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是冤家不破頭(上)
謝韻柔逛了一天,把方展宏累得象只怒喘的老狗一樣打了一下午拳還要疲憊。
把謝韻柔送回宿舍,方展宏回到樓上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這一覺睡醒,起身一看,窗外已經是暮色西沉,睡得太香,竟是連晚飯也忘了吃。
起來拿冷水洗了個頭,擰巴擰巴漸漸嫌長的頭髮,方展宏漫無目的的推門而出,只聽見樓下小院內一片喧嘩,歡聲笑語不斷。
甩了甩頭上的水珠,方展宏朝下一看,只見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胖大身影,正在樓下一群女生中轉陀螺似的忙活著。
謝韻柔的煎餅車和華蕾的餛飩攤、還有阿姿古麗的羊肉串烤爐都在院子當間擺著;鄧凱正拿著個改錐不知道在謝韻柔的車上搗鼓著什麼;旁邊圍了一群女生,荊雯、華蕾、鄒曉潔、林丹丹、李小翠都在,圍著胖子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笑得前仰後合的。
方展宏雙手叉腰,沖著樓下大聲嚷道:「咸濕凱,說什麼黃段子呢,少他媽禍害我們這些祖國的花骨朵。」
鄧凱頭也不抬的沖身邊的女生們說了一句:「你們方老師平時嫉妒心也這麼強嗎?唉,長得沒我帥不是差距,心眼小就不好了……」
荊雯等女生又是一陣爆笑,個個笑得花枝招展的,回頭望著方展宏,招呼他下來。
方展宏三步並著兩步跑下樓來,走到院子中間,一本正經的指著鄧凱對學生們說道:「同學們一會兒都注意一下自己的個人財物,看一看自己丟東西沒有,錢包啊啊什麼的都檢查一下……」
「幹什麼?你要自首啊?」隨著一聲沒好氣的搶白,謝韻柔從屋子裡快步走了出來,指著方展宏道:「你跟我們樓上樓下住了這麼久,我早就注意你了!」
學生們哈哈大笑。鄧凱靠著煎餅車更是扯著喉嚨笑得象狼號一樣。
方展宏雖然被謝韻柔搶白了一句,可聽著這語氣卻一點不象平時他們針鋒相對時說話的那種感覺;抬眼看去,只見謝大小姐眼角巧笑微漾,小嘴兒俏皮的噘著,滿臉儘是說不出的嬌憨嗔怪,看得人心裡暖暖地一漾。
方展宏微微一怔,心說女生這種動物,複雜程度真是相當高科技,讓人琢磨不透。
正楞神的工夫,鄧凱用改錐敲了敲煎餅車的車廂。對謝韻柔大聲說道:「行了,都緊好了,這下散不了架了……你們這方老師也真是不負責任,這種老爺家什,也敢讓你們這些嬌滴滴的小花骨朵拉出去開買賣!姓方的,你老實交代,租這些器材。你吃了多少回扣?」
說話聲中,鄧凱提著他從車上拿下來的汽車工具箱,又替其他學生檢查起器具來。
方展宏越看越覺納罕。扭頭對著荊雯、華蕾她們問道:「你們什麼時候跟這個世紀肥魔混在一起了?小姐們,珍惜生命,遠離罪惡啊!」
女孩們都呵呵笑了起來,其實鄧凱之前老來找方展宏。早已是臉熟之極;今天下午來的時候,方展宏正鎖門大睡。鄧凱這人又是個不甘寂寞的自來熟,一來二去的就跟荊雯等幾個平時活潑熱情的女孩打成一片了。
大凡男人。多少都會點機械手工地活兒。鄧凱一看院子里停著的這些又土又舊的傢伙什兒,不是螺絲鬆了。就是鐵皮沒箍緊,便立刻自告奮勇,從車後備箱里找出工具,給美女們當起臨時修理工來。
