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4|第654章

654|第654章

這場從上古延續到現今的曠世之戰,持續三個多月,被迫終止。

是的,被迫終止。

當某種力量強於一切,強大到可以主宰戰爭的走向時,這場戰爭無法再持續。特別是另一方的底牌——古魔神被困在時間輪迴之獄時,不管是神族後裔還是邪修,都只能不甘地認輸。

只是認輸,並未是放棄。

只要在時間輪迴之獄的燕罪和古神魔一日不出,勝負便是未定。

時間海中的骨妖、魅媿皆停下攻擊。

魅媓仍坐在時間之浪上,冷漠地看著這群被迫休戰的生靈。

一群在戰鬥中殺紅眼的修鍊者和神族後裔、邪修們赤紅著眼睛,紛紛看著半空中的六名半神境強者,以及隔著重重空間和時間的時間輪迴之獄。

他們欲要憑一己之力,再次打開時間輪迴之獄。

為了阻止古魔神滅世,楚灼將它及燕罪留在時間輪迴之獄,封禁其時間,將其他人送出來。

這是楚灼現在所能做的一切。

覺醒時魅族的力量后,時間就是她的武器,時間輪迴之獄無法再困住她,反而被她利用,以時間為牢籠,困住燕罪和古魔神,是她現今所能做到的。

她不僅封禁他們的時間,同時也封閉時間輪迴之獄的空間通道,無人能再打開時間輪迴之獄。

然而,將一個欲要吞噬時間的滅世古魔神與她同困一個時間牢籠,結果可想而知。

沒有人知道現在她怎麼樣。

連被送出來的百族後人等人也不知道。

封炤已經恢復平靜,只是身上的氣息仍是不受控制地溢泄出些許,雖只是些許,仍是讓時間海上的生靈感覺十分不舒服。

楚開河等百族後人懸立在半空中,沉默地看著時間輪迴之獄所在之地。

當時間海中的生靈知道時間輪迴之獄中囚禁住的是何等可怕的怪物時,他們也唯有沉默,沉默地看著已經閉合上的空間通道。

休戰的修鍊者們開始休整,將落入時間海的同伴撈起,將受傷的人送去治療,將戰死的修鍊者默默地收殮,整理好儀容,放到甲板上。

此時的時間海沉默得讓人幾乎窒息。

突然,半空中的邪煞之氣再次翻湧起來,一道無形的嚎叫之聲響徹天際。

所有人望去,只見邪煞之氣中,一道由邪氣凝聚的身影若隱若現,那可怕的慘嚎便是由它發出來的。

白璃域的修鍊者心中一緊,不由叫起來:「封璃大人!」

「封璃?」白璃看過來。

金烏將虛弱的長乘送回船上,說道:「封璃大人被邪帝吞噬,欲將其作為復活的祭品。白璃大人,您能不能救他?」

白璃盯著邪煞之氣中出現的那由邪氣凝聚的人影,說道:「不用。」

「什麼?」

白璃翹起嘴唇,再次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封璃可是我的小崽子,他不用人救。」

白璃域所有的修鍊者皆看著白璃,沒有再說什麼。

他們打從心裡相信白璃,只要白璃說的話,就是聖旨,無須質疑。

果然,邪煞之氣中那邪氣凝聚的人影雖然看起來正在凝聚成形,但身形卻不穩,從那嚎叫聲之中,所有人皆能感覺到它的痛苦。

邪修們恨不得邪帝馬上復活,改變現在的戰局。

燕罪和古魔神被百族族長囚禁於時間輪迴之獄中,只要百族族長不打開時間輪迴之獄,他們就無法出來。

所以,現在他們唯有指望邪帝復活,再次掀起大戰。

至於復活的邪帝能不能打敗這裡的五個半神境怪物,邪修心裡還是抱著些許的奢望。

彷彿一個非常漫長的時間拉據之戰,邪煞之氣中的邪氣不斷地翻騰,無人能看清裡面的情況,偶爾的慘嚎之聲,以及乍然而現的先天清氣的氣息溢泄,皆讓人明白,邪帝仍未能吞噬封璃。

