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放逐

如果說艾澤拉斯還帶有點地球的影子，那麼外域就是徹徹底底的異世界。

按照裘碧卡留下的線索，李泉獨自一人穿過詛咒之地的黑暗之門，闖進外域尋找她和坎雷薩德的蹤跡，從時間線來看燃燒遠征尚未開始，這會兒的外域尚且不是兩個世界之間的戰場。

地獄火半島的黑暗之門一側比想象中要平靜得多。李泉沒有遭到伏擊，沒人看守這裡，巨大的黑暗之門聳立在紅褐色的龜裂大地上，露台上空無一人。空中電閃雷鳴，虛空亂流涌動不休，隨處可見破碎的陸地碎塊懸浮在半空之中，盡顯荒涼。

這是瀕死的世界。身處這裡使得李泉感到十分壓抑，他希望儘快能找到這二人。

站在空曠的露台廣場之上，李泉又拿出那本裘碧卡留下的日誌，目光里若有所思。

「裘碧卡的日誌里明確表露出一個信息：她跟坎雷薩德兩人抵達外域后就很快分頭行動了，朱碧卡在尋找某種驅使惡魔的方法，而坎雷薩德卻想掌握惡魔之力附身的技法，還真是膽大包天，怪不得，一切問題就出在這裡！」

坎雷薩德過去經常用惡魔語寫信給他，而坎雷薩德自己卻似乎茫然不知。很顯然當時他就已經開始研究這種禁忌了——即便對邪惡的術士來說也是禁忌！

惡魔之力究竟是什麼，李泉不知道。但他知道，任何過於強大的偏門力量，往往都需要獲得者付出相對而言更大的代價！

「日誌里說坎雷薩德在影月谷那裡研究取得了突破，但是成果令她開始對坎雷薩德有些擔心。日誌中提到兩個人『最後的冒險』，說明他們前往的地方相當危險。朱碧卡提前給自己預留了後路。在影月谷，稱得上絕對危險的地方只有一個，那就是……」

黑暗神廟！

想到黑暗神廟，李泉同時想到另一個他認識的也擁有惡魔之力的人，伊利丹-怒風。

只不過他是在另一條時間線上認識的，這個世界的伊利丹可不知道他是誰。

「看起來有點麻煩了。嗯……只是一點點的麻煩。」

靜靜站在原地，李泉閉上雙眼，磅礴的神識一瞬之間釋放了出去——如同海嘯席捲了整個地獄火半島，來到了影月谷，籠罩了那座黑暗的神殿……

「這裡倒是有不少稀奇古怪的植物呢，畢竟曾經是個完成世界。有機會的話，派人過來收集一下吧。」

心中隨意的想道，李泉潛心默念：植物融合，第二階段！

這是個奇迹。通過精神與肉體相繼與植物相容，合二為一，他能感覺到整個世界顛覆了形狀，一副更宏觀、廣闊、令人心潮激蕩的超級視角顯現在他面前，這一刻，他就是自然，他就是萬物，他，即是神！

「傳送！」

瞬息之間，原本還站在黑暗之門下方的身影，就來到了一座舉目巍峨森然的雄渾建築之前，他的渺小身影被建築的影子吞沒，天地似乎都黑暗下去，無比的威嚴和強烈壓抑感會讓弱小者不戰即潰。

這裡是外域的實際掌控者，背叛者伊利丹-怒風的巢穴。膽敢闖入這片領地之人，都是自尋死路。

李泉沒有絲毫猶豫，便闖入了這座黑暗神廟。

「如果不是能感知植物，在這可就要迷路了……咦？」

一路竟然暢通無阻，這讓他略感驚訝，本以為會遭遇到伊利丹的手下，那些娜迦和血精靈，可是神識放開之後，偌大的神廟之中他竟然還沒遇到一個守衛者。

「奇怪，難不成……咦……」他再次驚訝的咦了一聲，神識準確定位到某一方向，在那裡，通過植物他觀察到現場聚集了很多人，有娜迦，有血精靈，還有……

「那是……坎雷薩德？」

李泉面帶一絲驚訝，然後迅速通過植物融合傳送了過去。

現場的情況只能用混亂來形容。

上百號人在圍攻一個約三米多高，身形看起來強壯無比的怪人。那怪人背生一對惡魔雙翅，通身呈現紫檀色——這是典型的惡魔皮膚。頭上生著一對彎角，雙眸血紅，張牙舞爪的攻擊周圍之人。被他攻擊到的娜迦和血精靈無不血肉橫飛，毫無反抗之力。

看到這怪物，李泉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坎雷薩德……已經變得這麼嚴重了嗎？這是已經失去理智了？」

他目光警惕盯著附近，這裡這麼大動靜，他不相信這裡的主人，那個精明無比的暗夜精靈天才會不知道。伊利丹恐怕就在這附近。正面1對1他倒也不怕。只是向來謹慎小心的性格讓他盡量避免有可能造成陰溝翻船的因素。

神識盡量放出去監控風吹草動，毫不誇張地說，整個黑暗神廟都在他監視之下，伊利丹身為主人恐怕都沒他這麼方便。

忽然，他的神識中映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裘碧卡？她還活著！」李泉驚訝的心道，旋即臉現喜色。就在離這不遠的一處灌木叢后，他看到一個鬼祟人影躲開周圍那些娜迦和血精靈，正專註盯著場上戰況，正是裘碧卡。