方展宏看他幹得認真,也不好催他,更不好意思把他們扔在這裡,自己去吃晚飯;只得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看著鄧凱頗有成就感的在那兒忙活。
女生們看他做得起勁,也紛紛回房間拿出水果和飲料來招呼鄧凱;華蕾每份都悄悄拿了一點過來給方展宏,謝韻柔和荊雯在一邊看見了,佯做不知,心裡老大不高興。
好容易等鄧凱忙完,已經是星月滿天,方展宏做在院子里,肚子里擂鼓般響。
鄧凱進女生宿舍洗乾淨手,走了出來,大老遠沖他嚷嚷:「怎麼著,方大當家的,咱三里屯老薩啊?」
「先別他媽老薩了……」方展宏沒好氣的站起身來,摸了摸癟下去地肚子,道:「找一地兒先吃飯,你請。」
「不是……憑什麼呀?」鄧凱叫起撞天屈來,巴掌拍得啪啪響,嚷道:「我來給你的學生白乾活,累完了還讓我掏錢請客,這還有天理嗎?」
方展宏徑自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同情地正色說道:「這就是你的命啊!」
……
開學以來,天天晚上帶著一幫學生出晚功,方展宏都快忘了什麼是京城夜生活了。
話說這幾天社會實踐,為了讓學生們能夠保持一個草根小販的完整感覺,每天的晨練和晚功就暫停了——否則白天干買賣,晚上回來還是做學生地事,那就感覺不強烈了。
難得這幾天得閑,方展宏早早就約了鄧凱出來,打算好(,,)好玩幾個晚上,切切撞球、泡泡酒吧什麼的。
剛才出來地時候,荊雯悄悄的梢在尾巴後面,就想蹦上車來跟著一起去;得虧方展宏發現地早,做好做歹地給趕回去了——老爺們去喝酒泡吧,帶個小丫頭算怎麼回事?
可荊雯卻不是這麼想的。她聽說了上次華蕾和方展宏、鄧凱一起出去玩地事情,心裡老大不服氣——現在凡是華蕾可以的事,荊雯都忍不住要做上一做;這回方展宏不讓她跟去,小嘴噘得差點沒拱到自己鼻子。
方展宏和鄧凱兩人開著
路開到鬼街,找了間乾淨的小館子坐下。
這時節,正是小龍蝦最肥的時候。北京城流行吃麻辣小龍蝦已非一年兩年;前幾年說河道污染,有工業金屬不能吃,麻小一度幾乎在京城絕跡;後來引進了人工養殖技術,可以大量池塘養殖,麻小才又在風行起來。
一盤新鮮**,汁濃味兒重的麻辣小龍蝦加一大杯冰鎮沁脾的啤酒,實在是創建和諧社會。體現社會主義人民生活優越性的無上秘寶。
方展宏點了兩個硬菜,一大碗鹵煮火燒,就著啤酒麻小,一頓風捲殘雲,填飽了肚子。
兩人對面坐著,拿小龍蝦的鉗子剔著牙縫,撐得直嘆氣。
鄧凱打了個飽嗝,嘆道:「咱倆他娘的真是對兒飯桶。」
「錯,是一個飯桶,和一個帥哥!」方展宏非常認真地糾正道。
「別這麼說。你說你年紀輕輕的咋就這麼想不開呢?雖然面對我你自卑感很重,但是也別搶著做飯桶啊,這樣我多不好意思?」
「嘿嘿嘿,我不生氣。」方展宏搖頭晃腦的笑道:「哪有兩百多斤的帥哥呀?結帳吧,衰哥!」
……
許久不來的薩娜娜酒吧,依舊是那麼熱鬧,生意興隆。
穿著暴露的紅男綠女。如同一條條曖昧的游魚一般,無聲的穿梭在夜的邊緣,時不時發出一聲慵懶的呢喃。這裡是北京地另一面,令人陶醉,也令人迷失。
就連方展宏和鄧凱這兩個平時那麼鬧騰的活土匪,到了這麼小資的地方。竟也不由自主的安靜了下來,捧著一瓶卡羅娜。靜靜的看起舞台上的演出來。
