怕擱淺,在風浪中也安全,便是潮向不同時因底平吃水淺,受潮水影響也很小。
唯一的不同就是沙船是四桅帆船,而這隻小木船去無桅無帆,又因船型小所以穩定性是大大不如沙船的,如此一支簡陋的木船此刻卻奮力迎浪而前,隨著浪尖搖搖晃晃,像快要燃盡的燭火,像孤獨的人生。
海是平靜的,平靜之中卻潛藏著無限的咆哮,就像老人內心的吶喊,當船是駛出二里左右,老人扔下竹漿,拾起漁網奮力向船尾拋去,漁網長二丈,闊一丈二尺,在海風中張開,然後沉落海中,這小小的漁網便是老人的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為了這小小的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老人可以對大海咆哮。
老人豪邁大笑,將竹漿握在寬大的掌中向前方劃去帝宗兩朝戶互戰三年,最後帝朝得到了這千瘡百孔天下,帝朝為了穩定民心恢復民力大赦天下,所以老人每月還可以從郡府領到三十斤大米,但逝去的生命卻要去哪裡領回?
「只要能將小文養大,此生足矣。」老人明白失去的是找不回的,所以老人會更加珍惜現在所擁有的。
船前進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老人知道這是船變重的緣故,看來網裡一定捕到不少魚了。想起前兩次出海的一無所獲,老人開心的笑了,布滿皺紋的臉上像盛開的浪花。
老人回過神來,抓起竹漿敲擊著船板,這種聲響可使魚兒受驚集中入網。當船快要靜止的時候,老人挽起粗布袖口,抓住系在船尾木梢上的魚索,奮起全力將網向船上拋起,老人雙眼怒睜,口中喘著粗氣,像風刮過海面的聲音。
網在一寸一寸從海面上升起來,老人已經能看到鮮活的海魚在網中滑動,那布滿黃點的是石首魚,渾身黝黑的是梭魚,其中還有一兩隻蘭點馬鮫。
海魚層層疊疊被困在網中,形成了一個發光的銀球。老人額頭漸漸沁出汗珠,雙肩青筋暴起,如今這二百多斤的重量對於老人而言已是沉重的負擔了。
老人無奈的笑了笑,雙眼流露出淡淡的落寞,但也只是一瞬而逝。
「爺爺,一定要捕很多魚回來啊!」網在一寸一寸升起。
「老頭子,不要逞強啊!能捕多少就多少吧,要早點回來啊!」網在一寸一寸升起,已經升到船舷了。
老人哈哈大笑奮起餘力向後猛力一扯,只聽「嘭」一聲,網被扯到了船板上。
老人甩了甩髮酸的手臂,靠在船頭,任船隨著海浪向岸邊飄去。
「嘶嘶——」一陣嘶啞的低鳴傳入老人的耳中,老人警覺地盯著攤在船板上的魚群,魚群被嘶啞的低鳴向兩邊緩緩分開,老人下意識地抓起插在船頭的魚叉,指向蠕動的魚群。
傳說中漁民出海捕魚總會網到一些奇異的東西,有網到海神龍女,有網到上古寶瓶,有吉祥的也有凶邪的。
老人想起村中的一些傳說,再聽到這東西發出如此難聽的聲音,老人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老人想到了海妖。
魚群還在緩緩向兩邊蠕動,仍看不見海妖的真面目,根據拱起的輪廓像一條海蛇。
不管遇到什麼,一定要平安將魚帶回去,老人擦了擦兩鬢的冷汗,將背上的弓箭取下,對著拱起的輪廓奮力一箭射去。
箭若飛虹,魚群像煮沸的水一般,瞬間翻騰起來,一隻令人膽寒的怪物挺立在魚網中,對著老人「嘶嘶」怒吼。
布滿黑鱗的身體猛力在漁網中扭動,漁網不堪其重發出「嘭嘭」的聲音,令人擔心怪物隨時會破網而出。
老人沒想到自己一箭竟真的射出一隻海妖出來,看到海妖凶邪的面目,老人膽寒心驚渾身布滿冷汗,一股陰寒之氣向老人吹來,老人不自覺抓起魚叉退到了船頭邊緣,渾身不停地發抖。
海妖蛇身人面,無手無足。如此令人沭目的組合便已經讓人膽寒了,而一張人面卻似人非人,蓬亂的白髮散亂地沾在臉上,一雙沒有瞳孔的綠眼死死地盯著老人,老人瞬間感到渾身血液已寒到凝固。
而本是鼻子的地方卻只有兩隻黑洞洞的小孔,一張血盆大口一直裂至耳根,口中布滿尖利的獠牙,在海妖頸部一支短箭插在其上,入肉二寸,傷口處流出綠色的黏液。
海妖已無暇去理會老人了,現在只想從網中逃脫出來。老人將魚叉握的「咯咯」作響,想起家人的笑臉已不是那麼害怕了,老人心跳漸漸平緩,慢慢地站了起來,一步步向海妖走去,無論你是什麼我都要將我的魚帶回去。
老人對著海妖的頭部奮力刺出魚叉。「咔」一聲,海妖迅速避過魚叉,一口將魚叉咬住,綠色的妖眼閃過一絲狡黠,拖著魚叉鋒利的刃部向漁網割去,只聽「嘣嘣」一陣斷網之聲,漁網已被割開了一條大裂口。
老人心中一驚,奮力抽回魚叉向海妖頸部刺去,「嘶嘶」海妖竟不避不閃向老人合身撲來。
「噗」一聲,魚叉刺穿了海妖的頸部,老人一擊即中便想抽出魚叉脫身,卻不料為時已晚,海妖張開海口早已撲面而至,如此近距離觀察海妖凶邪的面目,老人不禁一滯,夾著一股腥臭,老人與海妖已纏身滾到在船板上。
老人一聲哀嚎,左肩已牢牢被海妖咬住,尖利的獠牙深深地刺入肉中,與骨頭髮出「咔咔」的摩擦之聲。鮮紅的血液瞬間從傷口處迸裂而出,老人漸漸感到身體里的力氣一絲絲的流失,左肩已完全失去了知覺。
生命在流失著,原來死便是這樣,一點也不會痛苦,死了真好。
老人神智漸漸模糊起來,想起兒子小時候坐在自己的肩頭著日出日落,那種感覺便如此時一般靜穆——
海妖裂開巨口,為自己的勝利開心的笑了,它要一點一點的將自己的獵物折磨至死,海妖將自己的蛇身纏在老人的胸前,雙腿上,一點一點縮緊,聆聽著獵物的骨頭因擠壓變形而發出的「咔咔」聲,這就是失敗者的下場,嘶嘶——
「爺爺,一定要捕很多魚回來啊!」老人的右手突然動了一下。
「老頭子,不要逞強啊,要早點回來啊!到月底郡府就會發給我們大米了。」
「是啊,我們只要熬到月底就好了——」老人睜開了雙眼,這一瞬間沒有恐懼,沒有落寞,沒有解脫,只有堅定的信念。
「老婆子,小文,我捕了很多魚回來了,哈哈——」老人笑了,抬起右手抓起插在海妖頸部的魚叉——綠色的黏液像浪花一般灑落在船板上,一切都恢復了平靜,風清雲淡,小木船隨著海潮向岸邊悄悄漂去。
olor:#f00;text-decoration:under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