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5|第675章

烏主說完那話后,就轉身走進那些色彩縱橫交錯的空間里，消失其中。

不,也不叫消失,而是他的氣息同這片空間融合為一體，讓他們無法捕捉到他的存在,可見這片空間里,他確實是絕對的主人。

雖不知道他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但楚灼和封炤都並未擔心,兩人看了看烏主消失在方向,他們對視一眼,於是也邁步朝前走去。

路上,封炤繼續和楚灼嘀咕,嘀咕的對象自然是消失的烏主。

「這傢伙還是只小崽子時，就神神叨叨的，以為全天下就他的秘密最多,那點兒破事藏著掖著,像個被負心漢辜負的可憐小白菜，我第一次見到他時，就忍不住爪子癢揍了他一頓……」

楚灼：「…………」原來打架的原因是這樣。

「有一次,我們在域外之境遇到危險,我娘恰好不在，只有我們兩個小崽子，眼看就要頂不住，他突然就變身了,背上出現一對黑金色的小肉翅，看起來挺弱的，哪知道扇起人來非常有力，他硬生生地拖著我從懸崖下飛上來，讓我們脫擺危險……」

「直到那時候，我才知道他們烏氏一族中，每一代都會出現一隻稚邪，烏溟這一代，稚邪就是他。我娘回來時，我們兩個都傷得挺重的，烏溟因為使用力量過度，陷入昏迷之中。我當時就問我娘，稚邪是什麼，烏溟看起來挺不喜歡它的。」

「我娘並沒有告訴我，估計那時候她已經看明白稚邪和烏氏一族之間的關係，所以沒有說什麼。」

「年紀大一些后，我才知道稚邪存在於烏氏族人的意義，看他那麼辛苦地常跑時間海尋找解脫之法，我就問烏溟，要不要我用寂滅神火將他身體里的稚邪滅了……」

說到這裡時，周圍的空間突然震動起來，縱橫交錯的色彩彷彿有自我意識，變得越發的扭曲，一股磅礴的怒氣從虛空中蔓延而來。

周圍的色彩彷彿形成一隻稚邪的身影，正居高臨下地怒視著這隻膽敢在它的空間里說要滅了它的神獸。

封炤不屑地道：「你瞧，我不過說一說，它就生氣了，看來寂滅神火確實可以消滅稚邪。」

楚灼好笑地看他，還在人家的空間里呢，這位就別再刺激稚邪啦。

「可惜烏溟最後沒答應，這小子向來有主意，自尊心也高，不到迫不得已，他不希望藉助他人的力量解決體內的稚邪。不過……」封炤看向虛空中變幻不定的色彩，「他曾經和我說過，如果有一天，稚邪吞噬他的神智，做出不可挽回之事，他希望我出手親自殺了他。」

直到最後，烏溟皆沒有給他出手的機會。

其實這樣挺好的。

但封炤不改囂張本性，來到烏溟域，就忍不住將正在閉關的烏主揍了一頓，試驗他融合的過程，知道烏溟還是烏溟，他便沒再做什麼。

這種隱藏在囂張和暴力下的關心，也唯有封炤一人了。

幸虧烏主也非同尋常人，知道這傢伙的德行，才沒有被他氣得吐血。

人家在閉關呢，他也能打進去，只要是正常的修鍊者，都會忍不住想要滅了他。

兩人繼續在這片稚邪空間里前進，他們走了好一會兒，楚灼突然感覺到什麼，腳步微頓。

「怎麼了？」封炤問她。

楚灼看他一眼，又望向前方的空間，那裡同樣被各種凌亂的顏色填充，看不到盡頭。然而楚灼卻能敏銳地感覺到，那裡的規則之力非常濃郁，這讓她不禁想起封璃在時之峽的一處地方得到的規則的結晶。

那是時之峽深處，充斥著各種規則之地，方才能濃縮而成的結晶，也唯有擁有不死之身的封璃可以深入其中帶出來。縱使帶出來，卻並非尋常修鍊者可以碰觸，如今仍被封炤重重封印，將之丟在他的空間里。

