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第300章 大空頭（15）

對標準公司和穆迪公司的通告，利弗摩爾只聳聳肩，並未露出任何異常之色——潛規則而已，有啥大驚小怪的，只有什麼也不懂的小股民才以為公正公平公開——誰信誰傻叉！美國還算好，各大財團彼此制衡，小門小戶的公司不敢亂動，大財團也要顧及社會影響而不能太肆意妄為，某些國家的信譽度可要低得多了，官方割起韭菜來恨不得連根拔起，還美其名曰保護中小投資者利益……

3：38分，股指頑強收復了400點，看起來似乎和以前一樣，要來個日內V形翻轉，但利弗摩爾發現了一個不同尋常的情況：那就是隨著股指回升，買單並沒有同步上升，反而有一些拋單在陸陸續續湧出，這說明今天這輪下跌對市場打擊很大，稍微一琢磨他就明白了原委。

聯合銀行從股市撤資將近5億，這5億股票必須有人接盤才能維持繼續流通的格局，而在今天這種最高跌幅高達14-15%的時刻，別說10倍、8倍，就是6倍槓桿都要被強平了，所以這5億需要至少額外消耗將近1億美元保證金。而上午那些跟風拋盤中，那些將股票拋出去的投資者已自動結清了以前的融資購買協議，再要重新買入就是新的頭寸和結構，換而言之是槓桿比例下降與利率上升都大幅度調整的狀態——用美聯儲最喜聞樂見的說法就是「去槓桿降風險」，無非是強制降低而已。

而就算是點數回升，流動性差的小票與流動性好的藍籌還不一樣，藍籌回升得多，小票尤其是題材和概念炒作股回升的少，想通了這一點后，利弗摩爾便通知操盤手：「調整一下節奏，把小票倉位多平掉一些，明天等他們反彈后再空！收盤前還是重點空藍籌！」

收盤時分，股市點數依然在緩緩爬升，聯合信託整體賬面浮盈縮小到不足4億，但如果加上已落袋為安的9000萬，今日的浮盈還有近5億，雖略少於最鼎盛時期7億多的浮盈，但現在倉位結構非常合理，且掌握了主動。

收盤的鐘聲敲響了，最終道瓊斯只收在406點——這不單意味著當日的跌幅超過了7%，還意味著整個8月、9月一共一個半月的漲勢在今天一天全部被抹平。

股市下跌的消息驚動了胡佛，下午他在白宮通過新聞界向民眾發布講話，說：「……美國商業基礎良好，生產和分配並未失去以往的平衡，即便有一些問題，也不至於對國家經濟造成致命傷害，我們的財政、工業、貿易和金融整體上還是比較健康的……」

這個講話發表在利弗摩爾平掉八分之一倉位的時刻，所以最後顯示給廣大投資者的是一條帶著跳空低開帶下影線的圖示。發表完講話以後，梅隆又告訴他今天聯合銀行出現擠兌的消息，胡佛只好繼續再給孔蒂尼打電話，詢問情況如何，是否需要其他支持。

孔蒂尼的答覆很有意思：「感謝您的關心，我們暫時還不需要支援，但有一點務必得到重視，關於是否頂得住以及要不要申請外界援助需要保密，消息再走漏的話我不敢保證不發生連帶效應……」

胡佛點點頭：「這是自然，我們要嚴守不發生系統性風險的底線……」

「其實股市的瓦斯已開始泄露，我們正在通風換氣，現在只希望美聯儲不要那麼蠢，知道泄露還敢拿蠟燭進去，那真是會把人炸成粉身碎骨的！」

胡佛無語，片刻后道：「今天至少跌了一些，符合他們的預期，這幫無聊的銀行家該滿意了吧？他們不是天天嚷著降槓桿去風險么？今天風險已經釋放很多了。」

晚上7點鐘，無數記者準時擠入新聞發布會現場，想聽聽孔蒂尼和聯合集團怎麼說，不過照例要通報一些消息。

「……聯合銀行從今天開門營業起到下午6點鐘，除兩次20分鐘工作餐時間外，所有網點、所有櫃檯保持全速運轉，應付廣大儲戶的提款要求，到目前為止，已從本行取走的款項將近6500萬元，符合預期；我們將保持24小時運作，直到所有客戶都能取回他們的存款。」亞歷山德羅掃視了會場一眼，「為確保聯合銀行度過難關，本行今日採取了如下措施：第一，全面拋售本行持有的5億多美元股票，目前已全部減持完畢……」

