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章 交易
「剛才不是說了么,想要同你做筆交易啊。」
「交易?我向來不做賠本的買賣。既然是要做交易,好,開出你的籌碼再說吧。」冷撇了趙煦一眼,赫連炫聲音冷淡,連目光也生冷了起來。
「一個人。」完全沒有被赫連炫的氣勢所嚇倒,趙煦悠閑的喝著茶,淡淡開口。
赫連炫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暗嘆一聲,趙煦挑起眼,看了看赫連炫:「你想要的,不過是一個人吧。」
赫連炫心心念念的,不過只有項菲儀而已。之前興許還不能明白趙煦的意思,但是一聽他說的話,再茫然也明白過來了。只是又有些不可置信,瞪大眼睛試探般的問到:「你是說……菲儀?」
「原來還沒有完全被影響到判斷力嘛。」
「你這是什麼意思?」趙煦的話直接確定了他的猜測,赫連炫卻忽然板了臉,聲音森冷,模樣看起來是極其憤怒。
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趙煦只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之前還認為這人聽到項菲儀的消息,定然是要欣喜的,可是如今看這勢頭,卻似乎完全不是猜測的一回事。
「說啊!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見趙煦久久不語,赫連炫幾乎沒了耐心。
「字面上的意思啊。」不好繼續發愣,趙煦只能回應:「只要你答應了我的條件,我就把項菲儀還給你。」
赫連炫沉默。他知曉項菲儀是去找趙煦了,甚至還決定嫁給他。但是為什麼趙煦會忽然出現在自己跟前,並且開口說要同自己交易,這實在是一件有違常理的事情。趙煦從前也是極喜歡項菲儀的,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夠看得出來。然而為什麼他要拿喜歡的項菲儀來做交易,赫連炫一時也估摸不準。
不過現下因為「項菲儀」這三個字,他已經被擾亂了心神。暫時也沒有精力去想太多,直接開口問:「你的條件是什麼?」
「很簡單,你退出這場爭奪,放棄皇位。當然,我也保證,不會對你做些什麼,你繼續做赫連世子,甚至我可以恢復你趙家血脈的身份,給予你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這個條件令人意外,卻又偏偏是意料之中的。赫連炫問出口的時候已經隱隱猜測到了,但是他終歸是要開口確定一番的。聽了趙煦的話,赫連炫先鬆了一口氣,而後又重新提了一口氣憋在胸口。他冷冷的注視著趙煦,半晌不語。
被那樣的眼神看的有些心慌,趙煦覺得自己幾乎無法維持下去表面的平靜了。乾脆低下頭假裝擺弄茶杯,順便開口又問了一句:「赫連世子覺得如何?」
赫連炫繼續看了那低著頭不敢直視自己的人許久,氣氛越來越尷尬,他才終於如同恩賜一般說了話:「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趙煦茫然。
「為什麼要這樣做?」
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趙煦心裡輕嘆一聲,臉上卻表現出冷淡來:「這還有什麼需要問的么,這世上,有誰不愛江山?我趙氏大好山河,雖說一直由母后帶為打理,但是總歸是我的所有物。如今就要被你奪了去,你叫我如何甘心。」
「所以你甘願拿菲儀來做籌碼?拿拋棄了即將坐擁天下的我,卻決定要去嫁給即將一無所有的你的那個女子來跟我做交易?」聲音同之前是一般無二的冷淡,但是最深處隱隱含著怒和痛,莫名的讓人覺得感傷。
趙煦自然被他的語氣所震懾,不自禁的舔了舔唇,悄然露出了個苦笑來。但是他的表情很快就隱藏下去,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依舊滿臉冷漠:「那又如何。古人云愛江山不愛美人,我承認曾經確實很有些喜歡這姑娘。不過同天下比起來,她還不夠分量。更何況……江山都在我手上了,何愁沒有美人?」
「混帳!」狠狠拍上桌子,竟然直接震碎了桌上的玻璃。
趙煦再次嚇了一跳,心驚膽戰的看著赫連炫。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你走。」赫連炫忽然開口。
屋子裡只有兩個人,趙煦自然知曉赫連炫是在同他說話。故作鎮定的臉上表情僵了一僵,只覺得茫然。
「走。」
趙煦總算能確定自己所聽見的。抬起頭看了眼赫連炫,只見他低著頭,雖然看不見表情,卻全身散發著濃濃的冷意。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趙煦站起身,不敢多留,轉身便往外走。
走到門邊的時候,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來意。趙煦心裡哀嘆一聲,又強逼著自己鼓足了勇氣,回頭說了一句:「你好好考慮一下。」這才戰戰兢兢的走了。