稚邪的空間為何也有如此濃的規則之力？

楚灼邁步上前，仔細地觀察，方才恍然大悟。

封炤雖不能像她一般，瞬間發現規則的力量，但隨著她的前進，以及周圍氣息的變化，也很快就發現異常。

「這是……稚邪的力量？」封炤驚訝地說。

楚灼嗯一聲，「應該是稚邪的守護力量。」

想起烏溟域外的空間屏障，再聯繫烏主在時間輪迴之獄千年的經歷，封炤不禁明白了，也有些意外。

原來素來給人感覺邪惡、吞噬的稚邪，也有這樣一面。

或者說，稚邪的本質確實是邪惡霸道的，它誕生於渾沌，本是不祥的存在，將烏氏族人當成容器，吞噬著烏氏一族的生命，將之永遠束縛在大陸之中。

然而在漫長的歲月中，它的存在，其實也在守護著這片大陸以及烏氏族人，不知不覺間，它誕生另一種守護力量。

這是稚邪反饋給烏氏一族的最好的禮物。

也是烏主最終參悟，決定同它一起融合的原因，這是歷代烏主中，唯有他一人能做到。

楚灼突然坐下來。

封炤看她一眼，默默地守護在她身後，沒有說什麼。

楚灼坐在那裡許久，方才從袖子里取出黑色光球。

黑色光球里的星曜之力雖然和稚邪的力量完全不同，但同樣是守護的力量，稚邪守護烏氏族人，星曜守護百族族長，兩者皆選擇了守護，這是世間最溫暖最難得的力量。

楚灼將黑色光球拋起，讓它飛入稚邪的守護力量之中。

這是烏主送給她的禮物。

楚灼深深地吸了口氣，站起身時，對封炤說：「很快，我應該就能再見到我爹了。」

封炤應一聲，神色頗有些古怪，「到時候，要不要像鏡那樣，也給他煉造具肉身？」

楚灼想了想，說道：「這事還得聯繫曾祖父，血脈直系之人的精血是最好的血引，有它的話，肉身也更符合需要。」

當然，她體內還留著楚元蒼當初贈送給她的精血，也因為這精血，方才讓她活下來，明明沒有血緣關係，卻得以成為楚家五房的血脈。

將黑色光球留在深處，楚灼又看它幾眼，方才和封炤一起離開。

他們走回光門的入口處，在那裡遇到不知何時等候在其中的烏主。

作為主人，烏主顯然對稚邪空間里的情況十分了解，並不意外楚灼的選擇，對她道：「如若讓它吸收稚邪的守護力量，使之凝聚神魂，需要的時日不短，楚姑娘這段日子不妨在烏溟域安心住下等候。」

「那就打擾了。」楚灼沒有拒絕。

烏主朝她微微頷首，眉宇間多了幾分柔和之色，方才帶他們離開稚邪空間。

他們出去后，光門消失，十八根光柱再次歸於原來的位置。

守在島外的烏子涵見他們平安出來，暗暗鬆口氣，上前喚了一聲烏主，又朝楚灼和封炤恭敬地點頭。

烏主對他道：「楚姑娘他們要在烏溟域居住段日子，你們好生招待。」

「是。」

烏主吩咐完后，繼續去閉關了。

雖然他已經完全控制住稚邪，但仍需要段時間控制住自己，所以閉關是在所難免的。

烏主閉關后，楚灼他們的生活沒什麼變化，在世外島做客的日子也非常輕鬆自在，沒有什麼煩惱之事。

其間万俟天奇他們回來一趟，得知楚灼決定要在烏溟域留段日子后，他們又再次跑出去探索烏溟域。反正難得來一趟，而且是外界比較神秘的烏溟域，不在這裡多折騰一下多可惜啊。

哪知道這麼一折騰著，就陷在某地出不來了。

楚灼接到碧尋珠他們傳回來的消息時，不禁愣了下，然後驀然失笑。

聞訊而來的烏子涵劈頭就問：「楚姑娘，聽說万俟道友他們去了永晝牢籠？」

「是的。」

得到楚灼的肯定，烏子涵一臉震驚地說：「那麼危險的地方，他們怎麼會過去？難道我當初忘記告訴他們，最好不要去永晝牢籠那邊？」

「不，你說了。」楚灼和氣地說，「估計他們對那邊一時好奇，就跑過去看看。」

哪知道就陷在裡面出不來了。

對此，楚灼是不意外的，這些傢伙的膽子大得很，又仗著她和封炤都在，有什麼地方他們不敢去的？

永晝牢籠其實不叫這個名字，只是那裡永遠白晝，且修鍊者一旦不慎陷進去，很少能出來，久而久之，便有永晝牢籠的稱呼，是烏溟域中有名的危險之地。

「那怎麼辦？」烏子涵有些糾結，「要不晚輩找些人去將他們帶出來。」

「不必，我們去罷。」

楚灼起身，將窩在懷裡睡覺的小妖獸一起抱起，朝他笑道：「你幫忙帶路即可。」

烏子涵對楚灼那是絕對的信任的——比信任封炤還多一些，一聽說她要親自出馬，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馬上安排出行的事宜，親自給她帶路。

穿梭艦一路朝著永晝牢籠所在的邊緣之地而去。

永晝牢籠位於烏溟域的一處邊緣之地，恰好同邊域的空間接壤，那裡有好幾處空間薄弱點，甚至時不時會出現空間裂縫，散溢出來的空間氣息格外的強烈，極少有修鍊者敢來此地。

穿梭艦在邊緣之地停下。

楚灼從穿梭艦出來后，就見到等在那裡的碧尋珠。

碧尋珠素來是個細心謹慎的，他很少會依靠旁人，行事極為靠譜，在其他人迫不及待地折騰到永晝牢籠時，碧尋珠卻並未冒然進去。

也因為如此，方才在那群傢伙都陷在永晝牢籠時，給楚灼他們傳訊。

「主人，老大！」碧尋珠叫道：「你們來了。」

楚灼看向泛著白光的地帶，那白光是從空間裂縫中迸射而出，彷彿裡面有一顆永不落山的日陽，將這一片的自然規則打破。

「尋珠哥，他們進去多久了？」

「有三個月。」碧尋珠道，「我原本以為他們很快就出來的，哪知道直到現在，都沒見幾個出來，只好告訴您。」

楚灼唔一聲，便要進去，被烏子涵及時叫住。

「楚姑娘，您要進去，帶好這東西。」烏子涵遞來一盞燈籠。

這燈籠的造型和其他靈燈沒什麼不同，不過它的外壁是黑色的，上面繪製著紅色和符籙，看起來頗為詭異。

「若是您感覺到疲憊時，就請點燃這盞夜燈。」烏子涵說。

楚灼接過燈籠，朝他道了聲謝謝，便帶著碧尋珠一起進入永晝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