在那邪煞之中,封璃與邪帝之間,正在進行一場角逐,為各自的命運和活命而開始的角逐。

另一邊,封炤繼續攻擊時間輪迴之獄,欲要再次打開時間輪迴之獄。

只是燕罪能打開時間輪迴之獄,是因為他擁有已經完整的輪迴冊,方能將他們一起帶進時間輪迴之獄。

楚灼能打開時間輪迴之獄,則是因為她已經覺醒時魅族的力量。

在場的所有人,皆只是凡人,縱使有修鍊者的通天徹地之能,卻無法掌握規則,讓規則為他們讓步,徒勞的攻擊,無濟於事。

特別是,楚灼為了杜絕古魔神離開時間輪迴之獄去滅世,選擇封閉其通道。

封炤不斷的攻擊,強大的力量掀起時間之浪,魅媿和骨妖紛紛後退,修鍊者們也承受不住這股力量,一些等級較低的船紛紛崩裂,船上的修鍊者狼狽地跌落時間海,被其他船上的修鍊者撈起來。

時間海因為半神境修鍊者的攻擊再次翻倒。

然而沒有人能阻止他。

白璃等人沉默地看著時間輪迴之獄。

半晌,白璃的目光看向那黑袍男人,說道:「你一直要找司宿,司宿如今就在時間輪迴之獄,你待如何?」

作為曾經的毀滅者,黑袍男人的目的只有一個,殺死最後的司宿一族。

縱使司宿已經轉世重修,對毀滅者而言,仍是不死不休,只要司宿不死,他們亦不會放棄。

黑袍男人看向她,說道:「吾要……打開時間輪迴之獄。」

白璃臉上露出滿意之色,「我們可以幫你打開時間輪迴之獄。」

這話說得十分狡猾,明明是他們想要打開時間輪迴之獄,但在白璃嘴裡,卻成了這黑袍男人要打開,他們不過是幫他。所以,需要付出代價的仍是黑袍男人。

鳳主和龍族、玄武族的半神境修鍊者忍不住看向白璃,白璃朝他們露出一個無比美麗的自信笑容,卻掩不住眼裡的殺意。

瞬間,幾人便明白白璃的打算。

「爾等退後。」

白璃的聲音在整個時間海上響起,傳入所有的修鍊者耳中。

大荒十八域的修鍊者紛紛後退,退到一個安全之地。

神族後裔和邪修沒動,他們不甘心認輸,同樣也希望時間輪迴之獄再次打開,將裡面的古神魔放出來。

這註定是一場漫長而無望的等候。

****

封璃自有意識起,就明白自己堅持什麼。

他想要洗去體內一半的血脈,成為百族。

這個信念不知從何時烙印在身體里、神魂中,縱使被煉成陰屍,前塵往事俱消,在睜開眼睛的瞬間,他就知道自己的選擇。

縱使變成陰屍,他依然想要成為百族。

不知來歷,不知去處,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堅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為何死心踏地地想要成為百族之人。

直到後來,在鴻蒙之境,進入罪妖留下的上古洞府,他才知道,原來他的前身,是罪妖。

罪妖,自降生伊始,為天地所嘆息,擁有天地不容之罪。

罪妖被定義為罪。

他不知道作為罪妖的自己當時經歷了什麼,又做了什麼,因為那已經是上古時期的事情,也是他生前的事情。

因為他在上古時期就已經死了。

罪妖擁有可以創造奇迹的天賦,每一個罪妖,都是與眾不同的。他不知道自己生前做什麼,曾經煉製過什麼奇迹之器,但他偶爾獨自一人呆坐時,會思考一下自己的前身。

他覺得,自己以前一定和其他罪妖沒什麼區別,當感覺到死亡時,他唯一保存下來的,只有一具肉身。

如同罪妖悲月一樣,將肉身完整地保留下來,這是罪妖的一種本能。

因為在罪妖的潛意識裡,只要將肉身保存下來,遲早有一天,他們能實現心愿,洗去體內的另一半血脈,被神族或百族認同。

縱使身死,這種執念仍是留在身體里,刻在神魂中。

作為罪妖,他被邪修鍊成陰屍,成為擁有不死之身的陰屍王,變成另一種存在,擁有更強大的實力。

可他卻毫無感覺。

他的意識恢復,是在被煉成陰屍王蘇醒之時。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當時已經是個在修鍊者眼裡被認定的怪物,被一群修鍊者追殺,甚至出手的人還是百族之人。

他只有一個想法:逃!

