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聚集人群
「船長,你願意再跑一趟嗎?」
說話的男人穿著遮住臉的黑色斗篷,看上去無比可疑,但他說話的聲音有著莫名的說服力。
「我拒絕。」
愛德華完全徹底受夠了那群探險者,他的船到現在甲板都滿是垃圾,光是徹底打掃乾淨甲板都需要整整好幾天。
「現在每一個凡人都是對抗科學必須的力量,我們需要探險者,再多都不夠!」
「一趟,」船長無奈地認清了現實,比起科學那不允許海盜出海的新世界,再多探險者都完全是可以忍受的,「我只跑一趟。與其讓我多跑幾趟,不如多找幾艘大船吧。」
「所有人都正在努力,船長,謝謝。」
愛德華無奈地嘆了口氣,在岸上補充完淡水就離開了。
已經被科學毀滅的馬賽以一種怪異的方式完成了重生,這座城市現在到處都是探險者與來來往往的帆船,愛德華離開時,港口邊已經帆集如雲。
他並不知道,在整個世界,所有知道那場戰爭的凡人們,都在努力向著戰場趕去。
一棵大樹正在生長,它的根系在人群中蔓延,最終將要結出毀滅科學的果實。
沒人知道它會不會半路夭折,但現在,所有人都在努力。
不僅在馬賽,布列塔尼亞海峽邊同樣上演著類似的場景。
來自新世界的艦隊被逼上了海岸,無論是虔信者還是阻止他們的弗蘭西海軍,一個不剩,都被布列塔尼亞海軍趕上了岸。
他們對自己的船被奪走並不在意,所有人都朝著戰場趕去,虔信者將要為科學奉獻一切,而弗蘭西軍隊準備效忠世界之王。
奇怪的是,一支布列塔尼亞軍隊就在岸邊等待,他們會在一邊看著這兩支勢不兩立的隊伍,讓他們在抵達戰場前都不能開始戰鬥。
托南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他很快在布列塔尼亞軍隊中找到了願意交談的人,這支軍隊非同尋常:裡面有不少探險者。
在迫不及待地想要炫耀自己的探險者口中,托南得到了答案。
探險者已經徹底倒向了科學的對立面,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那個探險者炫耀的重點是,他在布列塔尼亞「嚴明軍紀」的嚴防死守下,從一個戰士口中套出了他們的作戰計劃。
向戰場聚集人群,任何還想要戰鬥,站在科學對面的凡人都可以。
托南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就算是猜測,他都能確定,神明戰鬥的戰場上,凡人根本無法立足,僅僅是戰鬥的餘波都足以讓脆弱的探險者們全軍覆沒,人海戰術是最愚蠢的選擇。
但很快,他就將這個想法跑到了腦後。
無所謂了。
一切都無所謂了,這場戰鬥註定無法獲勝,凡人不可能戰勝神明,那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在最後的戰鬥中為自己掙得榮耀。
這才是戰士該做的。
托南收起一切疑惑猶豫,朝著戰場走去。
……
別西卜並不是個擅長近身戰的惡魔,但出人意料的是,它最先將對手掛在了金屬的荊棘尖刺上。
這個巨大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蒼蠅,扇動著翅膀,帶著嗡嗡聲,將騎士扔在了巨樹上面,然後金屬的樹枝就刺穿了那匹戰馬,騎士的長袍千瘡百孔,四分五裂。
騎士無聲地掙扎著,他彷彿被某種難以忍受的痛苦攫住了,但這個巨人無法發出聲音,所以只能沉默著掙扎。
「那到底是什麼……」
所有看到那副景象的人都在驚嘆,他們感同身受,覺得自己也被刺穿了。
但死亡還在,那個騎士是不死的,這彷彿是最殘酷的刑罰,他根本不可能掙脫,只能忍受無盡的痛苦。
獲得勝利的巨大惡魔轟鳴著沖向下一個目標,加入了提亞馬特與死亡的戰鬥,這本來就是最沒有懸念的戰鬥,惡魔沒能最先將騎士掛在樹上的唯一原因就是它還沒有玩夠。
看上去,很快死亡也要陷入痛苦了。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將騎士掛上巨樹的並不是惡魔。
而是巨樹本身。
得到了一個騎士之後,這可巨樹發生了某種未知的變化。在短暫的停頓之後,它彷彿彈出尖刺一般,在一瞬間里擴大了很多倍。
現在,金屬的荊棘籠罩了大半個戰場,地上的死靈與沒能躲開的騎士都成了掛在尖刺上的獵物。
只剩下最後的殺戮,這個騎士沉默的堅持著,對同伴的遭遇無動於衷,他依然在戰場上馳騁,依然帶領著不死的潮水。
但最終,亞巴頓將騎士推進了荊棘籠罩的範圍。
那就像是某個無辜者被推進深淵,他的哀嚎被風聲遮掩,唯有無力的掙扎展現著絕望與不甘。
「很了不起……」
科學看著戰場,他不知道,這副場景到底算不算符合預期。
這原本應該是一場有趣的戰鬥,凡人以脆弱的力量對抗不死的死靈潮水,就像是史詩中傳頌的故事,英雄也許不會勝利,但一定會贏得榮耀。
但現在,凡人並未進入戰場,他們圍成一圈,站在安全的地方,看著惡魔與死靈戰鬥,來自地獄的生物自相殘殺,怪物贏得了這一場戰鬥,榮耀與凡人毫無關係。
當然,那棵充滿意外的巨樹是個驚喜,它毫無疑問是女伯爵的造物,雖然沒有人注意到,但科學看得一清二楚,它是從第一位騎士的身體里生長出來的。
總而言之,戰鬥進入了科學最不願意看到的垃圾時間,不死的無盡死靈面對著它們根本不可能戰勝的巨樹,這可以持續到時間的盡頭,而且過程乏善可稱,絕對算不上美好。
「啊……」
僅僅是想象那件事情,科學就忍不住發出了痛苦的嘆息,他最終放下了猶豫,決定揭開下一個封印。
但在科學行動之前,惡魔為他獻上了一個驚喜。
所有的死靈,戰場上所有來自地獄的不死怪物們,同時停止了動作。
他們不再狂奔,不再哀嚎,不再掙扎,不再傷害身邊的死靈。
就好像這洪流變成了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