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敢開口

夜色下的江城，華燈初上。

楊彪陰沉著一張臉走在前面，他可以清清楚楚感受到眾人別樣的眼神落在他背後。

不過，畢竟是出身豪闊，處事喜怒不形於色。遇到今晚這種尷尬的情況，現在涼風一吹，當即心思百轉。轉過頭，笑吟吟道：「馬上大家都要各分東西，今晚我看大家要玩就玩的盡興一點。我請大家去皇朝KTV，去唱通宵如何？」

有人請客，大家都是欣然答應了下來。剛剛那尷尬的氣氛，一剎那煙消雲散。

吳敵眯起了眼睛，對於這楊彪的城府有了幾分深刻認識。轉過頭，看著身旁亭亭玉立的趙雨涵，揚起下巴笑了笑道：「小時候，你唱歌就特別好聽。有人請客，不去白不去，正好我去領略你的歌喉。」

趙雨涵卻蹙起了眉頭，有些猶豫的道：「會不會太晚了一點？」

「沒事，一切有我保護你。」吳敵的聲音，乾脆利落，短促有力。

趙雨涵沒來由心頭一暖，不由自主輕輕點了點頭。

皇朝KTV位於南山路，是江城幾家上好的KTV之一。尋常時候，這家KTV裡面三教九流各種各樣的人都有。這KTV和大天地酒店並不遠，吳敵一群人浩浩蕩蕩，徒步走了過來。

楊彪這一次很是主動的走上前來，沖著服務員笑了笑，道：「給我一間豪華大包廂，我們唱通宵。」

「先生，現在黃金時間，我們KTV的包廂全部預定了，沒有空包廂了。」女服務員微微一笑，開口禮貌的拒絕道。

趙雨涵這一群學生，看到沒有包廂了，都是一陣嘩然一陣嘆息。

而楊彪這會轉過頭來，看了看這一群同學無奈的樣子。嘴角上揚會心的笑了笑，慢吞吞從自己身上掏出了一款最新款的愛馬仕錢包。

最後，動作緩慢伸出手從錢包裡面掏出來一張卡片，夾在雙指間輕輕彈了彈。看著對面的女服務員，笑著說道：「我是這皇朝KTV的至尊黃金會員，任何時候都享有優先權。現在，還有豪華大包廂嗎？」

女服務員看著那黑色的卡片，眼神微微凝重了幾分。身子站的更加挺直了幾分，畢恭畢敬的道：「先生，請把至尊黃金會員卡給我看看。」

楊彪遞過去自己那一張黃金會員卡，然後胸有成竹氣定神閑的站在一旁，說不出的驕傲。

女服務員檢查了一下那一張至尊黃金會員卡，迅速開口道：「尊敬的先生，我馬上讓人安排。任何時候，至尊黃金會員都享有絕對的優先權。」

楊彪更是開心的笑了笑，打了一個響指道：「走，唱歌去。」

莫大偉和吳坤都是一陣吆喝，一群人都是歡天喜地跟著楊彪去了豪華大包廂。不得不說，楊彪在這剎那間，迅速得到了眾人的好感，並且一些女孩子都是對楊彪那不同凡響的出身有了幾分羨慕。

吳敵倒是無所謂，跟隨著趙雨涵一起進了包廂。

這楊彪表現就表現，只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禮讓三分。人再犯我，斬草除根。

作為這江城頂級的豪華KTV，又是豪華大包廂。裡面的布置和裝飾，都是別具一格。燈光閃爍間，這裡彷彿一個小型演唱會延長。

這一群剛剛走出大學校園的年輕人，吼了幾嗓子一個個都是活躍開來。天籟或者是狼嚎，已經不重要，一個個都是喝了酒發瘋似的狂吼了起來，場面簡直是不忍直視。

吳敵一直沒有唱歌，只有趙雨涵唱了一首情歌。聲音輕緩而且溫柔，讓場面安靜了幾分。同時，坐在角落的楊彪眼神更是火熱了幾分。

漸漸，夜色已深。

趙雨涵終於是忍耐不住，催促著吳敵道：「對了，你小時候唱歌也是很好聽。要不，還是來一首吧？讓我聽聽。」

吳敵瘋狂的搖了搖頭，道：「我不會，打小就不會唱歌啊。」

「有什麼不會的？」趙雨涵撅起了性感的紅唇，嘟囔道：「打小你明明什麼都挺優秀的，就是不愛表現！」

「呃……」吳敵臉色一黑，當即一剎那不知道說點什麼好了。

反而是一旁一直坐著的楊彪，一直以來像是一條隱忍不發的毒蛇。這會翹起了二郎腿笑了笑，道：「兄弟，大家都唱了。你不唱，未免不太好吧。坐在一起就是緣分，來了KTV一直不唱歌，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大家啊？」