從外觀上看，裘碧卡還算完整……畢竟是亡靈，嚴格上說裘碧卡原本就不是活人，只要她靈魂未滅，身軀大致上完整，就不會有事。這倒是身為亡靈的優勢了。

來之前李泉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根據裘碧卡日誌留下的線索，找到她的殘骸和靈魂碎片，再找到坎雷薩德。沒想到裘碧卡還活著，這就再好不過了。

他立刻傳送了過去。

一雙手還未觸碰到裘碧卡後背，一道匕首就惡狠狠朝他划來，裘碧卡猛地一轉身，剛要展開攻擊，面帶愕然的看清是李泉。

「怎麼是你？」

李泉面帶苦笑道：「能不能先把武器放下來再說？」裘碧卡的匕首正頂在他下身最要命的地方，真沒想到她下手這麼狠毒，反應還很快。

「……」裘碧卡略一遲疑，把匕首收回，那顯然不是真正用來近身搏鬥的武器，是術士用的施法匕首。很顯然李泉突兀的出現讓她也很緊張了一把，連法術都來不及施展。

「你怎麼會在這裡？」裘碧卡又問了一遍。

「我接到你的信，然後去了你的小屋。」李泉說。

「這麼說，你發現我的日誌了。」

「沒錯。」

「那你就應該知道，一切都已經遲了，已經……不能挽回了。」裘碧卡看向那個還在跟神廟守衛戰鬥的怪人。

「那個人……真的是坎雷薩德？」李泉神情複雜地問。

裘碧卡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惡魔變身，我沒想到，以坎雷薩德那種天賦，居然也能做到這種程度……」

李泉聽到這句話不禁面帶一抹哭笑不得的苦笑，他當然知道裘碧卡指的是什麼。坎雷薩德，他這位便宜老師的術士天賦實在是稀爛，就和他這個外來戶學生半斤八兩。很難想象這樣一種廢柴天賦的人，居然成為了一名大師級術士，號稱聯盟第一術士。他操縱惡魔的天賦無人能及，攜帶雙惡魔戰鬥，憑藉實戰屠戮部落殺出個南海鎮之星的凶名，赤果果的起點廢柴流主人公既視感。

偏偏這樣一個人，非但操縱惡魔的天賦絕佳，甚至做出了任何術士不敢做，乃至不敢想的一步：自身與惡魔融合，篡取惡魔之力，以己身化身為惡魔。

坎雷薩德做到了！眼前這戰力恐怖以一敵百的堪稱怪物的形態，可以堪稱是術士技術的巔峰之作，足以空前絕後！但是……

很顯然，似乎還是因為惡魔之力並不是那麼輕易就願意被脅迫的，從坎雷薩德變身後那副血紅的眼睛，李泉可以猜到，坎雷薩德的變身八成已經失控了。

「失控了嗎？」李泉低聲問裘碧卡。

「人類永遠止步人類，永遠也不可應該企圖掌握這種力量。坎雷薩德過界了。」裘碧卡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道：「事情既然到了這一步，我已經別無選擇了。」

裘碧卡轉向李泉，眼神當中前所未有的認真打量了他一會，終於嘆了口氣。聲音里可以聽得出她的疲倦，不是身體的，而是心。

「李泉。」這可能是裘碧卡第一次認認真真叫出李泉的名字，她正色說：「如果你想著要救他，我勸你不要浪費力氣了。雖然，我不並不是很清楚坎雷薩德究竟是怎麼做到這種程度的，但我畢竟也是一名強大的術士，據我猜測，這種變形一旦失控，惡魔的力量就會逆轉過來侵蝕術士的心智，時間越久，侵蝕就會越深，最後就會變成你所看到的：術士本身的心智會被完全壓制，剩下的，只是一部殺戮機器。坎雷薩德……我們已經救不了他了。」

李泉沉默著。這個結果他已經猜到了。

理智告訴他裘碧卡說的沒錯，事到如今，眼前這個強大的怪物已經不再是坎雷薩德，坎雷薩德自身的心智已經被代替，即便有，恐怕也深埋在惡魔的力量之下，迷失了自我。即使找回，也不再是原來那個人。這便是力量的代價。

可是感情上，他雖然對自己這個便宜老師談不上太多感情，頂多只是各取所需：他想學習魔法，坎雷薩德則是看中他的獨特天賦。可是，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坎雷薩德是少數幾個在李泉心中超越「NPC」這個概念的人。他畢竟是穿越而來，永遠也不會對這個異世界有什麼歸屬感。而坎雷薩德處處對他表現出對一名真正弟子的關切和照顧，都讓他真正感受到了來自這個男人的真實情感，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再把坎雷薩德作為其他NPC一般看待。

心裡逐漸認同了這個老師，感情一旦建立起來，就會變得難以割捨。人吶，就是這麼奇怪……

此刻李泉心中，理智佔據了上風，但是情感卻讓他痛苦。

這種痛，來得快，去得也快。

在經歷過那麼多事之後，他早就不再那個優柔寡斷的少年。對位面真正結構的了解也讓他看開了許多事：死亡並非終結。在更高更遠的地方一切還在進行著，並且永無止境。

但是……

人吶，是永遠也不可能習慣告別的吧？

「現在……有什麼辦法？」李泉聲音略顯乾澀的問。

「辦法只有一個。」裘碧卡望了望場面上那個所向披靡的惡魔，回過頭對他說：「像對其他惡魔一樣，只能放逐。坎雷薩德太強大了。即便你也許能正面擊敗他，但他現在已經是個徹徹底底的惡魔了，對一個惡魔來說，死亡不是終點，他們能從虛空回來。而這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好！」李泉一點頭，目光銳利起來：「就讓我們一起……放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