於是他在幾個化神境修鍊者的包圍下逃了,逃離青臨域,逃到九幽冥地。

彷彿冥冥之中,那裡有什麼在吸引著他。

他當時以為是九幽冥地的煞氣,畢竟變成陰屍后,他本能地親近煞氣。直到楚灼他們到來,親自打開九幽冥地深處的上古戰場時,他才明白,原來吸引他的是上古戰場——亦或稱為四方靈宿,曾經的百族棲息之地,百族族長失蹤之地。

然後,他被封炤和楚灼帶走了。

更準確地說,他主動跟著他們離開,因為封炤說會為他想辦法,幫他實現夢想。

封炤很強大,擁有可以碾壓他的實力,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對他沒有惡意,不像其他的生靈,畏他、懼他、利用他。

封炤是個很純粹的存在,他強大到自信,不屑去利用其他手段達成目的。

所以他主動跟著封炤和楚灼離開,然後得到一個名字:封璃。

他已經忘記前塵往事,更不知道自己曾經叫什麼。

以父為姓,以母為名,這是封炤為他賜名時所說。

彷彿突然之間,他就變成了一個有歸宿的存在。

坐在白璃山的山巔時,望著天上的雲捲雲舒,他時常忍不住思考他的前生,可惜不管他如何努力,前生的記憶已隨著他在死亡消失。

但他很快就發現,白璃山成了他現在的歸宿。

真是奇怪呢,明明他一直想要成為百族之人,歸宿即是四方靈宿。可是四方靈宿已在上古之時隨著上古大陸的崩裂,變成荒墟之地,變成大荒界遠近聞名的凶煞之地。

他變成一個沒有歸宿的怪物。

然而,等他反應過來后,白璃山卻成了他的歸宿,白璃山的那些獸成了他的責任,他守護著這座神獸之山,庇護著那些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白璃山生靈。

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直到大戰爆發。

封璃跟著封炤來到時間海,看到被遺留在時間海中的怪物時,他漫不經心地想,同樣是怪物,但他比這些時間海的怪物更幸運。

它們被遺留在時間中,沒有歸宿,而他已經找到歸宿。

他的心瞬間變得很安定。

戰爭開始時,他一如在白璃山時,守護著白璃域的修鍊者。

直到被邪煞之氣捲入,他仍是沒有忘記自己的責任,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幾時將之當成自己的責任。

那個叫長乘的、同是白璃山的傢伙也跟著他進入邪煞之氣中。

封璃看到他被邪煞之氣吞噬時,揮出一絲先天清氣,將他與周圍的邪氣隔開。

接著,他完全被邪煞之氣吞噬,那無處不在的邪煞之氣,開始侵蝕他的身體,欲要將他煉化為這無邊的邪煞之氣。

封璃想起封炤他們曾經說過的,有一個叫邪帝的傢伙,想要將他當成復活的祭品,甚至他之所以被煉成不死之身的陰屍王,也是為了讓邪帝復活的工具。

感覺到身體漸漸地被邪煞之氣侵蝕時,封炤將先天清氣放出來,保護自己不被侵蝕,同時他將長乘丟出邪煞之氣外,然後艱難地在邪煞之氣中,尋找它的主人。

封炤曾經說過,如果有一天,他遇到邪帝,不用等它來吞噬自己,他可以主動去找邪帝,將它吞噬。

封璃很認真地執行著封炤的話,所以他去找邪帝了。

封璃找了很久,久到連他都不知道時間流逝了多少。

不過對於他來說,不管多久,時間其實是一種毫無意義的東西。

封璃終於找到邪帝。

邪帝還未復活,只有一具由邪煞之氣凝聚的身軀,連五官都看不到,周身煞氣衝天,比他被煉成陰屍出世時還要可怕的煞氣。

但封璃卻毫無畏懼,走向邪帝,他伸出手,先天清氣纏住對方的一隻手,然後封璃張開嘴,露出尖銳的獠牙,毫不猶豫地將被先天清氣拖曳而來的一團煞氣吞噬。

此時的封璃,白髮雪膚,紅唇獠牙,又變成剛出世時的怪物的模樣。

每當吞噬邪帝身上的一團煞氣,他身上的氣息就濃郁一份。

邪帝發出凄厲的慘嚎,它不斷地反抗,同時也傷了封璃,封璃的一部份身體,同樣被邪帝吞噬,他現在看起來更像一個缺失了半邊身體的可怕怪物。

封璃卻毫不在意,繼續吞噬。

兩個怪物在濃重的邪煞之氣中,彼此吞噬。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封璃剩下三分之一的身體時,他依然毫無所覺。

