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傳播
吃好的只怕不夠錢，不是牧飛星小氣，是真的養不起。可這事要怎麼說呢，根本沒法子說，去吃一頓她就明白了。
母親大人帶著牧飛星和唐楚雲來到市中心，這兒有家很大的粵式茶樓，牧飛星心裡咯噔一聲，吃早茶可不便宜，就是牧飛星自己來吃也得好幾十塊，要是點的東西比較貴，那可就奔一百去了，蝦餃干蒸排骨鳳爪哪一樣都不是省油的燈。要是唐楚雲放開了吃，非把牧飛星吃破產不可。
「茶樓的東西很貴啊。」牧飛星提醒唐楚雲。
「很貴的啊。」唐楚雲點點頭表示自己聽明白了，「不能吃太多。」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母親大人大怒，怎麼能在女朋友面前說這麼窮酸的話，要省錢等結了婚再省啊，這都八字還沒一撇呢，人家過了夜可不一定就是你的人，這都什麼年代了。
她對唐楚雲說：「你儘管吃，隨便吃。」
「我吃很多的。」唐楚雲說。
「唐小姐平時運動量大。」牧飛星說。
「是啊，我運動量很大，吃得很多。」唐楚雲說。
「吃得再多也沒關係。」母親大人拍胸口說，「唐小姐是做什麼的？」
「她剛來我們市，還沒找到工作。」牧飛星搶著說。
「阿星你要儘力幫人家找工作知不知道。」母親大人說，「我這邊也託人問問看，你是什麼專業？」
果然扯到這方面來了，牧飛星只好說：「唐小姐還沒畢業呢。」
「還沒畢業啊？」母親大人皺眉，「是怎麼回事？」
「我在實習呢，同時還要寫論文，很麻煩的。」唐楚雲說。
「這樣。」母親大人這才釋然，「這樣不方便找工作啊。」
「我想自己試試。」唐楚雲說。
「難為你一個小姑娘做這麼辛苦，阿星，你能幫忙的一定要幫，知不知道。」母親大人說。
「幫，當然幫。」其實牧飛星也不知道自己圖什麼，和唐楚雲無親無故，又不能上，為什麼非要幫忙，可要說不幫唐楚雲了，那簡直就不是人，牧飛星只能把這當作大宇宙意志的要求了。
「阿星已經幫了我很多。」唐楚雲說。
進了餐廳，開了位置，開始點菜，母親大人一口氣把蝦餃排骨鳳爪干蒸燒麥豬肚牛仔骨腸粉糯米雞全都點了。
「媽，這個……」牧飛星有些猶豫。
「多點就多點，慢慢吃唄，早午餐一起解決，實在不行打包回去慢慢吃。」母親大人得意洋洋的說。
「我是說應該不夠。」牧飛星說。
「不夠？」母親大人呆了一下，這些東西足夠五個人吃得撐死，現在只有三個人，還有兩個是女的，居然會不夠吃？
「夠了夠了。」唐楚雲說，「隨便吃點，到中午再去歡樂多。」
「真能吃完？」母親大人不信。
可事實就是事實，不信都不行。點心很快上來，唐楚雲的肚子好像無底洞一樣，來一籠清空一籠，來一碟清空一碟，來一碗清空一碗，很快就吃得精光。
「胃口還真好。」母親大人驚嘆。
「運動量太大。」牧飛星只好勉強找了個理由。
「難道是運動員？」母親大人問。
「差不多吧。」牧飛星說，奧運就是和平時候的戰爭，那運動員就是和平時候得軍隊精英，唐楚雲是真打仗的，和運動員應該算是半個同行。
「怪不得。」母親大人說，「等一會兒你們還要去吃自助？」
「我們又歡樂多的至尊VIP卡，可以隨便吃。」牧飛星說。
「至尊VIP卡？一年內可以隨便吃哪種？花多少錢辦的？」母親大人問。
「沒花錢，搞活動送的。」牧飛星說。
「這怎麼可能，什麼活動能送這麼值錢的東西？」母親大人不信。
「我發現他們那裡的牛肉重金屬超標。」唐楚雲說。
「什麼！歡樂多重金屬超標？」母親大人大吃一驚，拿出手機來打開了微信，猶如胡蘿蔔一樣粗壯的手指飛快的打字。
「不要和別人說，」牧飛星趕緊阻止她，「我們沒有證據，而且那些牛肉還沒有正式出品，要是傳開了人家會說我們造謠抓起來。」
「我就告訴張阿姨，她最喜歡去歡樂多餐廳吃自助，一兩個星期就去一次。」母親大人說，「別人不說沒關係，張阿姨一定要說，她可給我們幫過不少忙。你上初中的時候按地段是到五中，但是五中沒學位，只能去十五中，是張阿姨幫你託了人才讓你上五中。要是上了十五中，你的成績肯定會退步，考不上一中，讀不了重本，找不到工作。我們要是知道歡樂多的牛肉不好，還不告訴張阿姨，那不是忘恩負義嗎？」
