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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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心知闖入者分明是沖著他來的,想不到對方欲置他於死地,竟是如此的迫不及待,連胥府都敢闖。

雉娘讓二皇子躲進柜子,好歹能擋些時間。

二皇子不肯,「本宮絕不願躲在婦人的身後,胥家之禍,因本宮而起,本宮絕不做縮頭烏龜。」

他一隻手受傷,另一隻手按在自己的腰上,使勁一抽,把腰帶里的軟劍拉出來。雉娘示意屋裡的兩個下人關門,並搬屋子裡的東西擋在門口。

她自己左看右看,也沒有看到什麼能用的東西,為了照看孩子,她頭上連個簪子都沒有。

外面,許靂和許敢還有府中的家丁正和四名黑衣人纏鬥在一起。

其中兩名黑衣人他們看到西廂房中的燈光,甩開他們,直奔過來。

與此同時,胥良川也趕過來,連忙召來府中的其它下人,一面派人護住主屋的兒子,一面趕去西廂房。

兩名黑衣人衝到西廂房,踹開房門,被擋在那裡的東西絆倒。他們趔趄幾下,二皇子趁機,揮劍上去。

兩個下人舉著板凳,被黑衣人兩下刺倒在地。

二皇子身上有傷,很快落下風。雉娘心急,二皇子不能在胥府出事,要不然,胥府如何對帝后交待。

一個黑衣人的劍朝二皇子刺去,她想也沒想,急撲過去,擋在二皇子的身前,那劍直穿過她的肩胛,血噴出來。

趕過來的胥良川目眥欲裂,奪過下人手中的刀砍向黑衣人。黑衣人用手一擋,刀砍在手臂上,欲刺雉娘第二劍的手垂下來。

雉娘得到喘息,也顧不得疼,指指床塌。二皇子會意,拖著她,倆人躲到後面。

黑衣人想追過去,被胥良川和下人們纏住。

院子外面的黑衣人也衝進來,許靂和許敢追跟進來。雙方纏鬥在一起,黑衣人不想戀戰,劍劍都是死手。胥良川帶著兩個家丁擋在床塌前,府中早有下人奔呼求救,很快所有的人都趕過來。

黑衣人們大急,拖得越久,他們的任務就越完不成。他們的目標在床塌後面,只要取了二皇子性命,他們就大功告成。

胥良川繞到床塌後面,雉娘靠在二皇子的身上,肩胛處鮮紅一片,她面上因失血變得白到透明,看到他,眼睛眨了眨。

他一把扶住她,從衣服內衫上撕下布條,幫她把傷口包上。

許敢擋在床前,許靂帶著家丁們後面,兩面夾擊,黑衣人們身上中了幾劍,但他們似不知疼般。

屋內湧進有家丁護衛越來越多,黑衣人被緊緊地圍住,胥家的下人都已經知道二皇子在府上,黑衣人是沖著二皇子來的。

要是二皇子在胥府遭遇不測,別說是他們,就是胥府的主子們,都要被問罪。他們哪裡敢退縮,一個個的往前沖。

黑衣人們身上本就受傷,屋子外面火把通明,屋內還有許靂和許敢這樣的高手。他們自知今日難已逃脫,一咬牙,口吐黑血,中毒身亡。

胥良川忙把雉娘抱出來,二皇子經過方才一番折騰,原本的傷口處也滲出鮮血。胥老夫人,胥閣老和胥夫人很快趕來,顧不得和二皇子行禮,忙命人請大夫。

下人們將四名黑衣人的屍體拖出去,清洗地面。

大夫被人提著飛跑過來,二皇子說自己不打緊,讓大夫先給雉娘看傷。胥良川摒退眾人,親手割開她肩頭的衣服,大夫遞上金創葯,他灑在上面,然後小心地用布條包紮。

雉娘一聲未吭,連痛都沒有喊一聲,他眼有淚光,還有殺氣。

二皇子避開寺中的人,乘坐香客的馬車來胥府。按理說,那些死士不可能這麼快知道消息,除非城中還有眼線,盯著入城的馬車。能這麼快發現馬車到胥府,城中的眼線人數肯定不少,能做到這點的,除了暗衛們,還有京中的京兆府。

他想起前次在碼頭遇刺時,京兆府尹汪大人就十分可疑。這次刺殺二皇子的事,汪大人肯定是知情的。

東廂房內,大哥兒睡得香甜,不知府中的變故。海婆子,烏朵和青杏還有幾個下人死死地守著。

雉娘的傷口處理完后,胥良川出去,大夫已給二皇子重新換過葯。二皇子站起來,一直道歉。

「殿下無須自責,保護殿下是臣和家人該做的事情。臣請問殿下,殿下從感光寺中乘香客的馬車進城,可有暴露過行蹤。」

「沒有,本宮一直坐在馬車中,城門口的守衛不過是略一盤查就放行。應該沒有露出馬腳。」

二皇子說完,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按理說他如此小心謹慎,御衛軍們已把刺客們引開,那為何他們還能如此快速地找上胥府?

