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宋溫雅對著手機聽筒哭的決堤了,最後還是宋偉光連哄帶騙的才讓他姐給他發了個定位。
她哭的太厲害,宋偉光不敢掛電話,一邊給她打著電話安慰她,一邊開車往她那裡趕。
他是宋家的私生子,母親在他年幼時得了癌症去世了,從那時起他被宋家接了回去,儘管所有人對他都很好,可惜他永遠覺得那個家和他格格不入。
那裡所謂的「父母」,都是帶著面具的劊子手,當年母親的去世突然,他到現在都覺得和宋家脫不了干係。
恨透了宋家人,也拚命讓自己羽翼豐滿,宋家只有他這麼一個合適的繼承人,宋父也早就讓他開始接觸了宋家的業務,但是,那種隔閡和排斥永遠沒法消除。
而在這個永恆冰冷的世界里,唯一的暖陽,大概就是那個長他一歲,永遠喜歡微笑的姐姐,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來到宋家時,那些傭人和那些「叔叔姑姑」們看他的眼神,鄙夷和不屑都毫不掩飾,然而他只能怯生生地往後退——可後面根本無路可退。
那時候,從人群中竄出來的姐姐,明明只比他高出幾厘米,非要裝成一個大人,摸著他的腦袋,在眾目睽睽下給他剝了一塊糖。
聽說後來被罰抄書了……
宋偉光勾了勾嘴角,意識回來的時候,宋溫雅已經掛了電話,不過沒關係,他已經快到目的地了。
遇到了一個路口,宋偉光踩了剎車。
他看到自己的姐夫靠著車門站著,身旁的地上凌亂地扔著好幾個煙頭,男人還在繼續抽。
「滴滴——」
宋偉光開著車停到了男人的身邊,沒有下車,只是把窗子降了下來。
男人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只是把手裡那根沒有抽完的煙扔在了地上,轉身要上車。
「宋溫雅是我姐。」宋偉光沒有去看男人,餘光瞥見了他挺住的腳步,「既然你不珍惜,那麼以後也不用再珍惜。」
以後都不用再珍惜。
弟弟的話只是讓歐慕晨頓了頓腳步,他沒有任何錶示的走到了另一面車門,打開,坐下,發動引擎。
兩輛車就那麼擦肩而過,背道而馳。
接到宋溫雅的時候,宋偉光眼眶都跟著7;150838099433546紅了起來,他倒不是委屈,而是憤怒。他從小的庇護神,現在被人欺負成這樣了,可他……無能為力。
「姐……」
宋偉光從車上下來,快步走到女人身邊,路燈下,它看清了姐姐身上那些曾經絕對沒有的痕迹。
青紫交錯。
弟弟握緊了拳頭,脫下了身上的外套搭在了宋溫雅的腿上,直接公主抱把她抱了起來。
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的沉澱,宋溫雅的情緒已經基本上平穩了。她輕輕嘆了口氣。
「小光,我沒事了。」
女人示意弟弟把他放下來,已經成長成男人的弟弟沒有先做,固執地把姐姐抱到了副駕駛,並且細心地系好了安全帶。
車上的氣氛有點沉默。宋偉光打開了暖風,舒服的溫度吹的女人有點犯困。
身心俱疲。
看著窗外風景一處處的掠過,宋溫雅半眯著眼睛,弟弟沒多說話,也沒多問,只是他身上散出來的戾氣她感受的真真切切。
「小光……這是去哪?」
身上的兩個外套有點熱了,宋溫雅把宋偉光的外套隨手扔在了後座上,她看著熟悉的紅綠燈,卻並不是回家的方向。
「醫院。」
「醫院?不用去了,我沒事。」
她的身子她比誰都清楚,那些看上去挺嚇人的傷痕,其實都是磕磕碰碰出來的,現在連疼都不怎麼疼,根本不用大費周章地再去醫院。
弟弟從小就偏執固執,他認定了的事情很難改變,宋偉光很生氣,他說不上來是在氣歐慕晨還是在氣宋溫雅。
「我真不用去醫院,一點事都沒有,咱們回家吧,我有點困了。」
宋偉光依舊綳著張臉沒有說話,車速也沒有降下來,他駛往的方向仍舊是醫院。
「小光!」
宋溫雅有點著急,良久,她又一聲喟嘆。
「我現在不能再被曝出任何事情了。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今天,她結婚的消息先是上了頭版頭條,晚上,她出事的消息又是上了頭版頭條,如果夜裡在上個頭版頭條……親屬陪著新娘子連夜趕往急診室……還不知道要生出多少麻煩。
她沒時間也沒精力。
車子又往前滑出了十幾米,宋偉光終於在下一個路口的時候減速轉彎了。
他把車速放慢了,看著姐姐。
「跟他離婚吧。」
「什——」
「跟歐慕晨離婚吧。」
宋偉光這輩子大概沒有用這種語氣和宋溫雅說過話,他不能接受姐姐受這樣的委屈,他不會放過歐慕晨,不會放過歐家。
「小光……」
她這一聲,好像是把一杯水摔在了地上,杯子四分五裂,裡面的水也跟著七零八落地往外掉。
「姐,歐慕晨要真的喜歡你,他會這樣對你?會把你扔在大街上?你別跟我說你脖子上的淤青是自己掐的!還有那個女人一看就是歐慕晨的情人,你還要自欺欺人多久?」
聲聲屬實,字字誅心。
宋溫雅找了張嘴,沒找到任何能反駁的語言。
她怎麼會不知道那個男人不愛她呢。
她費盡心思討好歐家人,才有了做他妻子的資格,可始終是家族婚姻而已,他身不由己。如果有選擇,男人肯定不會娶她。宋溫雅明白的很,只是她不想去想。
不去想,就可以裝作不知道,自欺欺人的過一輩子。
「我現在不想說這個。」
宋溫雅別開了臉,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她當然也明白,可是她不想面對,沒人知道她為了嫁給歐慕晨有多努力,所以哪怕是一段無妄的婚姻,她也不想放手。
「姐!」
「小光,你別說了,不然你停車我下去吧。」
宋偉光深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睛,一拳頭壓在了方向盤上,喇叭發出一聲短暫尖銳的爭鳴,弟弟不再說話,姐姐偏過頭仰躺著,眼角又是一滴眼淚劃過。
離婚?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