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一章 良駒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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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深山後,已是午牌十分,金烏當空,天氣頗熱,秦乞與朗還珠沿著吳越道走著,秦乞滿心煩惱,朗還珠卻走得很開心。
無論是水路還是旱路,要去滇牧州必須先到越牧州。如今越牧州沿海一帶已經被宗朝餘黨所控制,先要自珠海江進入滇牧州是絕沒可能的,至少對於秦乞是如此。
走旱路則是由兩域之間最有名的勝境關進入滇牧州。而秦乞便準備走這條「入滇第一關」。
「當日進山的時候,我記得馬車應該過了十四所。」朗還珠見秦乞一路走來沉默寡言,顯得心事重重。朗還珠雖然心中憂慮,但一路卻說說笑笑使得氣氛不至於太沉悶。
「趕在天黑之前應該能到十三所吧。」秦乞抬頭望了望被浮雲遮掩了半邊的金烏,忽的嘆了口氣道:「這裡是官道,若沒有馬牌別說借馬,就是留宿都不可能。」
此去越牧州至少也要四百多里路,想想便令人卻步不前。
「都護府家眷都會有一枚玉牌,我想這玉牌總比那馬牌有用些吧?」朗還珠將掛在脖頸里的紅線玉牌掏了出來。
秦乞托在手中一瞧,這小小玉牌上竟然刻有都護府的文印,秦乞不知其他牧州的都護府家眷是否也有如此玉牌,但這玉牌無疑是一種特權,至少在本牧州除了調動兵馬之外,絕對可以為所欲為。
感受著玉牌上殘留的溫香,秦乞嘆息一聲,將玉牌還給朗還珠。
「無良哥哥你怎麼了?」朗還珠見秦乞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終於忍不住問道。
「我不想騙你,今晨我們去掃墓時有兩個人找到了我,說我處境十分危險,至少有兩方勢力要殺我。」
「為何我不知?」
「因為那那時你昏厥了。」
「有人預言當世會出現五位元道術者,而我就是其中之一,我的出現會對某些人不利,所以這次去滇牧州我不能帶你去,這一路上定是艱險重重,我能感覺到危險在逼近。所以,所以我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你能回閩牧州,至少那裡現在是安全的。」秦乞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所以你打算到了十三所,然後扔下我一人,獨自去滇牧州嗎?」朗還珠不怒反笑。
「是的。」秦乞點頭。
「本小姐喜歡去哪就去哪,想和誰去就和誰去,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互不相干豈好?」朗還珠將肩上的包裹丟在秦乞腳下,輕哼一聲,向前走去。
秦乞搖了搖頭,對著朗還珠窈窕的背影張了張嘴,終究沒再說什麼,撿起地上的包裹向朗還珠追去。等到了十三所再說吧,現在就算說通了也還是要在十三所分手。
「本小姐口渴了。」朗還珠心中愈想愈氣,索性胡攪蠻纏起來。
秦乞從包裹取了竹筒,搖了搖卻是一滴水也沒有了,便穿進馳道旁林子中的小溪盛了水。
「你先喝吧。」朗還珠坐在包裹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你不是口渴了嗎?還是你先喝吧。」秦乞錯愕,但心中卻如吃了蜜一般甜。
朗還珠從衣袖中抽出絲帕,輕輕擦拭著秦乞額頭的汗水,柔聲道:「快喝吧。」
秦乞心中一軟,登時有些後悔,自己定是傷了還珠的心,不該將話說的那般強硬,「對不起,還珠,我——」
「我知道你有苦衷,但你曾經告訴我,你會娶我,我是不會離開你的。」朗還珠幽幽道:「母親去世后,父親便搬到了羅城府邸,我獨自一人住在葉煌城偏院,整整住了十年,這十年來父親從沒來看過我。」
秦乞聽的一怔,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故以至於如此兩不相見,但秦乞知道現在還不能去問,因為他能感覺到朗還珠還沒有準備好。
「十年前的我們還是懵懂的孩童,但我一直記得那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
十年前,城隍廟。
家婢帶著小朗還珠去城隍廟祈福,誰知那天信客眾多,使得兩人失散。
這一切對於很少能出來玩的小朗還珠來說是新奇的,也正是那天小朗還珠遇到了秦乞。
是時秦乞的父親已經去世,還沒有遇到白若蘭,是個鬼靈精的小乞丐。而沈懷仁父母雙亡不久,寄宿在叔嫂家,嫂嫂對懷仁也是百般刁難。
所以一有時間懷仁便會來找秦乞玩耍,兩人不打不相識,成為莫逆之交。
葉煌城的城隍廟修建的十分宏偉,不知是因為修建的宏偉所以信客眾多,還是因為信客眾多所以才改建的氣勢恢宏。
