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動身之前

當安東尼奧把電話打到報社時，孔蒂尼正在主編室里靜靜地撰寫文章，不過這次不是為《青年報》出版使用，而是他在寫關於《斷裂與延續：義大利歷史中的文化、宗教與制度》的歷史論文，系統闡述從公元476年西羅馬帝國滅亡以來義大利分裂直到1866年再度統一這1000多年歷史中的文化傳承，論證完整意義上的義大利帝國雖然不存在，但至少有相對意義上較為統一的文化傳承，這才是近代義大利民族得以形成並掙扎著統一的根源。

穿越后，孔蒂尼發現最尷尬的就是小齊亞諾就讀的法律專業，他對法律並不熟悉，也不準備在法律領域進行學術研究，更不必說研究1920年代的義大利法律體系。但羅馬大學的學生身份是不能丟掉的，一來需要一個耀眼的文憑進入上流社會，二來還要依靠這個學生身份繼續擴大青年義大利聯盟的影響力，而孔蒂尼現在主要的精力又放在生意、投機、報社、聯盟等其他事務上，所以學業必須儘可能壓縮時間。

想來想去，他決定轉學到歷史系，這才是他的強項，由於他的社會地位和影響力，轉學申請一交上去就成功了，法律系很遺憾地失去了一顆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歷史系則迎來了大名鼎鼎的學生。

不過老師和同學們遺憾地發現，雖然掛在歷史系名下，卻孔蒂尼很少來上課，即便逃課這種事大學生都習以為常，可他這位焦點學生受到關注太多，不但幾位教授，甚至系主任和學校高層也出面委婉地勸說他要把一部分精力放到學業上來。為證明自己的學問水平同時又不被繁重的課程所包圍，孔蒂尼使出渾身解數，最後徵得了教授們的同意，用這篇論文頂替本學期的學習內容。

這篇文章也是孔蒂尼穿越前本科階段的畢業論文，再加上這一個多月新的感受，寫起來很有感覺，速度飛快，無奈沒有電腦必須一筆一劃鋪陳開來而制約了進度，前面部分的內容已先期獲得教授肯定，認為他的研究水平已超越了絕大多數同學，確實不用再跟著上課，不過建議他把整篇文章寫完以便給予學年成績——這是歷史系所能給予的最大通融。

對此孔蒂尼只有暗笑，他一個羅馬大學博士畢業生來寫大二學年論文，又是自己最熟悉的領域，如果還不能超越同學就真是白活了。

「少爺，老爺讓我通知您今天晚上回家用餐，夫人也趕來了……」

「安東尼奧叔叔，很高興聽到您的聲音。」孔蒂尼欣喜地說道，「這可太好了，我們一家人終於團聚了，我會早點回家的。」

「另外……」安東尼奧壓低聲音道，「向德國申請貸款也獲得了同意，老爺以家族產業為抵押，貸到了30億馬克，年利率50%，明天會開出銀行本票，最快後天就可提用。」

孔蒂尼眉頭一揚：「這次居然這麼快？？」

「這次老爺加快了談判速度，德國方面也很配合，所以速度很快。」安東尼奧以為是德國為了儘快敲定車輛交易才這麼快提供貸款，實際上是德方受到英法的壓力，希望能將義大利排除出加入索賠的行列。

在內閣會議關於對德索賠問題徵求各位閣僚意見時，老齊亞諾提出了很有參考價值的觀點——「一個過於強大的德國不符合義大利的利益，同樣，一個過於強大的法國也不符合義大利的國家利益」，建議在德法之間保持「等距離外交」，配合英國的「大陸均勢」，這對不想跟在法國後面唯唯諾諾的墨索里尼很有吸引力，一下子就拍板同意。德國方面獲悉了這個消息，作為姿態，自然要在商業合作上給予義大利一些優惠。