趙煦前腳剛走,赫連炫再也剋制不住,怒吼一聲,掀翻了桌子,真真把屋子裡的東西統統砸了個徹底。
怒火來的快去得也快。只是等回過神來,書房裡早已經一片狼藉。
看著如同遭了劫難一般的屋子,赫連炫沉默半晌。最終,也不過甩了衣袖,轉身離去。而那可憐的書房,自然會有人來搭理。
赫連炫並沒有猶豫。他想著既然項菲儀能夠這樣決絕,大概也不是很在意他了。既然如此,為了一個心不在自己身上的女子,似乎便沒有必要了。
於是細細撫平了衣裳的褶皺,轉身便直接往客房走去。決定再找西風寒的諸位長老商議一番,加快速度,儘可能這幾日便把那皇位給拿過來。
赫連炫自以為自己可以做到不在意。但是在他商議事情的期間,第三次發愣處在狀況之外的時候,連蘇青都看不過去,輕聲問到:「二當家,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陣?」
被指了名,赫連炫回過神來,挑了眉問:「怎麼了?為何忽然說讓我去休息?」
蘇青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但是她並沒有接話,只是默默的把視線轉移到東門堂主陸先生身上。
陸先生瞬間明白了蘇青的意思,於是開口解答:「二當家昨日幾乎沒有休息,今日還要想這許多事情。我幾人都商量過了,剩下的事情只是比較繁瑣,但是並不困難,要加快進度也並非難事。即便二當家不親自監督,我等亦可以順利完成。所以……還是希望二當家先回去休息一番,養足了精神才好登基。」
話說的很是冠冕堂皇,但是在無心人聽起來,會覺得確實很有一些道理。赫連炫也感覺到自己狀態不佳,只猶豫了片刻,點頭應了聲好。於是繼續帶著滿腦子的混亂又回了房。
雖然沒有再商議事情,但是對於赫連炫來說,也沒有什麼不同。且不說一路回房因為發獃而被絆了好幾次,等回到房裡,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自從知曉項菲儀留書出走的消息之後,赫連炫根本沒睡過覺。面色蒼白,眼裡也充滿了血絲。只是他底子好,大致看去只覺得有些憔悴,然而細細看去,便能發現他已經脆弱的有些恐怖了。
許久沒有休息,此刻躺在床上,也絲毫沒有睡意。赫連炫總算是不得不面對,自己現下的情況,著實的糟糕透頂。至於為何會造成此般情況,必須承認,全部都只因為那個叫做「項菲儀」的女子。
睡不著的赫連世子,只能仰躺在床上,瞪著眼發獃。
這一晃神,悄然過去了許久。
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側頭看向窗外,這才發現竟然天黑了。已經立秋許久,天一黑,便差不多到了晚膳時間。
赫連炫默默看著窗外好一陣,依舊沒有胃口,心裡想著乾脆就不吃算了。
正想著要不要出去走一走,門外傳來了輕緩的敲門聲。也不知曉是誰,赫連炫開口道:「進來」。
推門而入的人正笑盈盈的端著一個大盤子,盤子上裝了許多膳食。「世子,時候也不早了,您趕緊吃些東西吧。」
桌上的菜色每一道都很精緻,香氣四溢,一看便令人食指大動。只是赫連炫卻看也不看一眼,只默默瞅著站在一邊的人兒。
「世子?怎麼了?」見他半晌不動筷子,來人奇怪問道。
「珈藍,怎麼忽然想著要親自下廚了?」並沒有回答她的問話,赫連炫卻問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珈藍一愣,一臉無奈:「聽廚房說,世子這幾日都未曾好好用過膳,夜裡也總睡不著,想來世子是被事情擾亂了心緒。珈藍不能幫世子做些什麼,唯有自己下廚準備幾個小菜,給世子換換口味,希望世子能夠多吃一些。」
「珈藍總是這樣貼心。」
「這都是珈藍應該做的。只要世子身體健康,心情舒暢,珈藍便覺得無論做什麼都值得了。」
「真是個好姑娘。」赫連炫微微一笑,眼睛低垂,掩藏了心思:「珈藍,你來雅蘭苑多久了?」
被忽如其來的問題哽了一下,珈藍想了想,回答:「珈藍只在雅蘭苑呆了一年,但是跟著少爺,已經有五年了。」
「原來這樣久了,想你當年才十三歲,才一眨眼,原來都過去了五年。竟然連及笄也是在學堂里度過的。這些年,委屈你了。」赫連炫輕嘆,一臉感慨。
「世子說的哪裡話,珈藍不過是個奴婢,卻能夠得到世子的信賴,還有幸被送去學堂念書。這些事情其他人盼都盼不來,珈藍自然是感激不盡的。」勾起嘴角,珈藍笑的溫柔。
「你給我說心裡話,你是真的,一點都不怨恨么?」赫連炫挑了眉,忽然問。
許是未曾想到赫連炫會忽然問這樣的問題,珈藍一下子未曾反應過來,待發了一會兒愣,這才醒悟過來,匆匆搖頭:「怎麼會怨恨呢,世子說笑了。承蒙世子不嫌棄,珈藍才能夠也去學堂念書。對於這些,珈藍是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
「不會忘記什麼?」這晚的赫連炫很有些反常,竟然有些咄咄逼人的勢頭。
珈藍茫然,奇怪的看了眼跟前的人,眉心不動聲色的擰出一個小弧度,「自然是不會忘記世子的恩情。世子為珈藍做的一切,珈藍沒齒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