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至愛至恨

就在我怔愣之時，洛七突然一把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看到他神色緊繃的樣子，我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人呢？

剛才還圍著小惡魔的四個不靠譜俄國青年都不見了，連帶著小惡魔也跟著消失了。

再回頭看去，戰雲倒是還在，但看陳家洛……

他的身體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一點點碾碎，化為塵埃，消散開去。

「走！」

洛七一把將我橫抱而起，沒有走樓梯，直接從沒了窗戶的窗口朝著樓下跳去。

儘管這個時候的建築高度普遍不高，但四樓還是很客觀的。最詭異的是，當我往下望去的時候，這本來已經變成廢墟的建築，竟然像是活了過來一般，基底融化開去，然後像是浪潮一樣，朝著我們掀來！

戰雲和洛七顯然也已經發覺了，戰雲一手揮去，但哪怕是最具有攻擊力的雷符，也像是被黑洞吸進去了一樣。

瞬間消失。

眼看著我們就要被這些詭異的東西吞噬之時，洛七將我往戰雲的方向拋去：「接著！」

我慌忙將戰雲當做救命繩索，抱住戰雲的同時，朝著洛七的方向望去。

只見洛七脫了手套，下一刻，無數的邪氣朝著他的掌心涌去。

他竟然……

我完全沒想到，原來他早就換了這個……原來戴手套不是為了掩飾義肢，而是不想讓我發現嗎？

現在也不是生氣的時候。

這些詭異的樓靈，似乎相當畏懼洛七手中的邪氣。

「呀——」

「咿呀——」

像是被嚇到了一樣，朝著兩邊四散開去。

然而當我們落到地面之時，卻發現眼前的一切都變了。

廢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堪比現代的城市面貌。

有一個穿著白色扎腰帶連衣裙的美女，手裡牽著一個拿著氣球的女孩兒的手，朝著我們笑著，說些什麼。

來來往往的人群，空中飄蕩的淡粉色的透明的氣球，還有不遠處和小孩兒一起玩的穿著人偶裝的小丑……

一切都是那麼栩栩如生，簡直像是一瞬間穿越了三十年一般。

「你們有看到嗎？」

我轉頭去問洛七，卻不見了洛七的蹤影。

他剛才分明還在這裡的。

我四下望去，都不見了洛七和戰雲的蹤影。

而就在這片刻的功夫，那牽著手的一大一小也來到我的面前，我差點直接埋到對方胸口中去。

這次我確信了，對方其實根本沒有說話！

那扭曲的臉像是被無形的外力擠壓，空氣好像有無數的力量互相推擠，使得他們顯出彷彿要哭的詭異笑容。

所有人都望向我這邊，露出這種詭異的笑容。

我驚得後退了幾步，卻一不小心撞上了什麼！

極度的驚恐讓我忍不住失聲尖叫：「啊——」

然而這個時候響起的熟悉的聲音，卻讓我的尖叫戛然而止。

回頭一看，我撞上的是那穿著布偶裝的小丑，他的手上牽著的，正是小惡魔。

「你去哪裡了……」

話音未落，小惡魔推開了小丑，朝著我跑來。

「媽媽！」

我下意識張開雙臂，又因為小惡魔的話，而當場傻眼。

它這又是演的哪一出？

小丑做了個彎腰的動作，笑眯眯的離開了。

我還在遲疑著要不要跟小丑先生道謝，就被小惡魔硬拽著走。

「到底怎麼回事？」我拉著小惡魔問道。

小惡魔卻只是扁了扁嘴：「媽媽，我餓了！我想吃飯！」

我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你沒有發現嗎？這裡……」

小惡魔卻已經甩開我的手跑開了，不得已，我只好跟了過去，見小惡魔跑進了一家麵包店裡，我只好緊跟著進去。服務員笑著沖著我打招呼，他們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完全沒有了之前那些人的僵硬，簡直就像是活生生的人一樣。

我幾乎要以為自己是真的穿越了。

但理智告訴我，這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的穿越到了1986年之前的俄國的話，看到兩個穿著迥異於這個時代的風格的，而且還是東方面孔的人，不可能表現得這麼淡定。