反而是邪帝,它的身體也被封璃吞噬了三分之一,原本凝聚的身體變成一團不規則的邪氣,這讓它暴跳如雷,恨不得一口氣吞噬完為它準備的陰屍王,完全復活。

但這隻陰屍王顯然不甘心被它吞噬,反而努力地吞噬它,甚至耐性十足。

對於一個忘記前塵往事,一心只活在自己世界中的怪物,封璃的耐心好得過份。

縱使沒了身體,只剩下一顆頭顱,他依然沒有放棄自己最初的目的——吞噬邪帝,正如他一心想要成為百族之人一樣。

封璃就這麼一口一口地吞噬邪帝。

邪帝的慘嚎聲久久不絕,翻滾的邪氣都說明它的徒勞反抗。

直到最後一口煞氣被他吞下后,封璃看著面前空蕩蕩的地方,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邪帝被他吞噬完了。

他的身體漸漸地恢復,血肉重新生長出來,白髮變成青絲,獠牙消失,他又是那個讓人覺得無比乖巧又安靜的封璃。

體內的煞氣不斷地奔騰,在他的四肢百骸中遊盪,彷彿欲要撐爆他的身軀。

吞噬完邪帝,封璃的身體幾乎無法承受邪帝的力量。

封璃發出一聲無意義的叫聲,聲音響徹雲霄,整個時間海上空風雲驟變,彷彿有可怕的邪煞出世。

***

依然留在時間海的邪修看到時間海上空的變化時,臉上露出狂喜之色。

「邪帝出世了!」

邪修發出一聲歡呼聲。

天邊的邪煞之氣散發驚人的彌天之威,那股威力,直逼半神境。

就連守在時間輪迴之獄前的半神境強者,也忍不住看過來,看向天邊翻湧的邪煞之氣,心裡同時浮現一個念頭:又有一個半神境強者誕生。

而且是一個怪物!

轟!

粗壯的紫色劫雷轟向那邪煞之氣,生生將翻湧的邪煞之氣劈開,隱約露出裡面正在晉階的血衣怪物。

沒人看得清那怪物的模樣,只知道這怪物實力大熾,修為一步步攀升。

連續不斷的劫雷降下,一下一下地劈向時間海的天邊,所有生靈皆忍不住凝望。

直到最後一道最可怕的雷劫降下時,一縷先天清氣從邪煞之氣衝出,擋住最後一擊最可怕的雷劫。

雷劫終於消失時,時間海的天空再次恢復灰色調。

天邊的邪煞之氣如同雲霧,開始收縮,它越縮越小,彷彿被什麼東西吸收,漸漸地露出被邪煞之氣遮蔽的天空。

當最後一縷邪煞之氣消失,天邊出現一個血衣墨發的人。

邪帝復活!