楊彪向來說話都是含沙射影，現在一句話瞬間就是讓吳敵成為了眾矢之的。

趙雨涵這些同學們，一剎那一雙雙眸子都是火辣辣的看了過來。眼神之中，都是有著幾分別樣的情緒。

楊彪這會含笑看著再次成為眾矢之的的吳敵，心頭一陣冷笑。

跟我玩？陰死你！

你以為坐在一旁不說話，就沒事了，老子今晚就是想要讓你出醜。

趙雨涵輕輕的推了推吳敵，用眼神鼓勵了一番。畢竟，小時候吳敵唱歌還是不錯的。這個時候，只要隨便唱一唱，只要不是跑調十萬八千里都是沒事。要是和楊彪比，那麼肯定是不行的。畢竟，楊彪從小受到過優質教育，學習過音律。剛剛前面唱的那一首《再回首》，不看屏幕唱起來都像是原唱一樣，可是受到了全場熱烈的掌聲。

吳敵感受到一雙雙火辣辣的眼神，還有身旁趙雨涵的鼓勵。以及，不遠處楊彪那陰冷的眼神。

當即無奈的搖了搖頭，站定了起來。走上前面，選了一首《精忠報國》，頂到了最前面切歌。最後，拿起了麥克風站定在包廂中央。

音樂響起，燈光打了下來。閃爍不定，紅黃藍綠，變幻不定。

吳敵站在光下，腰板挺直。拿著麥克風，隨著音樂終於開始唱了起來：

狼煙起江山北望

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

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恨欲狂長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

何惜百死報家國

忍嘆惜更無語血淚滿眶

……

一個字一個字，吐詞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是夜裡馬蹄踐踏在冰河上，又像是岳飛的母親鋼針刺在他後背心的肉裡面。

聲音清楚洪亮，像是大旗飄落在空中，獵獵聲響。每一個字每一個字，都是充滿了一股說不出來強大力量和悲憤。

紅光打下來，照在了吳敵身上。這一瞬間，身軀挺直的他像是紅日下滿弦的長弓。黃光打下來，他像是沙漠黃土地上挺拔的胡楊。藍光打下來，他像是碧綠無痕大海上頂風的船帆。綠光打下來，他站在那歸然不動像是一股新生的力量。

包廂之中，一瞬間靜悄悄了下來。

吳敵唱著唱著，不由自主想起這些年精忠報國叱吒戰場的鐵血生涯，以及手足兄弟孫飛埋骨他鄉的一幕一幕。他的聲音輕輕顫抖了起來，不知不覺淚水打濕了眼眶。

這些年來的經歷，酸甜苦辣，終於在這首歌中浮浮沉沉。

浩浩蕩蕩熱熱鬧鬧的包廂中，一首歌唱完安靜的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是沒來由的心情沉重了起來，望著吳敵那挺拔的身影，內心深處湧出了幾分的悲愴。

沒有經歷戰場的刀光劍影血流成河，沒有這些真真實實的經歷，絕對無法把這首歌曲演繹的如此淋漓盡致。

歌曲完畢之後，吳敵依舊是木訥的站在包廂中央。

伸出手，摸了摸眼角的淚水。

而包廂之中經歷了長久的沉默過後，終於包廂中的這些學生，都是不由自主除了楊彪外全部站定了起來，自發的給吳敵鼓掌了起來。

啪啪啪啪……

掌聲像是錢塘江的潮水，一浪接著一浪，一浪高過一浪。聲音震耳欲聾，回蕩在這包廂中久久不散。

要說楊彪唱歌用的是技術，講究音律音調。那麼，吳敵唱歌全憑的是自己的感情，他把這些年來征戰沙場全部用這樣一首歌唱了起來。

楊彪唱完《再回首》，這些學生都是坐在座位上，禮貌的鼓掌。那是對楊彪技藝的認可，一種讚揚。

而吳敵唱完了這一首《精忠報國》，這些學生全部齊刷刷自己主動站定了起來，那是對一個戰士的認可，那是對一種情感的感動，直達他們內心深處的感動。

以技動人，不如以情動人。

所以，最後的最後，吳敵所迎來的掌聲熱烈程度，強過楊彪百倍。掌聲比楊彪得到的掌聲大小強過百倍，掌聲的持久性也比楊彪強過百倍。

在這歌唱方面一場無形的較量，高下已經立分。

吳敵卻是沒有絲毫戰勝過後的喜悅心情，情緒難以自已的他只是默默的回到了坐位。

落座無言，往事萬千。

而楊彪坐在角落低下頭去，他是挑起吳敵唱歌的始發者，本來是準備看熱鬧看笑料。卻不料，熱鬧沒有看上，結果是他低下頭去，羞愧的紅了脖子。

一晚上，他再不敢拿起麥克風，不敢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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