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風雨欲來
事情風波總算過去。
蘇庭也已經回來,表姐也安心了下來。
而這幾日里,蘇庭除了買些柴米油鹽之類的東西,便不再外出,彷彿外邊那鬧得沸沸揚揚的殺人之事,跟他全無關係。
他不再理會外界諸事,只安心在家修行,而家務活,便與表姐一起忙活,倒也不覺得怎麼累了。
只不過這兩日,表姐的叮囑,顯然多了不少。
下次不可再輕易跟隨人家出去,下次不能再這麼交友不慎,下次不能再沒有防人之心,諸如此類的叮囑,蘇庭也不知聽了多少次。
只不過,蘇庭從一開始,對於王公子,倒也本就是懷有戒心的。
正是因此,此前他才沒有跟表姐明說一切。
但表姐的叮囑,卻也讓蘇庭明白,之前他在外邊跟著王公子瞎混,表姐並非全然不知,早已有所耳聞,只不過不願過多束縛自己而已。
「下次不會了。」
蘇庭神色嚴肅,認真說著。
對於這話,他也並非嘴上說過便罷,而是心中暗下決心,若下次再有類似的事情,至少不要把自己陷在牢獄裡邊,至少不能讓表姐再有擔憂。
聽到蘇庭信誓旦旦的保證,蘇悅顰面色才緩和下來,微微垂首,輕聲道:「下次再有這種事情,你讓姐姐一個人怎麼活?」
蘇庭心中一滯,沉聲道:「真的不會有下次了。」
真的不會有下次了!
以他的道行進境,只怕再過不久,便可以真正施法。
那時,即便再來一次相似的遭遇,他也無須借用五行甲,只須運用陸壓傳承之中的咒術,便可輕易咒殺他人。
並且,如此施法,也不必擔憂嫌疑牽扯到自己的身上。
接下來,便只須安心修行便罷。
如今家中銀兩也已充足,足以讓他支撐到店鋪契約期限的那一天。
那時,從孫家手中收回店鋪,好生經營,細水長流,不說大富大貴,但至少衣食無憂,不用再為生活發愁了。
若能衣食無憂,也可以專心修行了。
「契約……」
想起店鋪的契約,再想起他當日在王公子手下籤的那一張契約,心中不禁冷笑。
事情還沒完。
王家公子栽了。
但王家老爺還在。
此人老年得子,寵溺到了極點,絕不會善罷甘休。
雖然殺了王公子的是捕快,可其中卻牽扯到了他們姐弟,這位王老爺,可不見得就會深明大義,明辨是非。
王家員外還是一回事,此事真正的主謀,乃是孫家的家主,至今還沒有露面。
「這事還沒完呢。」
蘇庭捂著胸前的五行甲,目光沉凝,寒光閃爍。
……
又過兩日。
蘇庭這幾日,只在修行,不再理會外事。
但實際上,他心中除了修行,也留有兩分戒備。
本以為孫家或者王家,甚至是那唐家,會有什麼動作,未想這幾日倒是風平浪靜。
如果這三家依然沒有動靜,或許他便要這樣,繼續平靜地修行,等到契約期限到來,接手店鋪的時候了。
但蘇庭心知肚明,這一切絕不會如此平淡。
眼下的平靜,反而像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只不過在寧靜之中,還有一點小波瀾。
那就是在松老給表姐正名了之後,如今的蘇悅顰,聲名極佳,清除了邪氣之後,她便是純粹的心性善良,能聚斂福氣,能興旺本家。
這樣一位奇女子,倒是引來了不少風波,光是上門說媒的,便顯得十分熱鬧。
只不過無一例外,全讓蘇庭轟了出去。
在這樣的日子裡,又過了兩天。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在這一天,青平前來,傳他前往神廟,去見松老。
「松老倒也真是沉得住氣。」
得知青平來意,蘇庭嘿然一笑。
前些天他陷入牢獄,而那捕快殺了王家公子,事情都已傳得沸沸揚揚。
以松老的能耐,沒理由不知此事,再以松老的見識,也沒理由猜測不到,這是他運用五行甲殺人的真相。
但松老至今沒有傳召,直到今日。
這松老顯得如此沉穩,倒是讓蘇庭十分意外。
「松老本以為你會前往神廟拜見,沒想到你比他老人家沉得住氣,竟然窩在家裡這麼些天。」
青平無奈說道:「我也就只能再跑一趟。」
蘇庭嘿然一笑,心中暗道,前生我可是資深宅男,兩三個月不出門,都是常事。雖然這個世道沒有了科技,但卻有了修行,替代了那其中的樂趣。
以他的性子,在深山閉關數十上百年,自然是匪夷所思的。
但這十天半月,足不出戶,靜心修行,能夠感受著道行不斷進益,樂在其中,他卻還嫌時間太短了。
常人或許修行上,會遇上瓶頸,但他則是不同。
修行不斷,進益不斷,堪稱一日千里。
道行每增進一點,便代表著他距離得道成仙,長生不老,又進了一步。
這其中樂趣,著實難言。
蘇庭收了心思,看向青平,笑道:「我本是以為,松老見我在他神廟護持範圍之內,用法殺人,如同罔顧法紀,他老人家必然會認為我是忽略了他曾經的告誡,會曾懲治於我。」
頓了一下,才見他滿是感慨地道:「到了今日,看來他老人家是知曉我的苦衷,果然是知我者,松老也。」
青平看著他這副無賴模樣,愈發無奈。
眼前這個滿面嬉笑的少年,當真無法跟他心中那個修道奇才的形象重合在一起。
不足半月,修鍊入門。
僅過月余,能使道法。
如此進境,在修行數年才堪堪入門的青平眼中,便真是無法望其項背的修道奇才。
只是蘇庭一貫的形象,全然沒有青平心目中那些驚才絕艷,天賦絕頂的修道奇才,所應有的半點氣質。
什麼高傲、什麼冰冷、什麼桀驁、什麼淡漠、什麼出塵脫俗,這些天縱奇才所該有的個性,似乎都跟他蘇庭這人,扯不上任何關係。
「真不知道你這人,是怎麼在這一條路上,走得如此順暢的。」
青平嘆了一聲,想起自己苦修不綴,卻不如對方修行月余,一時間不免有些失落。
蘇庭笑了幾聲,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兄弟,這就是天賦,這就是機遇,羨慕不來的……不過兄弟我也有訣竅。」
青平聽他前半句,本是臉黑成炭,但聽他後半句,不禁問道:「什麼訣竅?」
蘇庭悠悠說道:「你不覺得我這是赤子之心么?心如頑童,心如明鏡,所謂照見真我,本性不改,才能修行一路順暢,你說有道理么?」
青平聞言,沉吟點頭,似乎頗有道理。
但片刻之後,他細品之下,便察覺蘇庭言語之中充滿戲謔,嘴角抽搐,不禁斜了他一眼,嘆道:「認識了你這傢伙,真是人生一大不幸。」
蘇庭哈哈大笑,說道:「走罷,咱們去見松老。」
青平就要起身,又聽蘇庭咕噥道:「不過你得等會兒。」
青平嘆了一聲,道:「你又要幹什麼?」
蘇庭收起嬉笑之態,認真道:「我得稍微布置一下,避免有心之人,趁機闖我蘇家。」
青平聞言,頓時點頭。
作為神廟的眼目,青平對於落越郡的消息,可謂是風吹草動,無不知曉,他對於蘇庭的處境,算是較為清楚。
眼下蘇庭樹敵已是不少,且都是落越郡頗有名望的家族,著實需要謹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