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對戰的味道

話說，下午立夏正在接受藍姐補習的時候，鄭老師正在學校里開著畢業班教師工作會議。

是會議，其實只不過是把所有三年級的教師都召集在會議室里，然後聽年級組長訓話罷了。無非就是要狠抓學習，提高升學率，體育、美術、音樂之類的全部為主課讓道之類的，那些陳腔濫調翻來覆去地轟炸著鄭老師的耳朵，他早就不耐煩了。

此刻他正做出一臉全神貫注的表情，其實是在桌子底下玩著前幾天才從班上某個學生那裡沒收來的PSP。上周他為立夏做心理輔導的時候覺得立夏一直玩的那個機器人遊戲蠻有意思的，正好這個PSP里有那機器人遊戲的攜帶版，於是就玩了個不亦樂乎。

「……鄭老師，這個時候玩遊戲，被其他的老師看到不太好吧？」坐在他旁邊、教化學的范老師小聲說道。

這是一個前幾年才從師範畢業的年輕教師，剛到學校的時候還曾因為個頭和臉都很幼稚，以至於被認為是來玩的初中生。就算是現在她也依然沒怎麼長大，雖說穿著合身的西裝裙和高跟鞋，可看上去還像個小女孩一樣。

「沒關係，他們看不到的。」鄭老師依然拚命地按著鍵。會議室里是按資排座的，像他們這樣的年輕人就只有坐到最後面的份。「可惡，這個傢伙太強了，怎麼打都打不過！……啊，又輸了。」

看到屏幕上自己的機體爆成一團火花，鄭老師微微地嘆了口氣。跟立夏在一起玩了幾天這個遊戲，他也抓住了不少訣竅，不過唯獨這個BOSS怎麼也打不過。

看到鄭老師臉上露出一絲沮喪的表情，范老師從桌子底下伸手接過PSP：「借我一下。」

她熟練地按下開始鍵，然後選擇了一台藍白塗裝、擅長中距離作戰的機體。鄭老師有些驚奇地看著這個平日里說話細聲細氣，就連上課都帶著幾分害羞的同事。

「只靠一味蠻攻是不行的哦。」范老師小聲地說道。她的語氣和平時完全不同，聲音雖然不大，但裡面充滿了自信。「保持距離，射擊。保持距離，射擊。嘿嘿嘿嘿……」

聽著范老師從鼻子里發出的笑聲，鄭老師有些擔心地看了看四周。「別這樣，被其他的老師看到不太好吧……」

「沒關係的喲，已經結束了。」范老師把PSP交還給他，小小的屏幕上出現的正是「任務完成」的字樣。

好快！雖然不願意承認，不過平日里看起來不怎麼起眼的范老師還真是此道的高手呢！可是男人的自尊不允許鄭老師就這麼誇獎對方，尤其是自己連續奮戰了二十多次都沒有幹掉的對手居然被這個小女孩只用了幾分鐘就消滅了。

「……PSP的搖桿太小了，我比較習慣那種更大的。」

「啊？是大型的那種街機嗎？那個我不是很拿手耶。」范老師看著自己小小的手說道。

「恩，就是那種。」看到對方好像有服軟的意思，鄭老師更來勁了。「別看我這個樣子，其實我很擅長的哦。」

「那麼有空一起去對戰吧，好嗎好嗎？」

「誒？那個……」鄭老師不禁語塞了。他只是那麼一說，沒想到范老師還當真了。可是現在再拒絕已經來不及了，誰叫自己的話說得那麼滿呢？沒辦法，只有硬著頭皮上了。「沒問題的哦！別看我這個樣子，其實我年輕的時候也經常去玩遊戲機的。」

「太好了！其實，我知道有一家遊戲機室的機台很多的，但是沒人陪的話我一直不怎麼敢去……啊，乾脆就定在今天下班之後如何？先去吃飯，然後去對戰！」范老師的眼睛都亮了。

「那個……這個……好吧，就這麼定了。」

以上，就是為何鄭老師要給立夏打電話、甚至願意付出一頓晚飯作為報酬的原因。巧合的是，鄭老師他們去的那個遊戲機房，正好就是杜興國和立夏他們一起去的那個地方。

立夏婉言謝絕了晚飯的邀請。她肚子里全是紅茶和蛋糕是一個方面，鄭老師不願意讓自己的槍手被范老師看到、所以也沒太用力地邀請是另一個方面。結束了今天的學習，立夏換好衣服、和秦詩卿她們打過招呼之後，就向目的地進發了。