「嗡」地一下，會場頓時交頭接耳起來，大家興奮不已：今天大跌源頭看來找到了，原來是聯合銀行大拋售！不過拋售也是人家的權利，當初救市時就說過，350點以下不減持，現在多少點？450點都過了！

「第二，聯合集團將會想辦法向聯合銀行支付款項；第三，採用嚴格限定的取款流程，每位客戶每次排隊只能最多取1000美元以示公平。好了，現在進入自由提問時間。」

「總裁閣下，今日股市大跌是否是聯合銀行拋售引起的？」

「我不這麼認為，今天股市的成交量是多少呢？179億！聯合銀行的拋售是多少呢？不過區區5億。用5億影響179億？我覺得我沒有這麼強的能力。」孔蒂尼微笑著說道，「股市調整是內在規律，不是我一個人能推動的，如果我能，那發財就太簡單了，我想讓股市漲就漲，想跌就跌——那我就是上帝咯……」

眾人一片大笑。

「您是否認為明天股市能反彈？我們聽說以花旗銀行為代表的幾個大銀行在宣布要成立股市維穩基金……」

「我剛才說了，我不能！既然比花旗銀行規模更大的聯合集團總裁說不能，我相信沒有人敢拍著胸脯說我能！或許你們可以去找洛克菲勒先生和摩根先生，問問他們有沒有能力穩住。」孔蒂尼調侃道，「米切爾先生這番話只是表明他的信心和態度，如果他能，我不介意和他做一筆生意——聯合集團手裡有將近17個億股票市值，如果他要，我現在就按16億給他，有人要麼？我在上周的高峰論壇上已旗幟鮮明地表明了看法，如果你們覺得美國股票供不應求，好辦，我有300億義大利重工業資產包，可全部拿來上市，有人要麼？」

眾多記者交頭接耳，看來總裁態度還是很明確，不看好後市。

「您會繼續減持股票么？」

「暫時沒這個需求，要看銀行擠兌的情況，我剛剛減持了5億美元，可以供銀行支持好些日子。」孔蒂尼笑笑，「但這句話不適用於普通投資者，我的槓桿很低，最高也沒有超過3倍，他們很多人的槓桿高達5-6倍，我覺得大家需要一個主動降槓桿的決心——主動降比被動降要好得多！」

記者們馬上算了起來：一個白天幹掉了6500萬，24小時就是1.3億，5億看樣子只能維持4天？有人立即把這個問題提了出來。

「這是個很好的問題，不過有個前提——今後4天還有這麼大的提款量！就我所知，很多紐約市民已提空了他們的存款，不存在明天再來一輪的機會。當然，我更需要新聞界傳遞信心，就像你們幫米切爾先生傳遞信心那樣——告訴民眾，聯合銀行是沒有問題的，不然所有銀行都會被波及。」

「您會將轉移到歐洲的頭寸轉移回來么？」

弗朗西斯科接過話筒：「我們會嚴格履行合同契約，尊重每一位客戶，不提前收貸，敞開提款——這是重塑信心的必由之路，沒有第二條道路可走！」

「如果貴行現金流支撐不住……」

孔蒂尼斬釘截鐵地強調道：「不會撐不住，聯合銀行是聯合集團核心資產，是公司企業形象所系，對我這樣一個視信譽為生命的人來說，會不惜一切代價將其保護住——聯合集團將為保衛聯合銀行用掉最後一個美元！」

所有人全都鼓起掌來：這是迄今為止總裁關於擠兌的最強表態。

「總裁先生，我們得到消息，剛剛又有一位投資者跳樓了，據說一直以來都小有名氣，這是今天第7位跳樓的投資者，您對此有何評論？」

「我對他們的不幸去世表示哀悼，聽到這樣的消息我很難過……」孔蒂尼停頓了一下，然後臉上寫滿了憤怒，「到大家一定很清楚造成這些投資者喪命的根本原因是什麼，因為某些機構一再講去槓桿、降風險，以至於釀成了今天的慘劇，如果他們採納我的建議，放鬆銀根，緩慢而逐步地提高保證金要求，這一切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請問，某些機構是不是……」

孔蒂尼打斷了記者的追問：「我答應過總統，暫時不指責其他人，多反省自己，多講有利於大局和市場的話，少講不利於團結和穩定的話……額，還有，不講罵人的話！——至少在美國期間不講。」

「哈！」整個會場都笑了起來，大家都被孔蒂尼的黑色幽默給逗樂了——總裁明明什麼話都講了，最後來一句「多講少講不講」，真是太有意思了。不行，這麼有趣的發布會明天還要來！千萬不能錯過！有總裁在，不愁沒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