小惡魔討了奶油麵包，吃得香甜，還遞了一個給我：「媽媽，吃！」

這也是幻境嗎？現在的小惡魔是陷入幻境？還是它本身也是幻境？我沒有接：「那個……我沒有錢啊。」

小惡魔笑嘻嘻的將東西塞到了我的手中，從口袋中掏出一個零錢包，在我的面前晃了晃：「沒事，媽媽，我養你！」

周圍響起低低的善意的笑聲，我有些窘迫，一手抓著麵包，一手拉著他走出麵包店。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昏暗下來，我下意識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還是覺得冷，只有手裡剛剛到手的柔軟的麵包，帶著甜甜的柔軟的感覺。

「媽媽，你很冷嗎？那我們回家吧。」

小惡魔的力氣奇大，我根本無法拒絕，只好壓低聲音道：「小惡魔，你真的沒覺得不對嗎？你不會是在玩我吧？」

「媽媽，你為什麼叫我小惡魔？你不是都叫我小默的嗎？」

小惡魔眨著眼睛，麵包不知道什麼時候啃完了，此時眨巴著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臉無辜的看著我。

「……算了。」

小惡魔帶我到了一棟小公寓面前，一路上和好些人打招呼，一副煞有介事對的樣子，好像我們真的在這裡待了多久一樣，我一路上丟了好些符籙，然而不管是測邪靈的符籙，還是追蹤景琂洛七他們下落的符籙，到了這裡，都好像變成了再普通不過紙一樣。

我有些疑惑……難道我和小惡魔真的穿了？

「媽媽……晚上我們一起睡吧。」

氣溫越來越冷了，手指都開始僵硬起來。

等我回過神來，已經跟小惡魔一起躺在了被窩裡。

這樣不對……

然而，即使理智清楚情況蹊蹺，但卻依然無法剋制此間的溫暖……

「媽媽……你喜歡我嗎？」

「……當然……」

「那為什麼不要我呢……」

「我……沒……唔！」

頭一陣劇痛，像是有無數的海浪衝進我的腦海中。

「啊——」

那是什麼？

那個……是我？

為什麼我的肚子……我懷孕了？

是誰？誰的孩子？

那些讓我總是覺得怪異的想不開的地方，豁然開朗。

為什麼孟鴻宣看著我的目光，總是那麼複雜，為為什麼婭婭會那麼說，為什麼……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我和他明明是敵對的。我，我怎麼可能會有他的孩子？

「哇哇……」

嬰兒的啼哭聲響徹天空。

孩子，我的孩子。

我忍不住伸手將眼前的孩子抱進懷中。

觸手冰涼。

但懷中的他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還沒有長出牙齒的嘴巴，含著手指關節，砸吧砸吧，獃獃的看著我，忽然小嘴一咧，笑了：「麻麻……」

「好孩子……對不起！」

這一次，這一次我一定會對你好的，一定……

「麻麻，不要再丟下我……」

「好，媽媽絕對不會離開你！」

接下來的日子就像是夢一樣。

我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我也能擁有這樣的生活。

孩子非常乖，幾乎從來不給我找麻煩，該睡就睡該吃就吃……我看著他一天一天長大，終於在我注視下，一個人晃悠悠的邁出步伐時，我激動得幾乎要哭出來。

他一天天長大，開始上幼兒園，會跟小夥伴一起玩到忘記時間，每次去找他不是在遊樂園，就是在體育館，他最喜歡吃肉，非常挑食，每天在吃飯這件事上，都要跟他鬥智斗勇，慶幸的是，我還擔心他在這裡生活太久，會把祖國的一切忘了……

