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三章 驛所驚魂2
313
「找不到吧。」朗還珠幸災樂禍道。
秦乞從草叢中直起酸痛不已的腰,笑嘆道:「就算今晚找不著,明早我將這茅草盡數燎燃,到時候就不怕找不找嘍。」
「你——」朗還珠氣得直跺腳,然後抓起窗台上燭台,忽的笑道:「竟然你死心那就去找吧,不過我們說好了,若是在明日離開之前找不到,那你就不能趕我走。」
那玉牌小如銅錢本就難找,就算找不到秦乞也會另想辦法將朗還珠送回去的。
「我此去滇牧州是去找佛光和尚,也就是劉大哥的師父,等此事已了我便去閩牧州接你,然後我們尋一處世外之地度過餘生如何?」秦乞走在前面帶路。
「那滇牧州有一個神醫,興許可以醫好你的腦疾,我可以帶你去找他。」朗還珠道。
「我的腦疾不是**上的損傷,而是精神上的,就算是神醫也沒有法子。」
「可如今八域那裡有一處安土,想必你也能感覺得到吧,八域要亂了。」朗還珠幽幽道。
「不錯,內有奸臣邪道亂朝綱,外有餘孽叛將成風浪,八域自然要亂了。」秦乞忽然覺得很好笑,作為餘孽之後的自己,和作為叛將之後的還珠竟然能走在一起。
「早些時間我聽杜飛說,如今北元趁著薊牧州地震之亂,已有圖謀之心,若是真的,只怕這三五年內都都是硝煙啊。」朗還珠一介女流竟對國事也了如指掌,不愧為將門之女。
「帝朝龐然巨象,豈懼豺狼,文德侯為智謀,博物侯為天工,武忠侯為統帥,可安內可攘外,禍亂何來?」秦乞搖了搖頭,責怪朗還珠小題大做,北元無時無刻都在圖謀,但何時成功過。
「但你也知道現在朝堂上是奸臣當道,三侯失信,就算三侯本事通天,帝君概不啟用又如何?」自閩域大亂至今不過月余,現在才是四月中旬,博物侯下獄是三月中旬,一個月的時間這個消息早已自帝都蔓延開來,傳的八域皆知。
「你說得對,如今博物侯身陷囹圇,文武二侯又雙雙退隱,侯黨已然失勢,但這又如何,我就不信帝君敢殺了博物侯,雖然現在三侯失勢,但只要八域一亂,帝君必然還會再次啟用他們的。」秦乞胸有成竹道,但天下之事又豈如秦乞想的如此簡單,或許他不知道,再過半月端午之前帝都便會發生劇變,在那場劇變中博物侯會飲毒酒而死,在後一個月博物侯病逝的謊言便會傳至各牧州。
「話是如此說沒錯,但你少算了一個人,那就是李復庭,如今他的親信已逐漸取代三侯,儼然成為朝中巨奸,現在誰人可以撼動的了他,可恨的是父親竟然還與他暗中勾結。」朗還珠善惡分明,她明明知道父親這樣做是錯的,但是卻無可奈何,自己可以做的也許只有離開他,逃離他。
「不說了不說了,這些事情與我們何干?堂閣到了,我們進去吧。」
堂閣是一座偏院里的孤樓,兩人沿著樓梯向二層走去,樓梯上不僅積了厚厚的塵土,而且腳踩上去總會發出吱吱的怪叫,在這燈火搖曳的幽靜之夜中,如此聲音直聽的人頭皮發麻。
所幸樓梯很短,三兩步便走完了。
「不會吧,他們竟然什麼案宗都沒有帶走,何事如此急切?」秦乞愕然,看著堆壓在閣櫃中滿滿當當的案宗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
「無良哥哥,你說他們會不會是突然失蹤的?」朗還珠無意中的話嚇得秦乞差點叫出聲來。
「看著周遭情況,卻與你的猜測相吻合,但我們只是留宿一晚,不打緊的,今晚我們就睡在這閣樓上吧。」秦乞建議。
接下來的小半個時辰,朗還珠將閣堂中打掃出一片空地,然後將包裹中的衣服鋪在地上。
而秦乞則坐在閣柜上在密密麻麻的案宗里搜尋著馬冊。「原來小黑是在滇牧州邪龍山上找到的。」邪龍山這個地方秦乞還是知道的,想當年那裡可是經歷過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也是刑天成名之戰。
朗還珠見秦乞忙得不亦樂乎,閑得無聊便掌著燈台繞到閣櫃之後,那裡有一個小門,顯然是密閣之類的。
朗還珠心中好奇便將密閣推開,一股**惡臭撲鼻而來,差點將燭火打滅。
朗還珠心中一驚,這密閣密不透風,裡面穢氣沉積,所以才如此剛猛。朗還珠捂著鼻子在閣門外靜候了小會,待穢氣散盡,這才小心翼翼的穿了進去。
一聲尖叫自閣櫃後傳來,驚的秦乞雙腿一軟自閣柜上掉了下來,秦乞這才將案宗丟開,慌不迭地向尖叫聲方向跑去。
「還珠,還珠,你沒事吧?」
