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羅賓.卡倫

不要抱怨一事無成，傳說中的英雄，他們也有平凡的過去。偉大的羅賓.卡倫的童年甚至不能稱為一個偉大的童年！

———烽火紀元2105年，神之元素師卡羅恩在烽火大陸第一元素學院開學典禮上的訓詞。

「時間過得很快，從羅賓夫婦走以後，錫比萊村已經經歷了六次雅戈里斯風暴。六年時間了，羅賓，我的好孫子。從他第一次長牙齒，從他第一次學走路，第一次揪我的鬍子，第一次被人欺負，第一次幫我拉風箱旺火打鐵，第一次......

六年時間，就這樣度過了。羅賓與卡倫，再也沒有出現過，也沒有任何消息，似乎，他們從未在錫比萊村出現過。十六年前的那個夜晚，刮著雅戈里斯大風暴，他們來了，六年前，他們留下了羅賓，再也沒有回來過。

今年冬天的雅戈里斯風暴已經過去了，雅戈里斯風暴每年都來得這麼準時，大幹旱引發了沙塵暴，大幹旱一過就是漫長的冬季。錫比萊村一年一次的冰封即將來臨，我可愛大孫子羅賓.卡倫也快七歲了......」

馬恩顫抖著手，在那個泛黃的魔法日記上剛寫完東西，就聽外面傳來聲響，他笑了笑，應該是小羅賓回來了。

「爺爺，我回來了。你一個人肯定又偷偷地躲起來吃好東西，哼。」

馬恩放好魔法日記本，剛回頭就看到一個灰頭灰臉的小孩子撅著嘴，調皮地站在身後，一頂小巧的果子狸帽，一件結識的沙狼皮長襖把小孩來了一個全裹，裝扮的虎虎可愛。冬天也沒凍著他。

「羅賓回來了，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你不會是早退了吧？席奈爾村長一把年紀了，教你們這些小鬼識字，可比爺爺打鐵還累。」

羅賓回來了，馬恩也似乎利索了許多，把他舉起來，給他擦乾淨臉，像從小一樣逗他。此時的馬恩哪裡像一個經常咳嗽不停的老人。兩隻如同鐵爪一般的手，將羅賓高高舉起，晃來晃去，嚇得羅賓總是一陣尖叫。

羅賓一害怕就抓馬恩的鬍子，每次都是馬恩吃痛才放下他，小時候的羅賓很調皮，他和別的小孩一樣，喜歡糖果，喜歡揪爺爺的鬍子，喜歡掏鳥窩，喜歡欺負女孩子。

每次馬恩一寫日記的時候，他就讓羅賓出去玩，小小的羅賓還真以為爺爺躲起來吃好吃的了。

小羅賓歪頭晃腦地說道：「今天席奈爾村長家來人了，他們都帶著劍，每一把都有爺爺你打的獵叉那麼長，那麼大。不過，這些人都不愛說話，連臉也蒙起來。」

「那是巨劍士。羅賓，來，爺爺教你打鐵好嗎？」

馬恩臉上閃過一絲不忍，皺紋又聚成了川字型，放下下羅賓，佝僂著身子，走到外屋。小羅賓癟了癟嘴，他在責怪自己，雖然年紀小，不過每次馬恩一不高興，他准能感覺到。

「爺爺，羅賓才六歲，連鎚子都拿不動！」

「很久很久以前，爺爺六歲的時候，已經能一個人打出鋒利的飛沙匕了。」

羅賓有些疑惑地舉起自己小小的胳膊，實在想象不出一個人要是能在六歲的年齡拎著大鎚打鐵，胳膊應該有多麼粗壯，比劃了半天，羅賓在自己身上實在找不到足夠大的地方，只好摸了摸自己的腰，自我安慰道：「馬恩爺爺六歲時候的胳膊，有我的腰那麼大吧。」

房子的外屋就是一間小鋪子，一個窗戶正對著門口大開著，緊對著窗戶的木板搭的小鋪子上擺著幾件尋常農具。馬恩低著身子，從案板下方拖出一個箱子。

「爺爺，我來幫你！」羅賓直接伸手去抬，身子太矮，不用彎腰就能拖到箱子。

「羅賓真是好孩子，以後爺爺老了，你就可以幫村民們打鐵了。許多事，你看起來自己做不到，其實只要你嘗試去做了，那你就是成功的。」

羅賓吃力地拉著箱子，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喘著氣應道：「爺，爺爺才不會變老呢。席奈...爾村長和爺爺看起來年紀一樣，他，他連走路都要拄著拐杖了，爺爺你還能打鐵咧。」

