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妹妹的味道

「吶，立夏。」曉寒終於說話了。他的聲音顯得很空靈，就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般。「你是立夏吧。」

奇妙的迫力讓立夏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為什麼？為什麼我請外星人幫我改造的完美女性身體卻被你給拿走了？」

「對……對不起……」立夏被曉寒的表情嚇到了。雖說妹妹經常生氣，可是用這麼可怕的表情和口氣對他說話那還是頭一回。

而且……這具身體對於曉寒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吧。所以立夏忍不住就道起歉來。

「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做什麼啊！」盛怒的曉寒一把抓住立夏的領口，把他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立夏沒有辦法注視著自己的妹妹，他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都說了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做什麼啊！！你到底打算怎麼樣辦啊！！那可是我的身體啊！」

「……你打我吧。」

「什麼？」

「隨便你怎麼打都可以。我不會還手的，也不會求饒，一直打到你滿意為止……我，我也知道我錯了，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立夏一邊哭著一邊道歉。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但是妹妹內心裡的絕望與痛苦，作為雙胞胎他完全可以感覺得到。他靜靜地等待著即將到來的痛苦。這雖然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但是至少能讓他覺得稍微好受一點。

抓住他領口的手鬆開了。

立夏淚眼模糊地看到曉寒並沒有揮拳，而是低著頭默默地從他的身邊走過。曉寒的動作麻木而又僵硬，就好像失去了靈魂一般。

立夏像考試考了全班倒數第一然後被來開家長會的父母領回家一般小心翼翼地跟在曉寒的背後。他甚至連抬頭看路都不敢，至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那更是想也不敢想。

記得當初曉寒剛學會女子防身術之後，經常以「練習」的名義毆打立夏。雖然之後次數漸漸地少了，但是只要立夏惹曉寒發脾氣，偶爾還會被妹妹痛打。這一次曉寒可不僅僅是發脾氣了。

曉寒沉默地回到家，用鑰匙打開門，換上了新買的拖鞋。他沒有理睬立夏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就好像身後根本沒有人一樣。

立夏在門口站了一會。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幾乎是本能地，他把玄關處的鞋子收拾好，拿起掃帚開始清理浴室散落的玻璃渣。

好奇怪，為什麼，為什麼眼淚還是流個不停呢？

聽到外面的立夏喃喃自語的聲音漸漸變小，最後變成深沉的呼吸，曉寒深深地嘆了口氣。

打掃完浴室之後，立夏在曉寒的房間門口縮成一團，不停地道著歉，現在大概是哭累了睡著了吧。雖說隔著房門，不過曉寒依然可以想象出立夏的樣子。

他們畢竟是雙胞胎。就算身體已經不同，但心靈的聯繫仍在。

和腦子裡一片空白的立夏不一樣，曉寒想了很多很多。

他其實並沒有責怪立夏。失去了自己本來的性別和身體的確很痛苦，但這並不是立夏的錯。

明明知道今天晚上外星人要來接自己，卻因為和張雅麗的纏綿而遲到，罪魁禍首其實還是自己。而且立夏那個樣子也讓曉寒覺得很心痛。

那個笨蛋哥哥，說什麼「打我打我」的，他是M嗎？現在那可是女孩子的身體啊，而且經過外星人的改造，那具身體已經比原來曉寒的樣子更加可愛了。曉寒一開始的失態也是有這種「為什麼不是我」的嫉妒心理在作怪吧。

曉寒看著梳妝台鏡子里自己的樣子，寒冰一般的面孔開始解凍。他像做鬼臉一般做出了各種表情，最後脫下上衣，看著自己健壯但卻不是肌肉突出的身體。

根據外星人的說明，這具身體僅僅依靠心臟部位的小型能源電池，可以行動五十年。如果平時攝入大量的食物，則可以維持半永久性的行動時間，一直到肌體老化損壞為止。力量、彈跳、反應時間等等參數也比普通人類要優秀五至十倍，在大腦中還有輔助思考的光子腦。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沒有生育能力了吧，畢竟這只是類人類的兵器，而不是真正的人類。