所以看到這一幕的人,心頭同時浮現這個想法。

「封璃大人!」白璃域的修鍊者發出一聲歡呼聲。

邪修那邊卻是大驚失色,邪修的首領怒吼一聲:「不可能!」

他們守在時間海一百年,觀望一百年,等待邪帝復活,卻不想等來這麼一個結果。

這個明明就是邪帝!他身上擁有邪帝的毀滅力量。

「不,你就是邪帝!」邪修首領用一種狂熱的眼神看著封璃,「你身上有邪帝的力量,你就是邪帝。」

封璃俯視著下方的邪修,雙目平靜而淡漠,沒有說話。

原本歡呼的白璃域修鍊者也漸漸地安靜下來,和大荒十八域的所有修鍊者一起,驚疑不定地看著封璃,懷疑封璃其實已被邪帝吞噬,邪帝變成封璃的模樣。

經歷百年的互相吞噬,現在的這個「封璃」,實力一躍進入傳說之境,身上的氣息更是可怕之極,邪修說他是邪帝,無一人反對。

因為他現在就是邪帝。

邪帝復活,且是一個半神之境的邪帝,足以再次影響時間海的戰爭局面。

邪帝終於伸手,一掌轟向邪修所在的船隻。

眾目睽睽之下,邪修組成的戰線,在邪帝的一掌中不堪一擊,邪修的船四分五裂,很多邪修連慘叫都未發出一聲,便變成齏粉消失,其他幸運的,則重傷摔下時間海。

這一擊,讓世人再次明白半神境的可怕實力,同時也讓邪修死傷慘重,剩下的已經不足為慮。

時間海中所有的生靈,瞪大眼睛看著朝邪修出手的「邪帝」。

邪帝復活,第一個被滅的反而是邪修。

「是封璃大人……」金烏忍不住顫抖地說道。

等了百年,終於等到一個結果的長乘忍不住嘖了一聲,「這小子倒是好運。」

邪帝欲將他變成自己復活的祭品,沒想到反倒被封璃吞噬,並且成為邪修一心所盼望的邪帝。

然而這個邪帝卻不受邪修所控制,和邪修也不是一條心,更不可能血祭大荒界。

聲勢浩大的邪修,就這麼被封璃一掌解決了。

「封璃!」一道聲音遠遠傳來,所有人聽出這是封炤的聲音,「你過來。」

封璃淡漠的眼神移到時間輪迴之獄所在地,乖巧地飛過去,身上的血衣紛飛。

封璃來到封炤面前,封炤一雙眼睛冰冷之極,看著他說:「殺了這個人!」

封璃看向他指的方向,正是那黑袍男人,聽話地哦一聲,須臾間便來到黑袍男人身邊,一手掐住他的脖子。

黑袍男人雖然想要逃,但同時被四個半神境的力量鎖住,根本無從而逃,只能被這個一身煞氣的邪帝掐住脖子。

「住手!」

「封璃且慢。」

白璃等人紛紛出聲。

封璃看向白璃,五指緊緊地掐住那黑袍男人的脖子,只要一用力,這人的脖子即將被他捏斷,再將他的神魂捏爆,這個人便會消失在這個世界,連輪迴也不能。

「現在不能殺他。」白璃說。

封璃哦一聲,看向封炤。

白璃不滿地哼一聲,「你可是我的崽,看他作甚?」

封璃:「…………」

最後封璃還是乖乖地掐著黑袍男人,來到封炤面前,聽從他的指示。

封炤已守在時間輪迴之獄前百年。

他一直守在這裡,用著各種各樣的方法,想要打開時間輪迴之獄。

他的瘋狂讓所有圍觀的人默默地看著,沒人阻止他,也無法阻止他,只能幫著想辦法一起打開時間輪迴之獄。

然而,他們不是擁有輪迴冊的罪妖,也不是被時間厚愛的時魅族,不管如何努力,時間輪迴之獄的通道皆沒有開啟。

沒有一個人離開時間海。

不管是大荒十八域的修鍊者,還是神族後裔、邪修,或者是魅媿、骨妖,他們仍是守在原地,等待一個結果。

這是一場漫長而無望的等候!

直到下一個百年過去,大荒十八域的修鍊者終於撤出時間海。

緊接著是一部份的神族後裔。

邪修被成為邪帝的封璃一掌轟殺,死的死、傷的傷,最後已不成氣候,眾人也任由神族後裔將他們打撈帶走。

然而並不意味著結束,離開時間海后,不管是修鍊者或者是神族後裔、邪修,他們的戰鬥依然持續。

接下來的幾百年,大荒界的修鍊者們不斷地派人前往域外之境,尋找神降殿和邪修所在的大本營,發起攻擊。

神族後裔和邪修像喪家之犬,紛紛逃離。

這場戰爭,已經有了結果。

神族後裔同修鍊者的戰鬥中,有輸有贏,不過皆是輸多於贏,他們的成員也在漸漸地變少。這其中出力最多的是同百族後人一起行動的通靈獸,除了神獸外,通靈獸總能第一個找到神族後裔的行蹤,繼而將之捕捉。