現在的她對這個城市已經算是熟門熟路，坐上公交車，只花了二十分鐘就到達了目的地。

這個時間的遊戲機房裡玩家不是很多，大多數機器都沒人玩，但在最裡面的機器周圍卻圍了幾圈。立夏依稀見到幾張似乎在哪裡見過的面孔，不過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屏幕上的戰況吸引住了。

那上面一台藍白色塗裝的機體正巧妙地在另一台犬型機的附近遊走。它與犬型機保持著微妙的距離，極有耐心地用手中的光束槍一點一點蹭去犬型機的裝甲。儘管犬型機有著出色的機動力，但始終無法貼近它或者拉開距離，最後犬型機實在受不了這種戰法，冒著光束沖了上來，卻被藍白機輕鬆地繞到了背後，直接用光束劍刺穿了機體。

周圍的看客們發出了惋惜的聲音。的確，場面上看起來犬型機會輸只是因為運氣不好，不僅好幾次射擊都稍稍偏離了目標，最後一擊不小心落了空，如果最後的格鬥能夠擊中藍白機的話勝負就會逆轉。但是立夏卻知道，這與運氣無關。

以藍白機移動的操作來看，應該可以躲過犬型機超過八成的射擊，被命中那麼多次只是因為藍白機要誘使犬型機鋌而走險露出破綻罷了。勝負早就在藍白機的手中掌握著，就算犬型機不上當，藍白機想要取勝也不過只需要多花費一些時間而已。

立夏的視線越過人群，發現玩家居然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女性。

她很強，不僅僅是強在操作上。她有耐心，也很有韌性，就算對手比她要強大，她也能夠依靠熟練的規避，等到對手露出破綻，最後一擊翻盤。

「你怎麼才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鄭老師忽然出現在立夏的身邊。「吶，那就是你要幹掉的傢伙。」

「你們已經對戰過了？」立夏問道。他們現在的位置是在人群最外面，所以不擔心被范老師看見。

「怎麼可能。這台機一直有人玩，她把別人挑翻就有更多的人來挑戰，根本輪不到我啊。當然就算輪到我我也打不過。」鄭老師擦了擦腦門上的汗。他原以為這種遊戲，就算技術再好也就那麼回事，沒想到來到這裡之後看到那些對戰的水平居然如此恐怖。那已經不是人類的範疇了，滿屏的光束別說閃避，就是看著都覺得頭暈。「怎麼樣，能打得過嗎？」

「……大概吧。」立夏略微思考了一下。這種戰術對於初次碰到的人來說的確很頭痛，但是她卻有好幾種應對的方法。不過話還是不要說得太滿，畢竟戰術對頭，也得要技術和對方相差不是很大才能獲勝。現在藍白機的底牌顯然還沒亮出來呢。

就在立夏他們圍觀范老師的時候，馮梓正在和剛戰敗的斷水流說著話。

「不是她。」斷水流說道。

「恩，不是她。」馮梓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移動很有靈氣，耐心也不錯。不過比起她來還差得遠。」

他們說的，自然是被擅自起名為「紅魔女」的立夏了。他們搜尋立夏的行動一直沒有停止，現在已經不僅僅是發動親戚朋友了，甚至還親自跑到安平高中去蹲點。可惜的是他們蹲點的日子正好是立夏在家裡請假沒去上學的日子。

「罷了。總不能讓別人以為我們這裡連個小女孩都打不過。」馮梓笑了笑，推開人群走到了機器另一邊，投下代幣。

周圍原本還鬧哄哄的人群立刻變得鴉雀無聲，因為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黑死神！黑死神來了！」

立夏被這氣氛嚇了一跳。只是玩遊戲而已，怎麼搞得跟黑社會火併一樣？而且屏幕上的戰況雖然很激烈，但卻遠沒有剛才那場那麼好看。新加入的黑色機體依靠隱身和強悍的貼身近戰能力死死地纏住藍白機，動作流暢、而且幾乎沒有犯錯誤。擅長中距離戰鬥的藍白機被這種打法打得手忙腳亂，很快就爆成了一團火光。

馮梓贏了這局之後，就沒再繼續玩下去。周圍圍觀的人群也逐漸散去，畢竟黑死神雖然能夠輕鬆地擊敗范老師，但其他人卻不是范老師的對手。他們都不是自虐狂，對於花錢找罪受的事情並不熱衷。原本喧鬧的機器前不多一會就只剩下了立夏、鄭老師和范老師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