等一下。沒有生育能力，但是生殖功能是齊全的，早晨起床的時候曉寒第一次看到某個站立的部位還嚇了一跳。也就是說……

不用花錢去買安全套了對吧！

曉寒拚命地搖著頭想把這個該死的念頭從腦海里驅逐出去。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這個想法太危險了。

沒錯，的確晚上和雅麗回來的時候，兩個人在舌頭和某些部位有了深入的交流，可那時候曉寒畢竟只是抱著遊戲的心態（這個人渣！）。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否則某個部位又要站起來了！男人啊，就算是類人類，果然也是依靠下半身思考的東西啊！

「以後，就拜託你了。」

曉寒對鏡子里的自己如此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外星人有說過他們時間緊迫所以才要借曉寒的身體，估計過了今天晚上就不會再回來了吧。以後一輩子可能都要作為男人生活下去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好在是個帥哥，身材也很棒，還不會變老，也不會生病。曉寒想。心情，莫名其妙地恢復了呢。

曉寒從床上爬了起來，打算去浴室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一覺。

結果一打開房門就看到了在地板上像小貓一樣蜷縮著身體的立夏。她的身上還穿著外出時的弔帶背心和短裙，就連小包都沒有取下。

真是的。這個傢伙，雖說是夏天，可是就這麼睡在地板上也會著涼的哦。曉寒輕輕地抱起了她。

好輕！分明有拜託外星人把胸部加大的，可是還是好輕！曉寒想著亂七八糟的時候，然後把立夏抱回了自己的房間。

穿著外出的衣服睡覺是不行的。晚上臨睡前要把妝卸掉，否則皮膚會變糟。哭得眼睛都腫了，真糟糕，明天怎麼見人啊。曉寒把立夏放到了自己的床上。大概是接觸到了柔軟的枕頭的緣故吧，立夏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咪嗚……」

不過，這個樣子還真是可愛啊……曉寒想。

立夏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光溜溜地躺在床上，一隻從背後伸出來的大手，抓住了胸前豐滿的突起。

溫暖的身體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背上，輕柔的鼻息吹在脖子上讓她覺得痒痒的。

床頭柜上的鬧鐘顯示時間才是早晨七點三十分，什麼嘛，才這麼早啊。

立夏閉上了眼睛打算繼續睡。忽然間她注意到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對勁。

「嗚哇哇哇哇哇哇！」

立夏連滾帶爬地從背後的男人懷裡掙脫開來逃到了地板上，隨手從旁邊拿起一隻絨毛熊遮住了自己的要害部位。

「你是誰？我是誰？這裡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摸不清情況的她已經語無倫次了。

「什麼嘛，是立夏啊。」曉寒睡眼朦朧地爬起來，看了一下鬧鐘。「才七點半，繼續睡吧。」

「繼續睡你妹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只遮住下面是不行的哦。」

立夏趕緊用手臂連胸部一起擋住。那笨拙的樣子和眼中帶淚的表情，即使原本是女性的曉寒也忍不住有些動心起來。

「還有我建議你不要用我的大象玩偶……太刺激了對身體不好。那邊有小熊……」

「熊你妹啊！」已經完全錯亂的立夏抬手想把大象玩偶丟出去，卻被突擊的曉寒一把抓住手腕拖到了床上。

「就算是夏天早上還是很涼的，你想感冒嗎笨蛋！」

「放開我！」

光著身子的立夏和只穿著沙灘褲的曉寒糾纏在一起，毛巾被和枕頭什麼的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立夏的力氣終究還是比不上曉寒，最後終於被壓制住了。

「冷靜點，立夏！」曉寒將立夏的兩隻手腕牢牢固定在她的頭頂上，整個人跨坐在立夏的腰間。「好了，別亂動！」

我已經不怪你了！曉寒這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有個聲音毫無預警地打斷了他們——房間的門被打開的聲音。

立夏看見大門被打開了，曉寒發現之後也回過頭。那裡站著一個看上去只有三十歲出頭，和立夏現在的面孔很相似的女人。

「……媽、媽媽。」

立夏的母親站在門口，接著是父親——滿臉疲憊的他用右手拿著魚竿，左手提著看起來很沉重的魚簍。

母親臉上滿是驚訝。

立夏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耳朵里傳來了什麼東西掉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