幾百年過去,發生在時間海的那場曠世之戰,已成為一個傳說。

不過更多的人知道,時間海中,仍守著幾個擁有傳說之境實力的厲害強者,他們守在時間輪迴之獄前,仍在努力地試圖打開時間輪迴之獄。

時間輪迴之獄里,關著兩個人,以及一個可怕的怪物。

一個是上古時期的罪妖,一個是滅世的古神魔,還有一個以時間為禁錮,將兩個罪人封禁在時間輪迴之獄中的百族族長。

百族族長以自身為媒介,將兩者封禁,永遠囚禁在時間輪迴之獄中。

不得輪迴,不得離開。

其實修鍊者們並不願意時間輪迴之獄再次開啟,以免罪妖和上古魔神捲土重來,大荒界變成人間煉獄。

但半神境強者要做的事情,不是他們這些低階的修鍊者所能置喙的。

剛開始還有修鍊者憂心忡忡地關注時間輪迴之獄的情況,直到幾百年過去,他們發現無人能打開時間輪迴之獄,甚至齊集幾個半神境強者,也無能為力后,他們漸漸地放下心來。

一千年後,已經很少有人再關注時間輪迴之獄。

***

白璃山依然是個風景優美的神獸之山。

亦是外界修鍊者眼中的修鍊聖地,銜接天與地的神聖之柱,白璃山中的獸們生活得十分悠閑。

這日,一群小動物紛紛跑到山腳下的廣場,朝著遠方望眼欲穿。

「今日是鴻蒙之境開啟的日子,長乘大人什麼時候回來?」有小獸詢問消息最靈通的肥遺。

叼著一塊烤肉的肥遺吃得滿臉都是油,「我哪知道。」

「也不知道現在的長乘大人的修為如何了。」又有小獸問。

五百年前,長乘成功晉階神皇境后,擁有可以再次進入鴻蒙之境的資格,就選擇進入鴻蒙之境,努力修鍊,至今未歸。

朱厭和金烏走過來,看到這群望眼欲穿的小動物,兩人對視一眼。

朱厭道:「你們不用在這裡等了,長乘大人今天不會回來。」

「為什麼?」一群獸紛紛問。

「長乘大人去時間海了。」金烏說。

白璃山的獸面面相覷,「他去找老大么?」

朱厭嗯一聲,「長乘大人現在的修為應該已經快到半神境,他現在估計是去幫老大,看看能不能打開時間輪迴之獄。」

比起外界的修鍊者不願意打開時間輪迴之獄,白璃山的獸們卻紛紛希望打開,讓楚灼從裡面出來,省得他們老大像望妻石一樣,守在那裡都快要忘記外界的一切。

他們白璃域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域主啦。

哦,對了,不僅是白璃域,還有烏溟域,烏溟域的烏主也很久沒有出現。

除此之外,大荒界現在又多了兩個域,一個是龍族建立的龍域,一個是鳳凰族建立的鳳凰域,兩個域皆十分有神獸族的特徵,是大荒界這幾百年新建的域。

現在的大荒界不能再稱為大荒十八域,而是稱為大荒二十域。

就在白璃山的一群獸盼著長乘歸來時,天地間突然一陣顫動。

金烏和朱厭臉色微變。

不僅是他們,整個大荒二十域,只要是化神境以上的修鍊者,皆感覺到這股天地間的顫動,就彷彿,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

所有人的目光皆看向時間海的方向。

出事了!