對了，我忘了什麼……來著？

腦海中不時會有影影綽綽的光芒在閃爍，但每次試圖去想，身體伸出就會湧出一陣陣刺骨的寒意。

幾乎把我凍僵。

而每次我渾身發冷的時候，我的孩子，我的小寶貝，他就會出現在我的面前，用他軟軟的暖暖的身體擁抱我，身上的寒意也跟著散去……

這天我帶著小默到遊樂園玩，在他進到摩天輪的車廂時，我忽然聽到耳邊響起誰的呼喚。

「小姬！」

誰？

我回頭四下望去，卻不見人影，而就在我遲疑的時候，摩天輪已經運轉了起來。

「媽媽！」

小默一臉驚慌的拍打著玻璃窗戶，想要下來。

「小默！」

「小姬，快醒醒！」

這個聲音在我迴響著，我覺得渾身又開始發冷了，寒意讓我的脾氣也跟著暴躁起來：「煩死了！」

手腕忽然一緊！

我詫異的抬頭望去，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看上去特別眼熟……

「孟……」

孟什麼來著？

見我連名字也沒想起來了，他也沒有生氣，抓著我的手腕拉著我跑。

「等等！你是誰……小默！」

我回頭去看摩天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摩天輪好像變低了一些？

小默著急的小臉看上去是那麼清晰，我彷彿能夠聽見小惡魔哭泣的聲音……

咦？小惡魔是誰來著？

就在這時，小默的聲音突然一下子拉近了。

「媽媽！」

「放開我媽媽！」

我回頭一看，頓時怔住了。

我的寶貝，我的小默……這是怎麼了？

摩天輪迅速融化，連之前微笑著跟我們打過招呼的一對夫妻也維持著微笑的樣子不斷消融，從半空中直接飛下來的小默，臉上是我所不熟悉的冰冷。

看到兩個男人和小默打在了一起，我顧不上心裡那份古怪的感覺，慌忙上前阻止：「你們到底是誰？放開小默！」

「睜開眼看清楚，你自己看看！」

隨著莫名熟悉的男人的低吼聲，我這才注意到周圍幻境的變化。不知道什麼時候，繁榮的城市面貌已經消失了，眼前是一片被大雪所覆蓋的大地，狂風伴隨著暴君，迷了人眼。

「怎麼會這樣……」

那這幾天我所經歷的一切，難道只是我的錯覺嗎？

男人緊緊握住我的手：「你看看你自己。」

聽了男人的話，我低下頭一看，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身上已經覆蓋上一層薄冰。

難道……

就在這時，小默凄厲的聲音響起：「媽媽！你說你不會丟下我的！」

「你又想丟下我一個人嗎！？」

我看到小默露出從未見過的憤怒的臉色，從他的眼中流下兩行血淚，讓他看起來就顯得格外的猙獰。

「小惡魔……？」

忽然之間，我說什麼都想起來了，想起了為什麼會在這裡，想起了失憶之前的事情，也想起了……在很久以前，肚子里那來不及出生的寶寶！

「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身邊的人換成了洛七，而孟鴻宣……

小惡魔來了，被孟鴻宣死死的抱住。

「放過她吧！我陪你！」

烈風和婭婭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了，吃驚的看著孟鴻宣：「你什麼意思？你瘋了？」

此時從小惡魔身上掀起的風暴，我才發現這些暴風雪，並非是自然現象，而是來自於小惡魔。

景琂忽然出現在我的面前，目光幽幽的看著我：「你打算再次拋棄它嗎？拋棄你的孩子？」

現在我已經什麼都想起來了。包括我和景琂之間的前世今生，也包括景琂在其中的幾次挑撥離間。

聽到景琂這話，我無言的看著她：「為什麼？」

為什麼非要這麼做？「你愛他嗎？」

我以為這或許是唯一能夠解釋景琂這麼針對我們的原因了，景琂卻只是輕笑著搖了搖頭：「可能有那麼點好感吧，但還不足以支撐我做這些。」

「那到底為什麼！？」

我握緊拳頭，身體已經開始因為冰冷而渾身發僵，在逼迫我儘快做出抉擇。

景琂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反而突然問道：「你有沒有發現它的能力暴漲很多？」她目光含笑：「現在這孩子，就算是塗郁遇上他，恐怕也不是對手了呢。」

她口中說的，顯然是小默。

「什麼意思……」我看著她含笑的雙眸，不知怎麼的，腦海中閃過一道光芒：「你……把龍骨！？」

「是的，龍骨其實早就找到了，只是龍骨和魂祭之間契合的話，產生的能量波動太大了，我們必須找到一個場地、磁場各方面都契合的地方。」

很顯然，景琂找到的地方就是這裡。

龍骨和肉身契合，究竟會發生什麼，誰也不清楚，我看到小默此時因為渾身的力量暴漲，小小的身體衣服都炸裂開來，體內就像是有無數股力量在裡面橫衝亂撞，好像隨身都會將他的身體撕裂開來！

「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要是害死了他……就算是姐姐，我也絕對不會原諒你！」

在說話期間，有黑暗的邪氣朝著景琂彙集過去，我慌忙提醒景琂：「小心！」

回頭瞪向洛七：「你幹什麼！？」但看到洛七此刻的樣子時，我又愣住了。

洛七此時像是背上有什麼東西沉沉的壓在他的背上，將他狠狠的壓在地上，他不得不半跪在地上，以支撐自己的身體。

不只是洛七，烈風、婭婭、戰雲、莫雷……

他們就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壓垮一般。

依然站立著的，只有我和孟鴻宣還有景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