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如意天魔敗築靈
一個是蓄勢而發，另一個則是臨時變招，楚楓剛一出手，就抓住了關若飛心有顧忌的精神弱點。
但眼光高明之輩如武正平、莫紅袖卻覺得楚楓占不了太大便宜，頂多是個平分秋色。
原因很簡單，關若飛功力深厚，這種毫無花俏的硬拼中，無疑佔優。
可事實卻是，關若飛臉上陡然露出驚駭之色，猛然抽刀後撤。
不是他慫，而是太晶刀強橫至極的真氣傳導性，讓北冥神功的吸納力可怕到讓築靈強者都為之震驚的地步。
瞬間的感覺，就是功力傾瀉而出，如泥流入海，消失不見，這換成誰來都要撤手。
而這一避，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堂堂鐵血堡主，就再也沒能還手過一下……
太晶刀光一閃，帶著某種奇妙的軌跡劃出，如倒映在湖中的一彎新月，在輕風吹皺一池春水之際，急速地晃動變形。
沒有人能形容這種月影搖曳的詭秘弧度，自然更無法躲避。
於是乎，一串血珠就如珠鏈般斜斜拋飛出去，關若飛肋下血肉翻卷，直接中刀。
那飛濺出去的鮮血，更是在地面留下一道筆直的血痕。
照面之間，刀傷築靈。
眾人豈能不驚？
但現在驚駭，未免過早，因為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一刀得手，楚楓第二刀就如行雲流水般，緊跟著劃出。
關若飛目光炯炯，想要鎖定刀勢，使出渾身解數招架，可血光依舊不講道理地再現，他悶哼一聲，右臂鮮血淌流，不得不刀交左手。
可他左手的五指剛剛接觸到百戰刀柄，楚楓的刀光一轉一彎，匪夷所思地改變軌跡，又劃過手腕，廢去左手。
眼見百戰刀墜地，關若飛怒吼一聲，彎腰張嘴，竟是咬住刀柄，以狠對狠，狂撲過來。
可惜沒用。
楚楓整個人就立在原地，一下一下揮刀，明明刀勢千變萬化，根本無從把握，偏偏動作有種極致的清晰感，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關若飛的前胸、後背、腰腹、腿側甚至是腳踝，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口遍地開花。
不是料敵先機，不是弈劍落子，更毋須弱點針對，就是變化。
繁複到極致的變化。
招中套招，緊扣連環，一刀斬出，就再不讓人喘息，如同夜空灑下的月光，水銀瀉地，永遠相隨！
這一刻，包括莫紅袖在內的所有觀戰者，人人眼中都浮現出一種說不出的恐懼。
這是楚楓首次施展如意天魔。
那妖艷如水波般的刀痕，扭動變化的光影，不可思議的速度，串串相連的血珠，一刀又一刀地壓制著所有人的心靈，為之窒息。
經過這幾日的切磋沉澱，顏霜原本已經有了幾分再戰楚楓的自信，但此時的他卻在下意識地發抖。
倘若場中楚楓的對手換成他，恐怕早就崩潰。
因為這一刻，他甚至不敢直視楚楓，那張臉在刀氣森森的映照下，變得輪廓凸出，刀刻斧琢，充滿了一種原始的魔性。
「不好，陳兄控制不住這刀法！」
武正平猛然驚醒過來，卻是發現了楚楓的面容古怪，異於尋常，頓時大呼不好。
更讓他驚懼的是，關若飛身上橫七豎八的傷口濺射出道道血痕，落在大街的地面上，一筆一劃，竟是逐漸形成了一個鮮血的篆體魔字，威凌蒼生！
如此靈性的刀法，距離玄品，只有一步之遙！
天魔附身，心魔附刀，變化如意，縱橫天下！
但這套刀法的魔性確實太盛，常人根本無法駕馭。
刀感受到人的殺性，人稟賦了刀的戾性，本是正常，但楚楓如果無法駕馭刀，就會被刀所奴役，雖然能殺得關若飛毫無還手之力，卻也難免淪為刀的奴隸，性情大變。
「對，就是這樣，殺了他！殺了他！」
莫紅袖也驚醒過來，卻是看得美目明亮，雙手握緊，恨不得搖旗吶喊。
可惜楚楓之前沒讓她順心如意，現在也不會。
當他整整劈出三十二刀，也在關若飛身上留下了三十二道深淺不一的傷口，奠定決定性的勝勢后，刀光大盛，一刀斬下，然後驟然停在關若飛的眉心之前。
與此同時，關若飛身後的「魔」字也停在了最後的一筆上，欠缺了完滿，狂風吹過，那血液微微晃動，似乎都蠕動著，發出不甘的怒吼。
但楚楓卻毅然決然，毫不遲疑地收刀：「關堡主，你敗了！」
當這句話郎朗傳出，眾人只覺得一片茫然。
贏？
這就贏了？
不應該啊！
楚楓能上青雲榜，說明隱元閣認可他的實力能與築靈境抗衡，可就算如此，也該是險險勝出，甚至於兩敗俱傷才對。而非現在這種，簡直是摧枯拉朽，就好像他才是面對納海境挑戰的築靈強者一般。
但明眼人卻發現楚楓額頭上青筋暴起，顯然他能在最後時刻停下這把刀，沒有真正斬下去，所耗費的心神極劇。
這令他們更加恐懼，面對築靈強者，還能手下留情？
武正平則鬆了一口長氣，湧出敬佩，他能夠想象沉浸在那種魔刀的快感中，卻在最後關頭停手，需要多麼強大的剋制力。
嘭！
而那一邊，渾身浴血的關若飛虎軀一晃，終於支持不住，半跪在地上。
「堡主！」
鐵血衛發出凄厲的呼喊，唰地一下圍住楚楓，就要合擊。
「統統退下！」
關若飛大喝，聲音變得極其虛弱，但他一言九鼎的威儀仍舊讓鐵血衛馬上停止：「技不如人，無話可說，我們走！」
「等一等！」
楚楓伸手攔住，關若飛緩緩轉過身來，一字一句地道：「閣下莫不是想趕盡殺絕？」
「關堡主不要誤會！」
楚楓搖了搖頭道：「曾經有位前輩說過，為醫者，鬚髮大慈惻隱之心，救眾靈之苦，若有疾厄來求者，不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蚩，亦不得瞻前顧後，自慮吉凶，護惜身命……」
他頓了頓，長長嘆了口氣，苦笑道：「這種勿避艱險，一心赴救的醫者之心，我此世不知道能否達到，但至少現在，終究是不忍心吶！」
在關若飛怔怔的注視下，楚楓舉步走來，伸手扶住肩膀，掌心湧來一股溫和的內力：「走吧，我們一起去鐵血堡，救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