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布村人家
藏布村建在一個背靠險峻山峰的山坡上。從遠處看去,暗藍色的天空下,幾座黑黝黝的奇形山峰伸延的山坡上散落著幾十棟白色的石屋,頗有些好萊塢大片裡外星人部落的意思。從藏布村到珠穆朗瑪峰山腳下大概還有四十多里的路程,是我們這次徒步線路上的最後一個村莊。
這天一早從牧場出發,登上牧場后的那道山樑,發現山樑上竟是一馬平川。由於我想抄近路,結果卻在平川上的那片沼澤地里轉來轉去,半天也沒有找到出路。好在這個季節,沼澤里都凍得硬綳綳的,只有一條正在化凍的小河嘩啦啦地流著。我沿著小河一直向前,直到轉出了山口,才找到了一處可以跨過小河的冰面。這樣原本只要二三個小時的路程,我到下午四點多鐘才到達。雖然在沼澤地里多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可看到的沼澤地的風光卻印象深刻。還泛著些許青綠的草地被半溶的冰雪遮掩,陽光下遠山金黃,腳下的泥土黑得透亮。沼澤地上矗立著許多形狀奇特,紅得象玉一般晶瑩剔透的巨石,這些石頭一塊塊象是從天而降。走在草地上,草很硬很鋒利,用手一摸,不小心便會把手劃破。一叢叢凸起的草地和一窪窪殘雪交相映襯,在一片空曠中充滿生機。後來和耿欣說起在沼澤地行走的感覺,每一步都象是走在另一個世界。
我到達藏布村村口時,早已到達的耿欣已經在村口等候多時。從時間上看,當晚趕到絨布寺過夜的計劃又成了泡影,只好在藏布村暫作休養。
我們借住在村中的小賣部里。小賣部里是二間房,裡間小的那間放著貨物。外面大的這間是一個廳堂,進門的左手邊靠牆擺著二張藏式的坐床,這種坐床是藏族獨有的傢具,白天可以用來做座椅,晚上可以用來睡覺。到牆角一拐彎,也擺的是一張坐床,坐床邊到另一個牆角,擺的是一台藏式的手工織布機。織布機邊上,是二張並排的坐床。再過去是一個柜子,上擺著電視機和DVD機。廳堂的中間,是一座藏式的火爐,用來燒水做飯或生火取暖。屋裡最顯眼的牆壁上,掛著一幅繪著佛像的唐塔。小賣部里有一個中年女人帶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和一個二三歲的小男孩。中年女人聽不懂漢語,但女孩子會說漢語,她在縣城上中學,現在正是寒假放學在家。這讓我們的交流方便很多。詢問之下,我們知道這家小賣部是藏布村的村長家裡開的,村長去縣裡開會,要過幾天才回來。小女孩是村長的女兒,中年婦女是她的母親,小男孩是她姐姐的兒子。她家裡除了這個小賣部,後院還有一個臨時的小旅店,能住十來個人。
我們和女主人講好住宿的價格,一個人一夜三十塊錢。後來吃晚飯時,我和耿欣吃了她家的半鍋土豆和一堆肉腸,她卻怎麼也不不肯要飯錢。好說歹說,最後象徵性的一個人收了五塊錢,弄得我和耿欣都怪不好意思。
晚飯後,天已經黑了,小女孩打開了電燈。村子里家家戶戶都是使用這種太陽能的電力。女主人坐在一傍的織布機前,開始織起了羊毛氈子。小女孩打開了電視機,電視里正播著藏族歌舞的畫面。一直安安靜靜的小男孩突然在一邊的藏式坐床上站了起來,跟著電視里的歌舞又唱又跳。開始我以為只是小孩子的鬧騰,但細看之下,發現小男孩雖然聲音稚嫩,卻唱得有板有眼,舞跳得更是頗有章法。他舞步輕穎,竟似比走路更為靈活。我和耿欣看著這個二三歲的小男孩在坐床上不時變換著舞姿,一付自得其樂,自我陶醉的小樣,心中大為感慨。難怪說藏人會說話就會唱歌,會走路就會跳舞。
晚上我和耿欣準備休息時,小女孩關了電視,拿起了一本手抄的佛經背誦起來。很晚的時候,我還聽到那個小女孩誦經的聲音,那悠揚頓銼、清脆明亮的聲音,一聲聲地在我心裡回蕩,直到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