「那隻能告訴張阿姨，不要用微信，直接打電話給她。」牧飛星說，微信可以保留下來當證據，電話一般不會有人錄音。
「好了好了。」母親大人不耐煩的揮揮手，把微信上編輯了半天的文字刪除，撥了個電話，「喂？張大姐嗎，是我啊，還能是誰，我的聲音你聽不出來嗎？」
牧飛星最討厭這樣說話的，搞得好像詐騙電話一樣。要是誰給他這樣打電話，牧飛星二話不說就把電話給斷了，再打過來就裝傻，哎呀不好意思，我還以為是假的呢。
那邊母親大人和張大姐猜來猜去，好半天終於進入正題：「可不就是我嗎，張大姐，我跟你說一件事，只告訴你一個人，你不是喜歡去歡樂多吃自助嗎，你有沒有吃過那邊的牛肉？我告訴你，歡樂多的牛肉，有毒！」
「重金屬超標。」牧飛星趕緊解釋，「只是和牛，其他食物還是很乾凈的。」至少唐楚雲吃不出來有問題。
「就是那個重金屬！」母親大人說，「重金屬你懂不懂，古人吞金自殺，金就是重金屬，你說這重金屬毒多厲害。」
「不是。」牧飛星連連搖頭，金的確是重金屬，也的確有毒，但是吞金自殺不是重金屬中毒，人體吸收沒這麼快，吞金自殺是因為金塊重量大體積小，吞下肚子會把腸子墜破，造成感染，其實是一種很痛苦的死法，還不如上吊。
母親大人瞪了他一眼，沒有理他，繼續說電話：「真的，當然是真的，我有內幕消息！你經常去歡樂多，有沒有覺得頭暈眼花，食欲不振，四肢乏力？很有可能就是重金屬中毒！」
人到老年，身體毛病漸漸增多，頭暈眼花食欲不振四肢乏力什麼的，簡直就是標配，張阿姨馬上就相信了。
「當然是真的，肯定是真的，不信你去醫院做檢查。」母親大人說，「你可千萬不要說是我說的，千萬千萬。」
說完母親大人又撥了個電話，「得告訴你爸。」
「爸又不會去吃自助餐。」牧飛星說。
「誰說的，他們正在搞同學聚會，要選個地方聚餐，歡樂多就是其中一個，要是選了歡樂多怎麼辦。」母親大人打通了電話，「喂，老頭，你們可千萬別去歡樂多，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叫你別去就別去……你真啰嗦，好吧告訴你，歡樂多的牛肉有毒！重金屬毒！知道吞金自殺嗎？就是重金屬中毒！當然是真的，怎麼可能是假的，是你兒子跟我說的，你兒子還……我回去再跟你說。總之不要去歡樂多，不要跟人家說是你兒子說的。」
牧飛星覺得有些不妙，他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本地論壇，一切正常。再打開朋友圈，全都是養生雞湯，和以前一樣。牧飛星鬆了一口氣，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把。
可是吃完飯結完帳，到了大街上，牧飛星再拿出手機看的時候，朋友圈裡面已經出現帖子了：「震驚！去歡樂多千萬不能吃這些東西！」
點開一看，上面明明白白寫著千萬不能吃牛肉，還有豬肉，羊肉，以及海鮮，還有冰淇淋，因為這些東西都可能被重金屬污染了，文中信誓旦旦的說這是歡樂多員工內部消息，他們自己從來都不吃歡樂多的東西，因為很多都有毒。
再看本地論壇，上面傳得更加誇張，號稱有人在歡樂多吃了牛肉上吐下瀉，送醫院搶救了三天三夜，上面還貼了幾張牛肉和醫院的照片，都是網路圖片，牛肉並不是歡樂多的牛肉，醫院也不是本地的醫院。
這種沒根據的造謠帖子很快就被刪了，然後又有人發了出來，又被刪，又有人發。最後就變成了隱語：『可千萬不要去某自助餐廳吃飯啊，吃完就進醫院，你懂的。』
『到底哪一家餐廳？不懂啊。』
『三個字，很快樂那家。』
『啊？我經常去的啊，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沒看都刪帖了嗎？不信你自己開一個帖子，提那個餐廳的名字，看看會不會刪帖。』
『真的刪帖了！果然是真的！慘了慘了，我前幾天才去吃過！幸好沒事，沒進醫院。』
『你運氣真好，我有個朋友，昨天去吃歡樂多，回去就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