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一見如故
兩個人重新走回場中。有一個清麗優雅的女子正遙遙地朝江啟微點頭微笑,天藍看著她,眼裡有一種隱然的光芒在閃爍。
「她是誰?」他問啟微。
「是我大嫂,趙以深。」
啟微牽起天藍的手:「來,我給你們介紹。」
趙以深的笑顏恬淡安靜,可是她的人看起來是出色而明亮的,在滿場的人群中,彷彿高貴脫俗的女神。「以深!這是我的朋友,秦天藍。」啟微笑著走上前去,朝以深說。
天藍站在啟微的身邊,有一個剎那,尷尬得象個傻乎乎的孩子。「你好。」是以深先伸出手來,微笑溫和地看著他。
真不敢相信,第一次和她說話,他居然會這麼笨拙。
天藍定了定神,強壓下心底那一陣悸動,亦伸手握住她柔軟的手:「你好。」
「天藍是我中學時的同學,」啟微在一旁笑著說,「我們有好多年沒見了。」
這個人對啟微而言,是非常特別的存在吧?以深微笑著看看啟微凝視著天藍時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在那瞬間洞悉了所有隱藏的秘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當面對這個初次相見的陌生男子時,自己的心裡居然也會有種莫名的、隱約的悸動。
「秦先生在哪裡高就?」以深是個善於隱藏自己心事的人。
「他在法國。」啟微率先替天藍作了回答,而後者只是站在一側微微笑。。。有了直率而粗枝大葉的啟微,氣氛好象不會那麼微妙而尷尬。可是。在啟微唧唧喳喳地說話聲中,他們兩人不期然地彼此對視了一眼,又飛快地望向別的方向。
幸好,此時以深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抱歉。」以深作了個手勢,接起了電話。須臾。臉色微微地變了。
「發生什麼事?」待以深關上手機,啟微忍不住問。
「是醫院打來。」以深說,「我現在要回去看望爸爸。」
「叫大哥陪你回去。」啟微說。
以深笑笑搖頭:「沒關係,我打電話讓司機過來就可以。」
一直在旁邊沉默的天藍忽然說:「讓我送江太太去醫院吧,我有自己開車來。」
以深抬頭看了天藍一眼,他的目光清冽誠摯。她地心忽然一動。
「對!司機過來又要等,不如讓天藍送你過去。」啟微說,心底也因為天藍對自己的親人有額外的關照而覺得暗喜。
女人。似乎都容易聯繫很多不相關的事情,以為那是男人對自己的一種潛在示好。「不好意思,第一次見面就要麻煩秦先生。」坐上了車后,以深猶自抱歉著。
「沒關係,其實有機會我也很想去探望趙先生。」天藍發動車子,很自然地說。
「哦?」以深回頭看看天藍,「秦先生認識家父?」
天藍的神色如常:「趙先生在本城名望甚高,平常人豈能不心懷仰慕?我也只是平常人。」說著,笑了起來。
車子停下,以深下了車:「那麼。秦先生何不一起進去?」她站在車門邊迴轉身,對天藍說。
靜靜的夜色中,兩個人結伴向前走去。
「爸爸住院已經有一段時間,醫生說情況不容樂觀。」以深自自然然地說。之後才覺得奇怪,其實根本沒必要對一個陌生人說這些。可是她說出口的時候並沒有感覺有什麼不妥。
「是肝癌?」天藍輕輕地問。
「是地。」以深揚一揚臉,微笑,「已經是後期。」
路燈照著彼此默默向前的身影,天藍的手插在褲子的口袋裡,以深的手拎著手袋,放在身前。兩個人不期然地同時低垂著頭,看燈光把自己的影子一點一點的隱沒、顯現。
「你在做什麼工作?」天藍柔聲問她。
「在一所大學教書。」以深輕聲說。「是助教。我回國也沒多久,當初是為了結婚才回來。」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將他當成自己的親人般傾訴。
其實以深是個性格淡漠的人,從小到大有許多心事,寧願將它們藏在心底也不願意找人傾訴。或許----到目前為止張孜然是唯一一個她願意對其敞開心房的人,其他人。一路看小說網即使好友如紀薇安。以深也對其保留著自己最隱秘地哀傷與焦慮。
以深不是個可以將煩惱分加給朋友的人。相反的,她願意承擔別人的痛楚。卻願意讓別人感受到她永遠地寧靜和快樂。
可是現在,在這個初次見面的男人面前,她卻有一種傾訴的**。是因為----這個人讓她感覺到安全和平靜嗎?
