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大漠孤煙(六)
是夜,如此深邃,漆黑的蒼穹下,是那光怪陸離、如紅酒般魅麗的城市。夜,是溫柔的夜,有母親輕拍嬰兒的柔情,有情人低聲私語時的呢喃;夜,是回憶交織的夜,有留聲機里咿呀哼唱的老歌,有在城市夜空下如潮水般湧來的往事;夜,是變幻莫測的夜,有無數人在夢中幻想自己一夜之間功成名就,而醒來時卻發現只是黃粱一夢,有無數人也在一夜之間從華美的天堂跌進了無低的深淵;夜,是紙醉金迷的夜,有酒吧中迷離的歌舞,有TV中震耳欲聾的音樂,縱使被這深深的夜色所包圍,卻也遮不住那銅臭的味道與如煙的**。
藍雨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來新疆后發生的這一幕幕像放電影一樣在藍雨眼前一一閃過。夢中,在大殿上隨著《佳人曲》流轉起舞的絕色女子應該是漢武帝的寵妃李夫人啊,可怎麼又變成了怨陵中的那白衣女子?難道李夫人死後所葬之地叫怨陵?不,不可能,史書上明明記載著李夫人死後就葬在漢武帝的茂陵附近,怎麼又跑出到怨陵去了?自己為什麼一見那個叫慕容軒的傢伙就會有種悲傷窒息的感覺呢?這個面容俊朗神情冷漠的男子究竟是誰?還有,難道天宇集團的人也在找古墓?為什麼師父和小米對天宇集團這樣了如指掌,今天發生的事讓藍雨覺得自己十分熟悉的師父和師弟一下子像變了個人似的,有些陌生。
藍雨越想頭越痛,最後她在床上再也躺不下去了,一骨碌爬起來,走到浴室,打開淋浴器,洗起澡來,熱騰騰的水蒸氣很快就瀰漫在整個浴室中,水珠灑落在藍雨寸寸如雪的肌膚之上,藍雨覺得自己一下子從那些渾渾噩噩的猜測之中走了出來。突然,藍雨一下子呆立在噴頭下面,任股股水花從噴頭上灑落。就在藍雨的左胸上方出現了一個似淚珠狀,珍珠般大小的琥珀色胎記,胎記中的圖案像只振翅欲飛的鳳凰。
藍雨獃獃地看著這胎記,有點不相信這是真的,怎麼會這樣?自己身上怎麼會突然出現這樣的胎記?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難道自己真的像師父說的那樣和琥珀淚有緣?恍惚之中,藍雨看見那怨陵中的白衣女子,在一間裝飾得華麗的屋中,穿著艷麗的服飾,正坐在銅鏡前梳妝,只見她將一枚碧玉的簪子斜斜地插在了髮髻之上。這時房門一開,一身戎裝的青年男子快步走了進來。
那女子見了,驚喜地連忙站了起來,笑著迎了上去,嬌滴滴地叫了聲:「虎哥!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那男子寵溺地將女子摟入懷中說:「我馬上要出征了,來看看你,我已經跟媽媽說過,她不會難為你的,等我回來就娶你,你就等著做將軍夫人吧!」
女子先是一喜,后又轉憂,她從男子的懷中掙脫,走到床邊緩緩坐下,說:「妾身是一風塵中女子,若將軍迎娶我做正室,只怕皇上會怪罪你,誤了你的前程!」
男子毫不在乎地笑笑:「功名能算什麼?我豈在乎這些?此生有你足已。」
女子眼中淚光閃閃,輕輕喚了聲:「虎哥!」
男子走過來坐在女子身旁,一手摟著女子說:「你不用多想,再說娶你又有何難?只要我這次大破匈奴,皇上一高興肯定要獎賞我,到時候我跟皇上說賜婚於我不就行了,你在這裡再耐心地等幾日,等我得勝回朝的好消息吧。」
「李姑娘,客人點你獻舞,媽媽叫你去呢!」門外突然出現了一個穿淡紫曲裾的女孩。
男子聽了一笑對女孩說:「你們媽媽可真是貪心啊,給了她這許多銀兩,還不讓你姐姐消停會。」
那身穿淡紫曲裾的女孩看著男子天真地說:「我們姐姐的歌舞可是全長安城都找不出第二個的,每天來我們紅樓想看姐姐歌舞的人數都數不過來,今天媽媽實在擋不過了,只得叫姐姐下去舞一曲了。」
男子聽后,點點頭,愛憐地看著女子說:「你去吧,我也該走了,等著我的好消息!」說完轉身離去。
那女子痴痴地看著男子,兩行清淚滑下:「虎哥,保重!」她黃鶯般婉轉的聲音在男子身後響起,那男子略站了站,可最後還是頭也不回地離去。當看著那男子離去的背影時,藍雨突然發現自己也在流淚,而且心中有種肝腸寸斷的痛!她不禁哭出了聲來。
此時,在木孜塔格賓館,還有一個人也無法入眠,慕容軒坐在沙發上發獃,許久他才發現手中的酒杯已經空了多時,他一伸手,拿起桌子上半瓶御鹿瑰寶白蘭地,往酒杯中又倒了些酒。
「九哥!」他邊用手輕輕晃著酒杯中的白蘭地,邊自言自語地說:「她到底是誰?怎麼會知道我的小名?」說實話自從見了藍雨後,慕容軒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今天傍晚在集市上,藍雨昏倒前輕輕叫出的兩個字更讓慕容軒吃驚——九哥!這是把自己帶大的姑姑給自己取的小名,除了他和姑姑之外,就連父親也不知道。慕容軒萬萬也沒想到來了新疆后,一個陌生的女孩居然也叫自己九哥。想到這裡,慕容軒站起來,拉開窗帘,發現東方已經微微地露出了魚肚白,慕容軒伸了個懶腰,對自己說:「算了,不管她,不管怎樣,今天該向且末古城進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