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七章 法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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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映照的水渠波光粼粼,秦乞用陶罐盛了水,便向回走去。
短短一截路,秦乞想了很多,秦乞在想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真正的忠信仁義。
白若蘭隱忍三十載,仍不忘舊朝,毅然復辟,這是對宗朝的忠。但究竟是真想興宗,還是自己的野心作祟?
父親臨死之前將自己託付給白若蘭,白若蘭撫養自己十六年,這是對朋友的信。但這十六年白若蘭不過是將自己當做一件兵器在養罷了。若不是劉雲清身死,自己永遠也不會知道。
秦乞喟嘆一聲,施仁於天下,行義於江湖,然後可成事。這是白若蘭教自己的,想必他自己也是如此做的。但秦乞知道一切都不過是假仁假義罷了。
天下並無真正的忠信仁義,每個人都掙扎在利益交織的大網之中,到死都解脫不開。
所以這個世界根本無人可信,至少對於秦乞如此。
「水打來了。」秦乞將陶罐放在那女子腳邊,知道接下來自己不方便留在這裡,便向小坡另一邊走去。
「幫我敷藥。」那女子似乎毫無顧忌,將衣襟一角拉開,露出晶瑩剔透的香肩,但此時的肩頭卻是一片血污。
「這,這——」沒想到這女子竟不避嫌,秦乞停下腳步,瞬間不知所措起來。
那女子從腰帶中摳出一包藥粉,然後遞給愕然的秦乞。
那女子見秦乞如此窘態,登時失笑起來,「虧你還熟讀經典,難道沒讀過『革囊盛血,紅粉骷髏,一切色相,緣皆是空。』嗎?」
紅粉骷髏?秦乞如醍醐灌頂,登時出了一身冷汗,這女子說的不錯,萬法唯識,萬識為心。所見所聞皆是虛無,一切在人心。
「受教了。」秦乞接過油紙包,然後站在那女子背後,正準備將紙包中的金瘡葯灑在傷口上,卻聽那女子道:「且慢,待我將傷口血漬清洗乾淨了。」
那女子用棉布沾著水,很快便將血污除盡。秦乞搭眼看去,肩頭只是被利刃蹭破了些皮肉並不打緊,但傷口內側卻烏黑一片,顯然是風壓入體形成的瘀血。
「幫我把瘀血放出來。」那女子又遞給秦乞一柄小巧的匕,然後端坐在地上,不再言語。
也只有這麼辦了,秦乞將藥包先收進懷裡,然後左手將傷口的皮肉翻開,借著皎潔的月光,右手提著匕輕輕將傷割開。
只聽那女子渾身一震,嚶嚀一聲,顯然這一割甚是痛疼。秦乞第一次替人開刀,難免笨手笨腳,連忙對那女子賠罪。
秦乞見黑血已經流的差不多了,便用棉布拭凈,撒上金瘡葯,然後用棉布纏紮好,弄完這許多,秦乞總算鬆了口氣,一抹臉頰已是大汗淋漓。
「我是滇牧州佛國城法藏聖僧的弟子,冰心,此去滇牧州便由我一路護送。」冰心將衣襟整理好,兩人坐在小坡頂上,望著東天,那裡朝霞縈繞,天要亮了。
「法藏,法藏的弟子?」也不能怪秦乞大驚小怪,只是事情實在有點難以理解,尤其對釋教頗為熟悉的秦乞來說。
現今天下有五大宗師,道教有二,儒教有二,釋教只有一位,就是冰心的師父,法藏聖僧。
五大宗師之所以被尊為宗師,不外乎兩點,一則是盛名在外,二則武技群。
儒教暫且表過不提,後文自會詳述。就說釋道兩教這三位宗師。
邪龍山一戰,刑天劍殺白倫梵,一戰成名,其又身為天命教座,且被帝君尊為國師。
易雲子曾為星宿之將,帝宗大戰立功無數,又是隱派傳人,八域無人不敬。
雖然他們盛名不負,但實力自也要相稱,自古以來為大宗師者必須修成五行功法之一,才會被世人所承認,不然就算盛名再響亮也是無用。所以刑天有水極功,易雲子有火雲功。
那麼再來說說法藏,宗朝末年法藏已是佛國城的**師,執掌釋教。
在帝宗大戰時,滇牧州保持中立,當時八域所有釋教門徒皆逃難至滇牧州避禍。在帝朝乾坤已定之後,滇牧州這才開城投誠,並獻上佛國城三寶。
法藏德高望重,盛名在外,釋教信徒又遍布八域,是時天下方定,為了安撫民心,於是帝君便親自冊封法藏為大宗師。
那時候法藏鑽研佛法,對於武技只是略通,距離大宗師的境界還相差老大一截。
自古大宗師都是世人尊奉,而法藏卻成為了第一個由帝王冊封的大宗師,這頂大帽子自然壓迫的法藏喘不過氣來,於是法藏便閉關十年,苦心修武,也演算法藏天縱奇才,竟在短短十年間精通釋教三大秘技,且修成了五行功法之一的土元功,成為名副其實的大宗師。
對於法藏秦乞只知道這些,但是接下來秦乞從佛女冰心口中聽的秘辛卻又會令他大驚小怪起來。
「這些事情是師父要我告訴你的,他說你竟以接光明王衣缽便應該知道。」冰心看了秦乞一眼,雙眼露出一絲疑惑,也許她並不覺得秦乞有何出眾之處。
秦乞沉默,每段歷史背後都有一段秘辛,所以他只是靜靜聽著。
「釋教興盛於光明朝,釋教認為光明王是光明王如來轉世,而光明王如來就是三世佛之一的燃燈古佛的化身。」
「所以釋教派出武技最強的七十八位弟子作為護法,終日不離光明王左右,自光明王一統八域,建立大業期間,在連年的征戰中這七十八位護法已經剩下四十人了。」
「接下來又經歷了三族混戰和南冥迷蹤,剩下的四十護法只剩下一人,這位護法就是法弘,雖然光明王失蹤,但是光明朝還在,所以法弘繼續作為護法守護著光明王之孫光耀王。」
「法弘一生中只收了一個弟子叫法永,法弘死後,法永傳師父衣缽守護光耀王。光耀王死後,法永繼續守護光耀王之子光照王。接下來生的事情也都知道,南冥鬼船帶來了三本奇書和一封光明王的遺詔。」
「佛智以三本奇書為基修鍊至大圓滿境界,執掌元道宗。也不知為何法永得知此時后,便不再守護帝王,而是成為了佛智的護法。佛智收佛燈為弟子,法永便收法綿為弟子,在二人百年之後,法綿便成為了佛燈的弟子——」
「千年來便是如此一代代傳承了下來,而法藏就是當世的元道宗護法。不,確切說應該是傳承者的護法。」冰心緩緩道。
「即使如此,那你可知道佛燈與佛光如何能跨越千年成為師徒呢?」這個疑問已經成為秦乞最想知道的秘辛之一了。前文也說過,佛燈是光明朝初期的人,而佛光是宗朝末年的人,這二人應該八竿子都打不著才對,竟能成為一對師徒,真是不可思議。
「這個問題我也不甚清楚,我只知道我們的職責是護衛傳承者。」冰心道。
「這個我知道,元道宗分為兩派,一派是以海淵的正統派,一派是佛光的傳承派。」秦乞笑道。
「現在傳承派又多了一人,就是你。而今年這個佛會也可以說就是為你所開。」冰心提醒道。
「你說什麼?」冰心這句話令秦乞登時受寵若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