天藍讓以深覺得安心。
這種安心,是可以什麼都不用顧忌、不用懼怕、不用擔憂、完全的放鬆。
象一棵大樹般,可以讓她依靠的安心。
「我看到過雜誌上登出來你結婚的照片。」天藍緩緩說,「你穿著婚紗的樣子很漂亮,可是你看起來好象不是那麼開
以深回頭看著他,天藍在晚風中的側影修長典雅,有月光薄薄照在他英俊地面容上。
或許是感覺到她的凝視,天藍轉過頭來回望以深,兩個人目光相遇,他平和而親切地對她微笑。
他的眸子明亮而晶瑩,彷彿晨曦般讓人沉醉。
「你怎麼會知道?」以深恍惚地問。
「你心裡好象藏了太多東西。」天藍靜靜地說,「其實沒必要什麼事情都自己扛,你是個女孩子,女孩子生來就該被別人寵愛。更何況,你有父親、有丈夫,還有……大哥。」
以深只覺得心底一顫,定定地望住天藍。
「你大哥----趙以川,你們兄妹關係向來很好的,不是嗎?」天藍的微笑溫和。
「----是。」以深轉過頭去,深深呼了口氣。
「醫生,我爸爸怎樣?」走進大樓,以深急忙跑上前,詢問剛剛從房間走出來的醫生。
「有高燒現象。」醫生拿下口罩,說,「剛才趙先生地情緒也比較激動。不過現在已經睡著了,放心,護工一直在旁邊陪護。」
「謝謝。」以深輕聲告別醫生,帶著天藍朝病房走去。
「爸爸最近脾氣變得很不好,容易激動,也容易發怒。可是以前他是個典型地好好先生,我們三兄妹都有點怕媽媽,最喜歡爸爸。」以深淺淺笑著說。
天藍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玻璃窗內,趙寧至正在病床上安靜地閉目沉睡。
「對不起,真不巧。我爸爸睡著了。」以深抱歉地說。
「沒關係,」天藍微笑,「我已經見到趙先生,一樣的。」
以深抬起頭來看他,天藍也正低頭凝視著她。
「秦先生----」以深愣愣地喚他。「我們,是不是曾經在哪裡見過?」
天藍笑起來:「我曾經在雜誌上見過趙小姐。」他補充,「很多次。」
「哦。」以深有點悵然地微笑,「都是不好地新聞,對不對?」
「你結婚那天的盛況,你和你先生一起出席宴會的樣子……每次都很漂亮很出眾。」他衷心地讚美,「你是個幸福的女孩。」
「幸福的女孩?」以深皺皺鼻子,此刻的她看起來象個調皮的孩子。
「有這麼多人愛你,是很幸福的事情。有些人,未必有那麼幸運。」
這一刻,以深幾乎能夠從天藍的語氣中感受到他的那種憂傷。他所有的感受,她幾乎感同身受。
他----真的是個好奇怪好奇怪的人,不是嗎?
分別的時候,以深忍不住在心裡想,他們兩個人,一定在很久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的某天見過面。
一定是這樣的。
以深怔怔地站在那裡看著天藍的車子漸漸遠去,一時之間忘記了周圍的世界。
「怎麼現在才回來?」有人在她肩頭披上一件衣服,柔聲問。
以深回頭,看見江啟征。
「我去醫院看了爸爸。」她抱歉地朝啟征笑笑,「啟微的朋友送我過去。」她下意識地強調了啟微的朋友這幾個字。
江啟征漫不經心地微笑:「你應該告訴我的。夜了,進去吧。」
他擁著妻子走進了大宅。夜色中,兩個人的身影漸漸模糊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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