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同是天涯淪落人
趙輝應該是個單身並且每周都回來，陳楠楠心想。
門被鎖著，她推了幾次都沒成功。發出的聲響也許會引起了鄰居的注意，至少她有這種擔心，覺得背後有人盯著自己。
開始著急了，一著急心情就很煩躁，張開的利爪在門上留下了深深爪痕。也正是這樣，突然覺得自己這長長的指甲能起到作用。
經過不懈努力，門終於被打開，就像是竊賊那樣將鎖的舌簧壓下，只不過別人用工具而她用指甲。
一進屋，掛在床頭的衣服證實這的確是趙輝的住處，上次去利豪的時候，見到趙輝穿在身上的正好就是這套。
她很欣慰，即便此時無法確定趙輝是否會接納，但至少可以先歇息一會兒。常理來講，這個房間的主人最快要到周五下午才會回來。
正在這時，一股特殊的味道刺激著她的嗅覺。那是平時很難以忍受的腥味，現在突然散發出無比誘惑的力量。
它們在哪裡？在房間里嗎？
陳楠楠想要翻找，卻有另一個念頭告訴他不可以這樣，如果趙輝回家看到整個房間亂成一團，定然會大發雷霆，而陳楠楠無法從那樣的情勢下得到任何好處。
她想要忍，卻很煎熬。
終於她放棄了抵抗，氣味的來源被鎖定，就在那個木櫃後邊。
兩個聲音在腦海里鬥爭著，一個讓她保持冷靜，一個催她快點兒拉開柜子。她很迷惑，何時開始對這種氣味感興趣了？身體已經變異的事實，讓她不得不接受。
對於暴風病毒這個東西，可以說每個藍夢家園三期移民星的人都一清二楚。從各種宣傳冊到教科書，都介紹過這種定義為有可能毀滅人類的病毒，幼兒園的安全課就開始提示人們全方位的防範。
輪到自己的時候，除了病毒本身所產生的狂躁效應，更多的是自責與絕望。
不知不覺，陳楠楠扶著柜子的手已陷入木板，再次留下痕迹。
無法戰勝來自肉食的那種特殊味道，當柜子被拉開，暗格里放著的東西展現在眼前的時候，她興奮起來。
兩天沒吃東西的陳楠楠，來不及一層層打開趙輝精心纏繞的包裹，直接撕咬起來，她甚至能聽到自己喉嚨里發出那低沉而貪婪的吼聲。
一大塊生肉很快被吃完，她整個人有種特別的滿足感。深深地呼吸，試圖讓自己儘快平靜下來。突然發現自己的淚水早已流得不可收拾，攤開雙手放到眼前，那是一雙充滿罪惡的手，一雙沾滿鮮血的手，殘留的肉絲不忍直視。
「為什麼會這樣？」她哭泣著發問，可這個問題不會有人來回答。
哭夠了也哭累了，陳楠楠將丟下的包裝塞回暗格里，擺好柜子。
兩天的逃亡消耗了太多體力，心裡受到的打擊比身體上的折磨更難受，該好好休息一下，要不然熬下去必然會崩潰。恍惚間，她進入了夢鄉。
夢裡再次和趙輝見面，依然是在利豪。今天特意選了最漂亮的裙子穿上，和她一起同行的還有奧康供應鏈的同事們，大隊人馬對供應商進行二次審核。
熟悉的審核流程，訪問很快結束。
趙輝代表利豪送行，在電梯里兩人相視一笑。
「肉好吃嗎？」他突然問道。
整個電梯里的人都將目光聚焦到陳楠楠臉上，似乎在等待著她給出答案。
就在眾人以為陳楠楠會回答的時候，她卻反問了趙輝一句：「肉是你的嗎？」
眾人驚訝之餘又全都轉向趙輝這邊，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
「當然是的，要不然放在暗格里做什麼呢？」
「可是……」陳楠楠瞬間明白了些什麼，心跳瞬間加快。
整個電梯里的人都騷動起來，甚至有人想要拉開門逃出去，急速的運行的轎廂產生巨大的晃動，搖搖欲墜，發出咯吱聲響。
嚴重的危機感讓陳楠楠瞬間清醒過來，一聲驚叫把自己嚇得從地上彈了起來，原來只是一場夢。
不對！持續發出的咯吱聲是那樣真實，而且就在耳邊。那是樓梯被人踩下時所發出的摩擦，有人來了。
陳楠楠快速環視整個屋子，幾乎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除了趙輝的床下。
別無選擇，先爬進去再說。不論來人會不會推開這扇門，躲起來總是更安全一些。
「應該不是趙輝，他還沒有到放假的時候，今天還不是周五。這只是個路人，會很快離開的。不用怕，不用怕！」陳楠楠在心裡打氣，努力安慰著自己。
可事與願違，來人偏偏在趙輝的門外停下腳步。
陳楠楠屏住呼吸，心跳繼續加快，無形的壓迫感向全身襲來，彷彿整個房間里有千萬雙眼睛在盯著她。
門鎖開始轉動，門軸緩慢地被推開。
陳楠楠再次浮躁起來，兩顆尖牙不知不覺伸長，雙眼變得通紅。她在準備著，萬一被發現了定然要衝出去，拚死也不能被逮到。
可是沒想到，回來的卻是趙輝本人。雖然陳楠楠看不到他，卻能在步伐和來人對房間的熟悉程度推斷。
她的確沒猜錯，直到趙輝發出那聲怒吼，再次證實了她的想法。即便聲音有些變化，但依然還是利豪見面的那個小夥子。
陳楠楠的浮躁氣息變成了慌張，一方面祈禱這個人就是趙輝，可真是他的時候又十分害怕面對。前一次見面和這次的見面差距實在是太大，大到沒人可以接受。
她在猶豫。
趙輝又吼了一次，這才極不情願地爬了出來。對方的凳子落地之時，陳楠楠以為他要動手，非常緊張。可她並沒有之前那種想要逃走的衝動，對趙輝有種莫名的信任。
想想夢裡她問出的那句話，給了她無限底氣。趙輝為什麼會在暗格里放著新鮮的生肉呢？這房間里並沒有炊具，只有一種解釋，他也需要這種帶著十足血腥味兒的食物……
趙輝聽完陳楠楠的講述，除了驚訝就是惋惜。多麼美好的生活，結果一夜之間就變得與天差地別。
陳楠楠抬起頭，強忍自卑和不適，小心翼翼地問趙輝說：「那你呢？還好吧！」
趙輝搖搖頭苦笑起來，瞥了一眼桌上放著的紙盒，那是他從第二區帶回來的全部家當，「被辭退了，很『光明正大』地被辭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