「嗬嗬嗬......」

兩人進了裡屋，推開一扇門，後面是一個小院子，院子里有一個簡陋的大石屋，裡面擺著一個大火爐，爐邊架著一個風箱。

「羅賓，你去點火！」馬恩取出一把鑰匙，打開了箱子上的鎖，吱呀一聲推開，裡面居然是一把劍胚。一把足有三尺長的大劍。

「噗！」的一聲，羅賓拿著火爐上的一個魔法火摺子，一按火摺子底部的一個凸起，一股淡藍色的火焰便升騰起來。魔法火摺子都是那些走天下的商人送來的，帶來一件件小生活品，換走這裡的一些可憐的特產——沙狼皮，果子狸皮毛之類的。

馬恩將劍胚放進火爐中。打量著自己的老夥計，馬恩還是忍不住喜愛，這個火爐中放著最好的鋼碳，那是他去森林裡砍回一種叫做「斧見愁」的魔樹燒制而成的。小羅賓不知道的是，爐子底部有一個魔法陣，那是一個頗有意思的玩意兒。

「鐺！鐺！鐺！......」

劍胚燒紅了，這時候它才變軟，馬恩滿意地用鉗子夾住胚，三尺長的劍胚居然被他用鉗子夾得穩穩噹噹，拎著一把巨大的鐵鎚一下下地開始捶打起來。

「羅賓，你要記住，打鐵和人生是一樣的，人生也如打鐵。人的一生有很多艱難坎坷，你必須要有打鐵一般的耐心，將自己的整個人生當成一件最完美的作品來錘鍊。打鐵也是這樣，需要和過日子一樣用心，用心才能打出你的最愛。」

「用心才能打出好鐵？」羅賓仰起頭，還不太懂馬恩的話，心想爺爺說話比席奈爾村長還難懂，剛才他一邊燒火一邊玩，整個臉都被爐火熏黑了：「咳咳......爺爺，你今天打的這把劍是好寶貝嗎？」

「傻孩子，爺爺沒有用心，怎麼能打出好寶貝。不過在他們眼中，這也是了不起的武器。他們每隔十年來一次來，你是第一次見到！他們帶來普雷恩帝國南方的上等鐵礦，然後換回去一把武器。」

馬恩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氣，左手鉗住刀胚，右手彷彿旋風般地一下又一下砸中劍胚，連續地捶打，似乎每打一次就有一道極淡的土黃色光暈從馬恩身上自然地溢出，隨後炸開，瞬間一閃，隱入長劍中不見了，正低著頭使勁拉風箱的羅賓根本沒發現。

「爺爺老嘍，比不得那些矮人鐵匠，他們每個都是大地元素師，他們能與金屬和礦物共鳴。」

最後，一把幾乎完整的長劍出現了，甚至連劍刃都被打出來了，黑色的劍，黑黝黝的劍鋒似乎閃著一絲詭異的寒光。這把劍，看來不用開鋒了。大劍也沒有經過萃取，馬恩雙手擘著劍，比較滿意地端詳著這把大劍。

羅賓看著這把威風的長劍，也高興地蹦起來，說道：「爺爺，你是羅賓見過的最厲害的鐵匠。」

「傻孩子，那是因為你只見過爺爺這一個老鐵匠。在亞丁王國的阿爾卡斯丘陵生活著許多矮人，那裡有烽火大陸上最偉大的鐵匠！」

「爺爺，這把劍要拿去賣嗎？」

「席奈爾村長家的那些人，他們的目標就是這把劍——馬恩長劍！十年一把，它能為我們村子送走帝國的苛捐雜稅，它也能免去我們錫比萊村的一些災難！貧瘠的錫比萊村，也只能靠這十年一劍免除一些**了。」

「爺爺和席奈爾老師是最偉大的人！」羅賓才七歲，又生活在這個偏僻的村子，懂的東西不少，可真正論心智還是不成熟，他也不太懂馬恩的話是什麼意思。不過在他看來，能為村子做事，應該就是最大的好人。世上或許會有很多天才，但即便是天才，沒有一定的閱歷和人生，他也是懵懂的。

羅賓稚嫩的語氣，讓馬恩不由暗自點頭，這才是他要的羅賓，而不是一個被活生生扼殺了童年的天才。

馬恩吹著鬍鬚大笑，半響嘆息一聲道：「孩子，你還小，以後你會明白的！從明天起，爺爺也要開始教你一些生存的本領了，這個世界，從來就是危險的。他們總是以強者的優越欺負弱者的悲哀。」

「馬恩大叔在嗎？」

當天晚上，前屋響起一陣敲門聲，村長席奈爾派人來取劍了。村民奧卡爾接過馬恩長劍，感激地道：「馬恩大叔，這十年又辛苦您了，他們又說想見見你。」

「讓他們走吧，如果打擾了我，以後就再也沒有十年一把的馬恩長劍給他們了。」

屋中，羅賓拄著頭，望著漆黑的窗外，自語道：「明天會是什麼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