「無良哥哥,有死人。」秦乞方繞過閣櫃,便見朗還珠自一小門中竄了出來,急急撲到自己懷裡。
「無良哥哥,這裡面有死人。」朗還珠閉著眼睛,緊緊抱著秦乞。
秦乞見朗還珠無事,心中一送,這才掌這燈台小心穿進了小門,朗還珠抱著秦乞臂膀閉著眼睛跟在後面,顯然是嚇壞了,雖然她不想再進來但又不敢一個人呆在外面,所以神情很是緊張。
「沒事,只是一具骷髏罷了。」秦乞安慰著朗還珠,見這密室四角有燈台便盡數引燃了,登時小室中亮如白晝。
亮光之下,秦乞這才發現這骨架不尋常,首先是這骨架脊椎四肢都極為扭曲,近乎是麻花狀。再就是骨架癱坐的地上有寸許厚的綠粉干泥。
在骨架不遠處有一柄已經卷刃的陌刀,刀面上沾染著已經風乾的綠粉。
「那是鱗片嗎?」不知何時朗還珠已經睜開了眼睛。
秦乞朝朗還珠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見陌刀不遠處有一塊銅錢大小反射著光亮的事物。
秦乞咦了一聲,走過去撿起來一看,點了點頭,「沒錯,這是動物的鱗片。」
「難道這裡遭受過野獸的襲擊?」秦乞把玩中手中的鱗片,思索道:「我猜當時的情景應該是這樣,一名哨兵被一條大蛇追殺至此,然後哨兵用陌刀猛砍大蛇,但卻沒有砍死,只是刮下了幾塊鱗片,反而自己被大蛇果腹了,大蛇吃食都是活吞,這人想必是被大蛇吃完吐出來的吧。」
「這般說來,這驛所曾經遭受過蛇群的襲擊。」
「有可能。」秦乞繞著密室仔細查看起來,以期能找到別的線索,轉了一圈一無所獲,秦乞踢了踢腳下的陌刀,卻在陌刀下面看到了一封信扎。
兩人皆是一喜,忙撿起信札打開來看,只見上面寫道。
「周哥親啟,不想你才走了兩日,那些蛇怪便捲土重來,如今兄弟們皆無防備,死傷慘重,危難之際我急急起草了這封告急,眼見蛇怪追來,不得已只得潛入密閣,誰知蛇怪狡黠尋味而來,我知道自己即將身死,所以將今夜之事書寫下來,也好待周哥歸來之時知道發生何事。白猴,三月五日晚。」
看完信札兩人相望無語,蛇怪,捲土重來,秦乞完全猜不到當日發生了何事?
「當日劉大哥與周德同日出發,周德去越牧州上報州兵府,如今已是月余,按理說周德早該歸來,但看十三所如此模樣,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了來過了。」
「或者說來過的人都死了。」朗還珠的話聽的秦乞心中一緊。
「捲土重來?」秦乞又看了一遍簡短的信札,「這麼說劉大哥當日在這裡定是碰到了蛇怪,然後當劉大哥走後,蛇怪又捲土重來再次襲擊了驛所?」
「但是蛇怪究竟是什麼呢?」朗還珠問道。
秦乞搖了搖頭,只是低頭看著手中的鱗片,原來這是蛇鱗啊,銅錢大小的蛇鱗,那至少也對好幾丈長。
「那我們呆在這裡會不會有危險?」朗還珠想起那兩匹駿馬走到驛所卻是止步不前,越想心中越是不安。
「不管它們是什麼怪,填報肚子使它們首要任務,這裡空空如也,它們還留下做什麼?」秦乞安慰道。心中卻在想著周德是沒有從越牧州回來,還是已經回來卻被蛇怪吃了。
「那如果它們將這裡當做巢穴呢?」女孩子提出的問題總是充滿危機感。
「若這裡已經是它們的巢穴了,我便帶你衝出去。」秦乞臉色慘白的笑了笑。
便在此時,閣廳下的樓梯傳來吱呀聲響,這聲響來的可真是時候啊,便如同一把剔骨刀刮拉著兩人的骨頭,令人渾身怵然。
「不會是風吧?」朗還珠自欺欺人道。
「是有東西上來了,你在這裡別動,我去看看。」秦乞掌著燈台便向外走。
「無良哥哥,不如我們將閣門閉上,呆在裡面。若真是蛇怪你如何對付得了?」朗還珠拉著秦乞衣服不放。
秦乞無奈,便將閣門閉上,手中握著卷刃的陌刀,守在閣門後面。
孤樓,樓梯,一條丈許的蛇怪扭動著奇怪的身姿一階階向閣廳爬來。
破窗外是暗紅色的月亮,夜風吹動著暗雲,也吹動著窗扇咿呀作響。
陰風刮面,蛇怪散亂的白髮被吹動的更是散亂,迎著月光一張酷似人臉的面孔露出邪惡的,殘忍的笑容,笑容頂多讓人生厭,但是那雙瑩綠的豎瞳卻教人心寒血凝,直教人絕望。
噝噝,裂至耳根的巨口中蛇信吞吐,似乎是嗅到了獵物的氣味,蛇怪經嘶嘶怪叫起來,顯得很是得意。
蛇怪動作很輕,爬上樓梯后,小心避免碰到閣廳中的擺設,一點一點向閣門游去,它想要給躲在裡面的獵物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