「胥大人在懷疑什麼?」

「臣是想到一件事情,前幾個月時,臣的二叔一家返鄉。在京渡碼頭,臣與家人一起為二叔送行,也曾遭遇歹人。那歹人身藏長劍,被汪大人押走後竟能掙脫衙役,且手中還多出一把短刃。那一次,也是兇險萬分,幸虧府中下人機靈,才化險為夷。」

二皇子喃喃,「京兆府的汪大人?」

汪大人為人圓滑,這兩件事情,一般人懷疑不到他的頭上。

「多謝胥大人提醒。」

胥良川連說不敢,垂首低眸。

皇后在宮中聽到胥良川送進來的口信,驚得從椅子上站起來,她忙命宮中御衛軍去胥府,隨行帶著御醫。

德昌宮的動靜太大,驚動祁帝,祁帝聞聲前來。

「你調動那麼多御衛軍,發生什麼事情?」

皇后眼眶發紅,「臣妾也不知詳情,良川派人送信,說舜兒在感光寺遇刺。臣妾這心還狂跳著,也不知傷得重不重?」

「他怎麼想到去感光寺?」

「他孝順,說堯兒不便出宮……他去寺中替你們種的樹澆水。」

祁帝僵住,猶記得他還是皇子時,上頭的三位皇兄弟是如何的你爭我奪,互相殘殺的。難道他的皇子們也在重複著歷朝歷代的慘劇?

祁帝胸口起伏,怒氣沖沖地去東宮。

太子正坐在書房裡,像是在等什麼消息。

外面的太監迎駕,太子聽到聲音,起身相迎。祁帝進去,命大太監關上門。書房裡,只有他們二人。

「跪下!」祁帝怒喝一聲,隨即咳嗽起來。

「父皇……」

「朕問你,舜兒去感光寺,你可知情?」

「父皇……」

「朕還問你,他在寺中遇刺,歹人從寺中追到京中,你可知情?」

「父皇……舜弟遇刺?是誰如此膽大包天?」

祁帝盯著他的眼,自嘲一笑,「朕也曾是皇子,皇子們之間相殘的事情朕一清二楚。朕以為,你們一母同胞,朕的皇子們一定不會像皇兄們一樣自相殘殺,你們一定會相互扶持。」

「父皇……兒臣沒有……」

「不用否認……舜兒去感光寺,是你提議的,對嗎?如果沒有他,你就是祁朝唯一的皇子,縱使德行有虧,為了祁氏正統,朕也會扶你上位,你就是這麼想的,朕說得對否?所以你有恃無恐,一心想置舜兒於死地,在寺中刺殺不成,追到胥府,勢必要取他的性命,對否?」

「兒臣不知……舜弟傷勢如何?」

「這才是你關心的。」祁帝痛苦地合上眼,復又睜開,「你放心,他是朕的兒子,有龍氣護體,怎麼可能會有事?」

「父皇……」

太子驚恐地搖頭,心不停地往下墜,那些死士竟沒能成功?父皇說舜弟有龍氣,是什麼意思?

「堯兒,你德行有虧,大祁江山不能交到你的手中。你放心,就算是不能為帝,朕也會封你一個王位,保你終生富貴。」

「不……父皇……」

太子抓住祁帝的龍袍下擺,「父皇,兒臣冤枉……您莫要放棄兒臣……」

祁帝扯了幾下袍子,沒有扯開他,反被他絆得差點倒地,頭磕在桌角上。

太子慌了神,要去扶他,他頭暈目眩,掙扎著起身。太子的腦海里閃過鳳娘的那句話,要是父皇現在駕崩,那他這個太子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者。

他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可怕表情,祁帝昏眩的眼看到他的表情,心涼了一截。

趁太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他踉蹌走到門口拍門,大太監立馬開門扶他。太子反應過來,懊悔不已。

祁帝扶著大太監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東宮,臨走之前,命人守好東宮,不許太子外出。