「另外，法蘭克福市場資本賬戶也開好了，為穩妥起見，一共分成3個，資金到賬后打算按照5：3：2的比例進行分倉注資。」安東尼奧提醒道，「不過馬克貸款利率要50%。」

「便宜！太便宜了！」孔蒂尼高興道，「拿到后要儘快全部換成美元或英鎊，一分鐘都不能耽誤！」

「您真認為馬克會貶值90%以上？」安東尼奧也看過一些分析，大體認同孔蒂尼的結論，但必要的提醒還是要說一說，「也有銀行家認為英美的斡旋最終會成功，賠款危機最多只是虛驚一場。」

「我確信法國人不撞南牆是不會回頭的，中間會出現令人瞠目結舌的結果，您等著看好戲就是了，您和我一起去德國么？」

「初步這樣安排，火車票已買好了，11月29日傍晚出發，第一站去法蘭克福，如果您有什麼其他需要，也可一併告訴我，我來辦妥。」

「我需要在報社安裝一台電傳機，方便接受最新消息，同時還要一些主流的經濟、金融報紙進行日常參考，畢竟我不能長期待在德國……」

「沒問題，3天內辦妥。」

「安東尼奧叔叔，如果方便的話，這次出國能不能安排我參觀一下德國的大型企業，比如西門子、克虜伯、賓士等？」

「西門子和賓士肯定沒問題，他們是交通部這次車輛貿易的提供方，去參觀他們會非常歡迎，克虜伯有些麻煩，據說法國監督一直在盤查，懷疑克虜伯隱藏了秘密生產線和其他專利圖紙，要不換一家，比如寶馬？他們新出的摩托車或許您會喜歡，帶一輛回來也沒問題。」

「好的，那就去看寶馬。不過摩托車就算了，我感覺不太安全，寧可挑一輛汽車——如果賺了錢我就給家裡買一輛轎車，賓士轎車挺不錯……哎……算了，買輛菲亞特過過癮吧，誰叫我父親是交通大臣閣下呢。」

安東尼奧很欣慰孔蒂尼的成熟：確實，大臣閣下要一輛氣派的豪華轎車沒什麼問題，社會輿論完全可以理解，但如果連交通大臣都帶頭用進口車，這民意就太難看了，用菲亞特汽車就不一樣，這是民族企業，又是與交通部聯繫非常緊密的企業，這面子不能不給。

晚上孔蒂尼剛把買汽車這句話一說，老齊亞諾就笑了：「如果選菲亞特，那根本不用買，他們會送我一輛最新款式的汽車，希望從我開始向政府推廣使用，目前很多政府成員和商界名流還在搭乘馬車，菲亞特十分想做這筆生意，這次公共汽車公司組建阿涅利家族也投入了不少股份。」

目前菲亞特的掌舵人是喬瓦尼·阿涅利，不過孔蒂尼知道很快就會由他的兒子埃多阿爾多·阿涅利繼任掌門人，然後菲亞特將迎來全新發展。不過菲亞特目前遇到一些問題，他們在一戰中最暢銷的車型是為軍隊生產的菲亞特501，這是種緊湊的小型車，用於執行一般軍事任務尚可，要給達官貴人、社會名流擔當座駕卻遠遠不夠格，也根本不如馬車舒服。

現在軍隊訂單已全部消失，其他商用訂單又起不來，難怪菲亞特公司會著急。

「菲亞特的定位有些問題，501車型雖然很好用，但對義大利人來說還是太貴，想要普及是不可能的，至少目前不可能，但他們的眼光可以放寬廣一點，這個車型送去法國、英國、美國、遠東銷售一定會有市場，交通部可以協同開拓，至於國內市場，建議他們用豪華轎車來打開局面……」

「聽你講得頭頭是道，不如下個月你代我去一趟菲亞特公司，和他們好好聊一聊。」老齊亞諾笑笑，「最近我要主抓火車誤點率問題，問題是找准了，可處理起來很難辦，管理難度遠遠超過我的想象，我得親自去坐鎮。」

「好的，正好我這次也要去德國看一下汽車工業，回來一併把考察情況和菲亞特公司進行交流。」孔蒂尼發現老齊亞諾真把他當交通大臣助理在用了，不過考慮到老爺子剛剛抵押了全部家當掏錢供自己去投機，又派了管家把其他所有事務都處理好，這點差事確實不能不幫著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