今天老薩的節目,好象是一出音樂劇;方展宏半中間進來。到現在也沒聽明白。只覺得幾個年輕地女孩穿著古典的歐式長裙。懶洋洋的在台上唱著,背景放著柔和地拉丁音樂。這種氣氛令人十分享受。
主唱的女孩長得並不算十分出色,但是聲音極好,三四分的姿色加上三四分曖昧溫暖的聲音,配上三四分地儀態和萬種風情,倒有一種十二分的別樣嫵媚。
方展宏正愜意地欣賞品味著難得的輕鬆和浪漫時光,突聽頭頂上地酒吧二樓,傳來一聲公鴨嗓地怪笑,放肆的嘎嘎起來,兀然打破了這美好地氣氛,引得一樓的酒客們紛紛蹙眉仰望。
薩娜娜的結構,分上下兩層,一層中央,有條鋼化玻璃質材的樓梯,蛇形蜿蜒的伸到樓上;樓上做成一個貴賓廳的樣子,其實是一個半開放的包廂,擺著幾張昂貴舒適的沙發,全茶色的玻璃圍欄擋著,把樓上樓下隔開;樓上的客人,也可以坐在茶色玻璃後面向下看,欣賞到樓下舞台上的演出,如果不想被打擾,只要往裡坐坐,就是在樓上顛鸞倒鳳,樓下也不會知道。
樓上的這個區域,也叫特殊消費區,進這個包廂,所有的酒水飲料果品,統統貴一倍,但就是這樣,這間貴賓包廂還總是必須預訂才能享用到——看來許多人都喜歡高高的坐在別人的頭上,用俯視的心態審視旁人。
方展宏和所有被打擾的客人一樣,不滿的向樓上瞪去,遠遠的望見半人高的茶色玻璃後面,站著一人,正在放肆的大笑,身影依稀有些熟悉。
正在疑惑的凝神辨認的時候,那人笑著側過了半邊臉,往樓下舞台上的女孩們看了一眼——這半邊臉一露,方展宏頓時認了出來……
商寶慶!
樓上這人油頭粉面,一身奢華的名牌,滿臉的輕浮囂張,正是上次在KTV被方展宏狠狠修理了一頓的那個二世祖.北京官面兒上有名的大人物商衛華副院長的獨生子商寶慶!
方展宏微微一怔,隨即踢了鄧凱一下,沖著樓上努了努嘴巴。
鄧凱仔細辨認了良久,終於認了出來,不由輕輕呸了一聲,低聲道:「真他母親的晦氣!」
方展宏喝了口酒,笑道:「管他呢,咱們玩咱們的,就當沒看到。」
說話間,舞台上突然響起了激昂的進行曲,剛才還懶洋洋的唱著歌的女孩們突然尖聲甩腔,手提裙擺飛快的急旋起來——五彩繽紛的歐式拖地裙的下擺如美麗的花朵般綻放,瞬時間花了觀眾的眼。
隨著幾個主唱的快舞,台下歡快的奔上來一群女孩,穿著女式的緊身騎馬裝,長靴短裙,露出白晃晃的一大段修長秀腿,配合著主唱們的舞姿,熱烈的舞蹈起來。
鄧凱看得眼花繚亂的,張大了嘴,突然在舞群里認出了一人,驚訝了凝視了半天,才轉頭對方展宏說道:「咦,你看最左邊的那個,個子特別高的,腿特長的那個,不是你的學生嗎?」
方展宏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幾個主唱的表演上,他平時生活的那種環境,可不缺女人大腿看;這時聽鄧凱一說,這才轉移了注意力,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立刻認了出來——
可不是,那不是郝佳是誰?
想來是她個子太高的緣故,每次看她在外面表演,不是站在最後,就是站在邊角——也難怪,她雖然長得漂亮,但是演出講得是整體視覺;除非她是主角,否則她那麼高的個子,要是往中間前排站,整個戲都被她攪了。
不過,方展宏突然覺得,他需要調整一下對這個學生之前的一些看法——看上去,難道她真是那種非常缺錢的家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