太子聽到,又氣又悔。

祁帝返回德昌宮,和皇后一起等著,御衛軍們動作很快,不到半個時辰,就把二皇子接回宮。

看到他精神還行,傷勢也不太重,帝后同時鬆口氣。二皇子被宮人們抬到錦塌上,御醫在胥府時就驗過傷,說好在沒傷到筋骨,養個十天半個月的,也就能痊癒。

「父皇,母后,兒臣讓你們掛心了。此次兇險,在寺中遇刺,兒臣想著怕被人攔路堵截,於是乘香客的馬車先到胥府。誰知那些死士追到胥府,胥少夫人為給兒子擋劍,被人刺傷。」

「什麼?雉娘傷到了?」皇后驚呼,她身後的琴嬤嬤托住她差點昏倒的身體。

「胥少夫人傷得重嗎?」祁帝發問。

二皇子點頭,臉有愧色。

「父皇,那些人是不死不休,意在兒臣的性命,從寺中追到城裡,連胥府都敢闖。要不是胥少夫人擋那一劍,恐怕兒臣就見不到你們了。」

祁帝退後一步,臉上的表情忽暗忽明。

皇后坐在塌邊上,垂淚不已,「陛下,這些賊人真是無法無天,在寺中刺殺舜兒還不夠,竟敢追到胥府,連雉娘也被刺傷。臣妾聽得心驚肉跳,說句大不逆的話,這簡單是要謀反!」

「母后,兒臣實在是猜不出,誰會這麼做?」

皇后看著祁帝,祁帝不語。二皇子像是明白些什麼,神色黯然。

「陛下,許是居心不良之人所為,為的就是挑拔離間,離間皇室的關係。」皇后小心斟酌著,輕聲地說道。

祁帝還是不語。

「陛下……」

「你莫要再說,朕會查清楚的。舜兒好好歇著,父皇過兩日再來看你。」

祁帝離開。

皇后望著他的背影,臉上的憂色散去。責備地轉頭望向二皇子,「你這孩子,主意越發的正。」

「母后,遲早會有這一天的,皇兄不容兒臣。」

「他確實比想像中的心狠,還好雉娘替你擋了劍,要不然,母后可怎麼辦?你要記得,記得你表姐的好。」

「母後放心,兒臣記在心裡呢。」

「好。」皇后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發。自從他七歲后,他們母子就不曾有這般親密的時候。

這個兒子,是她抄了九九八十一天的經書保住的。乾門寺的覺悟大師在她有身孕時就說過,她的肚子有紫氣騰升,必是龍子。

為了這個龍子,她捨棄太多。

舜兒聰慧,自己從不曾對他透露過什麼,他卻像是什麼都知道一般。許是他生在帝王家,骨子裡有與生俱來的敏銳。

「你好好歇著吧,母后陪著你。」皇后的聲音很輕柔,像是在哄稚子入睡。

二皇子乖巧地閉上眼睛,嘴角泛起微笑。

前殿一夜燈火通明,祁帝拖著病體,支手撐頭落在御案上。大太監勸過幾回,他都不願意回寢殿休息。

他的腦海中,一會是太子的臉,一會又是二皇子的臉。太子今日在書房中露出的眼神不停地在他眼前浮現,他知道,那一刻,他的兒子起了殺心。

何其可悲,為了避免兄弟間互相殘害,他自己服藥無法再生育。宮中只有二位皇子,明面上還是一母同胞,他以為,他們一定會相互扶持。

誰會知道,最後他們還是開始你爭我斗。堯兒心狠,居然能下死手去刺殺舜兒,若是百年後,繼位的是堯兒,舜兒還能活嗎?

他重重地咳嗽幾聲,心痛如絞。

是時候該做個了斷,他不允許僅有的兩個兒子斗得你死我活。就算他們心不和,也要想個法子讓他們相安無事。

翌日,祁帝下旨廢除太子的儲君之位,封為滄北王。即日起十日之內啟程去滄北,有生之年,非召不能進京。

太子接到聖旨,大喊,「父皇……兒臣冤枉啊!」

他不肯接旨,平湘也跟著哭喊不願意去滄北。誰不知滄北苦寒,她一點也不想去,「本宮不要去滄北,本宮要去見父皇!」

「王爺,王妃,陛下口諭,王爺王妃離京不用辭行,直接啟程。」太監尖利的嗓音響起。

祁堯呆愣著,突然笑起來,「父皇……您竟如此狠心……有生之年……非召不能回……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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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老夫人養成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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