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離去與降臨

當兩萬五千五百多次日升月落後，七十年時間，彈指而過。

梁浩回到了蒼雷山。

看著面前，七十年來，漸漸改變的蒼雷山，他心中唏噓不已。

太短了，這點點時間，太短了。

梁浩這七十年，走了很多地方，把當初在無雙仙墓內看到的許多幻境場景，都在真實的世界里重溫了。

太陽內部，塵海海底，極北冰川，都留下了他的足跡。

親身經歷過後，讓梁浩多多少少，體會到了幻境內所沒有的，更加真實的感覺，也讓他的修為飛快進步。

但，還是不夠。

七十年後，梁浩的修為，達到了地仙後期。

即使連地仙巔峰都還沒有達到，可這速度，已經是東域史上，都算最快的行列了。

想當初，無雙天尊也是千歲才進入至尊境，梁浩如今，滿打滿算，四百歲的修鍊年齡，能達到地仙後期，已經算一個不小的奇迹了。

而蒼雷山的一大批人，也在這段時間內，基本都達到了地仙後期，他們天資都不錯，大道的領悟難度也比天道低一些。

「哎，太快了……」

梁浩輕嘆，他們都是修行中人，比當年的蠻獸，更加有上體天心的預感能力。

所有地仙，都已經感覺到，冥冥中的一股洶湧之力，已經接近他們。

該怎麼去形容，那無邊無際的黑潮？

眾人直感覺到，預感中的恐怖東西，像是整個宇宙席捲而來一般，即使他們已經是這仙源大陸的神仙，也還是不能逆轉這洪荒巨潮。

「事在人為……」

梁浩隨著修為提升，也已經能感覺到了，仙源大陸位於宇宙的東方。

而通過天道，他能感覺到，整個宇宙，已經有超過八成，被黑潮吞噬覆蓋了。

所以說，即使說躲，也躲不到哪裡去。

這恐怖的黑潮，足足有整個宇宙八成那麼大，甚至吞噬的速度就好像已經累計了足夠力量一般，越來越快。

這是多麼難以形容的大小，哪怕梁浩通過身融天道看清楚后，也足足獃滯了好幾天。

因為即使是當初的祖龍，放大千萬倍后，在這黑潮面前，也是螻蟻一般的大小，更不要說，區區東域修士。

甚至東域現在，連至尊，都沒有。

梁浩輕嘆一聲，這七十年裡，關於合擊的計劃，要匯聚東域所有人的力量，已經全部規劃好了。

所以他這一次回來，並不是安排那些，而是來……道別的。

這七十年裡，梁浩除了自己領悟以外，在修為不斷精進之後，已經發現了自己那不可避免命運。

他跟林悅仙的聯繫，越來越緊密了。

這聽起來有些曖昧，甚至在某些羞羞的時候，讓兩人之間，也是多了一些旖旎的氣氛。

但是梁浩高興不起來。

因為一魂二分應該不至於如此，他能感覺到，這或許是無雙天尊早有預料的，甚至可以說，他是當初分魂時，就埋下的最後手段。

同根生。

梁浩能感覺到，有一隻無形大手，或者說是天道的啟示，在不斷暗示他，跟林悅仙結合。

他們兩人合二為一，似乎才是那個解，才有一線希望，能對抗那不可能。

但是這麼做，會變成什麼樣，哪怕是研究了七十年後，梁浩也不知道，

但最有可能的，就是自己不再是自己。

然而，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在親眼看過那大潮的恐怖后，梁浩更加知道了，有時候擺在面前的路，只有一條。

如果他們分開，就只是兩個強大的地仙而以，連至尊都談不上，即使結合東域所有人的力量，又能怎麼樣？

東域之人，難道能比過整個宇宙中覆滅的生靈？

地仙們，都是一個個感覺到了黑潮的強大，感覺到了那種看不到底線的絕望。

但他們都沒有說出來。

因為直到，直到整個大陸來到盡頭，他們都還想，試一試。

梁浩也不忍心看著蒼雷山，看著自己一個熟悉的人和事離去，所以決定，來道別。

蒼雷山上，一場小型的聚會，召開了。

並不是邀請強者，而是來的人，都是梁浩曾經遇到過的故人。

谷清秋、曾經的三流宗門，現在的二流宗門宗主師元、弟子趙火、長嶼城雲起、丹師協會林幼如和幾大丹師，還有蒼雷山副宗主凌簫，以及無雙城內，曾經一起參加過無雙境的許多人。