懷仁守在正殿迴廊處把風,而秦乞則手腳利落的爬到中院的木棉樹上,樹下是一個水池,這個池子叫放生池,裡面放養有龜鱉。
秦乞挑著竹竿,垂著鉤線趁往來信客不注意偷釣著池中的龜鱉。
才釣了兩隻,便被坐在池邊的朗還珠發現了,秦乞見那女孩穿著華貴,知道是富貴人家小姐,便咒罵了一聲,匆匆爬下樹來,與沈懷仁溜了出去。
這兩人搞到野味總會回到坐落在郊外的石屋中大快朵頤一頓,但沒想到他們秘密據點卻被一直尾隨在後的朗還珠發現了。
秦乞與沈懷仁面面相覷,最後不得不將烹好的龜鱉分給朗還珠一半,這才令郎還珠忘了他們去城隍廟偷鱉的事情。
三人就此建立了初步的友誼,第二次相見的時候已經是一年之後的事情了,長了一歲的朗還珠故意撇開家婢跟著秦乞和沈懷仁在城裡到處亂逛,但朗還珠最喜歡的還是石屋後面那片桂林。
但最終還是被家婢發現了,朗還珠被帶了回去,秦乞也遇到了白爺走出了閩牧州到處搜尋八駿的下落。
一晃已是十年後,曾經的小姑娘已經亭亭玉立,曾經小乞丐已成元道術者。
但所幸他們又走在了一起,但卻沒有想到是如此的短暫。
「那是我喝過的最美味的湯。」朗還珠依偎在秦乞懷裡,甜美的笑著。
秦乞輕呼一聲,猛地站了起來,「剛才我在林子中的小溪打水,似乎看到水中有龜鱉潛游,現在天色尚早,不如我們便造一鍋龜鱉湯如何?」
「同意。」
秦乞自小喜歡喝龜湯,所以對捕龜也頗在行。
「小溪中的烏龜一般很難看到,它們總能隱蔽的很好,所以首先是要將它們引出來。」
「我知道了,抓些小魚蝦當做誘餌,將它們引上岸邊。」朗還珠笑道。
「雖然我對捕龜有經驗,但卻對抓小魚蝦卻是不知,敢問女俠如何才能抓些小魚蝦呢?」秦乞嬉笑道。
「女俠不敢當,但我有一法保證可以抓到。」朗還珠神秘道。
「不會是釣吧?」秦乞打趣道。
「是漏。」
只見朗還珠從包裹中翻出一個頗大的竹筒,然後叫秦乞將竹筒打通。朗還珠從袖中取出絲帕,然後鬆鬆綁縛在竹筒上,然後將絲帕壓入竹筒中。
此時秦乞也看明白了,大讚朗還珠聰明,沒想到一個大家小姐竟然懂得野生之法。
但秦乞不知道的是,在他昏迷的那十多天,幾乎天天都能喝上龜鱉湯,這可是朗還珠試過無數次后才總結的寶貴經驗啊。
不一會兒便漏出了一些小魚蝦,然後秦乞將小魚蝦堆放在岸邊不斷對著小溪扇氣,讓小魚蝦的腥味飄進烏龜的鼻子中。
兩人躲在岸邊的林子里,不一會兒果然有三兩隻手掌大小的烏龜被小魚蝦吸引,蹣跚的向岸邊走來。
正待它們大快朵頤之際,卻不知已被秦乞提在了手中。
包裹中只有三兩個用來盛水的竹筒,此時這些竹筒便用來充當鍋碗。
篝火燃起,竹筒中香味四溢,不多時龜湯便做好了,雖然只是簡單的加了一點鹽丁,但湯肉絕對鮮美。
兩人用竹筒分盛了鮮湯,正待入口卻聽到不遠處傳來嘶叫之聲,接著「踏踏踏踏」聲由遠及近。
還不待二人反應過來,直覺勁風撲面,一下子將篝火吹滅了。
秦乞一驚,忙回身看去卻是兩匹高頭駿馬噴著響鼻,圍著他們轉著圈。
「小紅,小黑?怎麼是你們兩個傢伙?」秦乞將竹筒放在地上,猛地站了起來。
朗還珠見這兩馬都沒有上鞍,知道這兩馬逃竄至此,無人跟來。
渾身通紅,鬃尾烏黑,這是一匹上好的赤騮馬,這馬就是數月前劉雲清自越牧州趕至閩牧州時的騎乘,說起來這赤騮馬也不是劉雲清的,而是與劉雲清一起幹事的曹元明的坐騎。
赤騮馬性情溫順,記性也極佳,朝著秦乞嗅了嗅便想起了秦乞,登時嘶叫兩聲在秦乞身側停了下來。
另一匹是渾身土黃,馬嘴烏黑的黒驪馬,這傢伙明顯要比赤騮馬神駿不少,但也顯得倨傲許多。
它將放在地上的竹筒用馬蹄踩倒,然後伸出舌頭舔舐著流淌出來的龜湯,赤騮馬嘶叫一聲,也俯下身子舔舐了起來。
這兩個傢伙絕對是被肉湯的香味吸引過來的。
「怎麼無良哥哥認識著兩頭駿馬?」朗還珠見這兩馬神駿不凡,心生喜愛,不住輕撫著赤騮馬的背鬃。
「這兩匹駿馬是劉大哥的。」想起劉雲清,秦乞神色黯淡,簡略將自己在馬市中遇到劉雲清之事說了一遍。
這兩馬也算是患難兄弟了,在驛所時,突遭蛇怪襲擊,馬棚被毀,兩馬死裡逃生。再是閩牧州中,三方亂戰,雖然沒有殃及葉煌城,但這兩馬本應該關在白若蘭府邸的馬棚中,又如何出現在這裡?
但不管怎麼說,它們能平安無事就好。
兩人兩馬分了龜湯,如今正嫌路遠,卻平添了腳力,秦乞將包裹墊在馬背上與朗還珠共乘著赤騮馬。
朗還珠平日出門都是騎乘馬車,絕少騎馬,如今這馬有沒有上鞍自然不能獨騎,所以便與秦乞共騎了一匹。
赤騮馬顯得很興奮,掄起四蹄一路狂飆起來,似乎是在和即將墜落的金烏比賽。
身側黒驪馬腳力更是了得,稍微加速便將赤騮馬甩開老遠,所以一路上總是黒驪馬跑前跑后不斷催促著。
這黒驪馬乃八駿之翻羽的後裔,擁有這份腳力也是必須的。赤騮馬雖然不是八駿之後,但也算萬中挑一的良駒了,馱了兩人也不見絲毫疲憊。
終於在餘暉晚映中,兩人兩馬拖著長長的影子趕到了吳越道十三所,曾經遭受蛇怪侵襲的驛所,但他們卻並不知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