他們下意識地如此認為,來不及交待,大荒界的化神境之上的強者,紛紛趕往時間海。

他們可沒忘記時間海中,還有好幾個半神境的強者,時間海的時間輪迴之獄里,關押著足以毀滅大陸的古神魔。

直到他們趕到時間海,看到時間海被血染紅的天空,所有人露出驚駭之色。

這是血祭。

以半神之境強者的生命血祭,連天地都為之動容。

漫天的血灑落在時間海,將平靜的海面染紅。

骨妖和魅媿駐守在時間輪迴之獄外,瞪著那群血祭的修鍊者。

然後,在這群怪物的注目中,這群守在時間輪迴之獄外千年的半神之境,終於打開一條通往時間之獄的空間通道。

千年了,他們終於打開時間輪迴之獄的通道。

所有人皆激動不已,同時趕來的百族後人雙目緊緊地盯著時間輪迴之獄。

自從楚灼封禁時間,封閉時間輪迴之獄的空間通道,使其無法再打開,所有人心裡皆明白,她是要將自己困死其中,以時間為牢籠,未曾想過出來。

她以自己的方式,再次守護這塊被時間眷顧的大陸。

可是他們心裡仍是盼望著她歸來。

直到千年之後,他們以半神境強者生命血祭,齊集數個半神境強者之力,生生將早已封閉的時間輪迴之獄打開一條通道。

空間通道溢泄出可怕的時間規則之力。

原本安靜的骨妖和魅媿發出躁動的聲音,坐在浪尖上的魅媓雙目盈盈地盯著空間通道。

封炤一雙千年未曾閉合過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時間輪迴之獄的空間通道,然後毫不猶豫地朝它走過去。

然而,在空間通道外,他被空間通道散發的規則之力擋住。

雖然已打開時間輪迴之獄的空間通道,但當年楚灼設下的時間封禁仍在,無人能碰觸。

就在封炤一雙眼睛染上血色,變成一金一黑的獸瞳時,突然有人驚呼一聲。

「小炤,有人出來了。」白璃按住兒子的肩膀,提醒他,讓他別再發瘋。

他們陪他瘋了一千年,縱使是半神境的強者,如此不眠不休一千年,也累得不想再做什麼。

所有人的目光皆看著時間輪迴之獄的空間通道。

在這空間通道中,一道人影飛出來,他的身後有一雙黑金色的羽翼,飛在半空中,一身濃重的邪惡之氣,如同惡魔降臨。

然而,此時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到他懷裡抱著的人身上。

「族長!」百族後人異口同聲叫出。

「阿灼!」

「烏主!」

「楚姑娘!」

各種各樣的叫聲在時間海中響起。

只有封炤,沉默地看著被男人抱出來的人,她彷彿睡著了,安靜地蜷縮在那裡,對外界沒有任何的反應。

然後他走過去,來到他們面前,將彷彿睡著的人接過。

一雙眼瞳變成紫色的烏主深深地看他一眼,將人交給他,說道:「她將自己的時間封禁,以時間為牢籠,囚禁兩個罪人,沒有期限。不過現在已經離開時間輪迴之獄,她應該很快就會清醒。」

封炤緊緊地摟著懷裡的人,望向烏主,嘶啞地說了一聲:「謝謝。」

這聲謝謝,是謝謝他將她帶出來,也謝謝他沒有被稚邪完全吞噬,保留自我,選擇將她帶離時間的牢籠。

烏主淡淡地看他,說道:「不必謝我,若非她封禁時間,只怕我早已經變成不是我自己。」

他看向時間海的上空,心中悠然地嘆了一口氣。

一千年了,他終於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烏主很快就離開。

同樣離開的還有來到時間海的其他修鍊者,以及那群守了一千年的半神境修鍊者。

最後只剩下白璃、白璃山的人和百族後人,還有那些頑固地守在原地的骨妖和魅媿。

封炤抱著懷裡的人,進入白璃山停在時間海面上的船。

骨妖和魅媿瞬間將船包圍住。

****

楚灼醒來時,聽到時間之浪拍打船身的聲音。

她躺在一個男人的懷裡,那人的氣息如此熟悉,熟悉到她不用刻意地去想,就知道這是誰。

彷彿從一個非常漫長的沉眠中清醒,她抬頭,看到男人的睡臉。

他睜開一雙沒有絲毫睡意的眼睛,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她。

楚灼朝他露出一個笑容,說道:「阿炤,我回來了。」

封炤嗯一聲,只是這麼痴痴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楚灼爬起身,她的身體有些僵硬,封禁了千年的時間,對她的身體造成的損害不小,不過她仍是堅定地給他一個擁抱,告訴他,她回來了。

封炤終於忍不住緊緊地摟著她,不再去想這一千年的分別以及被她拋下的絕望和痛苦。

「我們舉辦雙修大典吧。」他說。

楚灼嗯了一聲,然後緩緩地笑了。

是該舉辦雙修大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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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天同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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