哪怕是一面之緣，哪怕是曾經不合，都被梁浩，叫了過來。

東域里，也沒有人，會拒絕梁浩的邀請。

梁浩的名聲，蒼雷山的名聲，曾經不算太好，但如今，這些都已經改變了。

看著一張張面孔，特別是蒼雷山內，最熟悉的人到場后，梁浩微笑著，回憶起了跟每個人的，曾經往事。

不管是相遇還是擦肩，是朋友還是戰鬥，在如今看來，都只剩下回憶，卻在他超卓的記憶里，全部留下了不會忘懷的痕迹。

「怎麼感覺，這次的氣氛，有點凝重？」雲飛白突然出聲，讓不少人一愣。

眾人恍惚中，都有這種同感，忽然意識到，那是因為這一次聚會的主人，雖然表面帶著微笑，可無意識中的感情流露，在影響他們。

而洪真盈和周飲霜，早就已經感覺到不對，卻沒有多說什麼。

梁浩也沒有解釋，跟每一個人，每一個自己記得的人聊過後，聚會也在晚上時，散去了。

場內，只剩下了蒼雷山的眾人，可梁浩輕笑一聲，因為當初他來到蒼雷山，第一個見到的長老雷千，早就因為背叛的事情，被他親手殺死了。

但這也沒什麼好說的，只能說，並不是一切記憶，都可以重溫。

而在其他人離開后，梁浩認真地，跟林悅仙一起，對所有人，說了自己要閉關的事情。

「我們要一起，參悟同根生，到了這個地步，如果不這樣的話，沒有希望……」

梁浩略帶沉重地說道，一旁的林悅仙，也沉默著。

他們所說的參悟，當然不僅僅是表面的運用，而是更深層次，甚至一定要超越當年天尊的領悟，才能抓住那一絲機會。

這一點，有多難，自不用說。

但也可以說，他在那人身後追逐了這麼久，到頭來，如果無法超越，那麼一切必然成空。

「要閉關多久？來得及嗎？」洪真盈柔聲問道。

「不知道，但我想，來不來得及，我都會在最後之前，回來的。」

梁浩認真說道，並不是他不早一點開始參悟，而是累計不夠的話，肯定不行。

甚至依照無雙天尊當年所想，這種事情，應該是等待梁浩和林悅仙都成為至尊之後，再去研究，才會真正抓住那一絲，超越天道，逆轉黑潮的機會。

可輪迴一事，連當年至尊巔峰的無雙天尊也無法把握，梁浩和林悅仙的轉生晚了千年，也造成了現在最大的問題。

「時間，我們沒有時間了。」

梁浩苦笑，時間只有巔峰至尊能微微觸及，但也不是萬能的，更別說，他們這裡，目前都沒有至尊。

所以剩下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其他人知道后，也都沉默了，因為這裡都是地仙，即使是許紅雲谷劍風這種不是地仙的人，而已經知道全部的內情，都沉默了。

「接下來的統籌，就交給你們了。」

梁浩說道，看著面前的十幾人，看著懵懂的紅鸞臉上露出認真，看著紅蛟鄭重點頭，還有以前一直微微鄙視他的衛靈衛紫，也抿著唇，帶著一絲不舍看著他。

「一定要回來。」

雲飛白，簡單地說道。

洪真盈和周飲霜，以及遠處的道戀，都看著梁浩，一旁元青花，則是看著林悅仙。

他們都多多少少，知道同根生的原理。

也在冥冥中，感覺到了如果要超越的話，一魂二分，會變成這什麼樣的最終狀態，似乎不外乎……融合。

這種極有可能，失去自己的探索，一點也不比死輕鬆，洪星遠站在大殿側面，就體會過那種失去自我身體，陷入令人瘋狂的無邊黑暗。

而梁浩如果要更近一步，會怎麼樣，連應用過初級同根生的洪星遠和洪真盈，也不知道。

「也不用那麼凝重，說不定，我們能找到萬全的辦法。」

梁浩故作輕鬆地說道，在最後的小聚會也散去后，跟洪真盈和周飲霜，又溫存了一夜，才跟林悅仙一起，離開了所有人的視線。

就這樣，兩人帶著微笑，一起牽著手，跨越空間，直接消失了。

這一去，了無音訊。

哪怕是集合了整個東域的眼線，都不曾再見到那兩人。

而這一別，就是二十三年。

黑潮的速度，越來越快，在祖龍死亡后的第九十三年，提前到了。

所有地仙，都沉默了，因為這說明，黑潮的移動和擴張，還在越來越快，哪怕是躲到宇宙最角落，也肯定苟且不了多少年了。

當黑潮，覆蓋仙源大陸天空。

整個東域，南域，甚至北域和空間夾縫中西域，都逃不過。

……

而這時候，在一個山間的小村裡，有一個青色的石像面前，有上百鄉民跪拜著。

「青仙大人，請你庇護我鐵牛村啊……」

在場的，都是老弱殘民，修為元嬰期以下，都已經去參加合擊道陣，一起對抗的大劫了。

而這些老弱，心中唯一的依靠，就是面前，這座已經差不多守護了鐵牛村百年的青色雕像。

眉目堅毅，面容刀削斧鑿，這座雕像，氣度非凡，但也只是一座雕像而已。

許多修士來看過，發現這不過是一座，模仿了當初蒼雷山宗主厲蒼雷的雕像，從裡到外，都是石頭。

但鐵牛村的人不聽，因為當初靈氣爆炸后，東域有過短暫的混亂，是這青色雕像，守護了他們。

可後來，蒼雷山統領全域，爭端被極度地減少了，所以這青仙大人，也再沒有放出過特殊的力量。

然而，這並不影響村中老人的記憶。

因為他們親身經歷過，這是他們進入修鍊界后，作為修士的能力，是永不會磨滅的記憶。

「青仙大人，請你顯靈。」

「青仙大人，求你庇護我們。」

上百個鐵牛村老人，在這一座簡單卻乾淨的小廟裡，不斷祈禱。

直到，黑色大潮，不可阻擋般，堅定地壓下。

直到青色的雕像，釋放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