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活著才痛苦

在三連官兵為此次繳獲而高興時，做為此次剿匪最大功臣的趙鐵虎，卻待在村口旁的墓地里，看著他親自樹立起來的幾塊墓碑。

儘管對於此刻的趙鐵虎而言，躺在墓里的這些人跟他都沒什麼關係。可接收宿主記憶的趙鐵虎知道，當初他能夠跳崖，實際上也是這些人給他創造的突圍機會。

那怕在三連很多戰士眼中，原主人是個冷漠又不近人情的『瘋子』。可在那次戰鬥當中，這些年青的八路軍戰士，依舊為掩護他而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看著一塊刻著『王小虎烈士之墓』的墓碑，趙鐵虎知道這個戰士今年還不滿十八歲。在土匪打劫運糧隊的時候，他用身體給趙鐵虎擋下一顆致命的子彈。

想起記憶中的點點滴滴，此刻的趙鐵虎也很平靜的道：「小虎，雖然我是後來者，可我還是感謝你救了我一命。也請你放心，從今往後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或許我不是一個好人，但往後只要有機會，我會代表你照顧好你的家人。所以，你若地下有知的話，也可以放心投胎。如果可以，還是在等上幾年再投胎吧！」

從不輕易許諾的趙鐵虎，感恩於這個小戰士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最終還是許下了這個諾言。畢竟，當初王小虎加入部隊的時候，趙鐵虎也見過他一家人。

這年頭，但凡有個能活命的機會，很多年青人都不會選擇參軍入伍。因為誰家父母都知道，在如今這個亂世之中，當兵往往意味著有去無回。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可這場持續了八年的抗戰，有多少壯士從離開家那天起，就沒能回到家見親人一面呢？又有多少本應被人銘記的無名烈士，至死都默默無聞呢？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這句抗戰時期著名的政治口號，讓多少年青人為此付出寶貴的生命？而抗戰勝利后，他們又有多少人被人記起呢？

想起後世偶然看過的資料，在抗日戰爭時期，華夏為打贏這場戰爭，付出了至少三千五百萬軍民的傷亡。這個傷亡比例，將近現在膏藥國近半的總人口。

穿越前做為一名活躍在戰爭地區的雇傭兵，趙鐵虎從不覺得他是什麼好人。但同其作戰的傭兵都知道，趙鐵虎從來不會濫殺無辜，也從不接跟華夏有關的雇傭任務。

那怕走上境外雇傭兵這條路，趙鐵虎也曾悲憤跟痛恨過。可他知道，任何情況下做人都要有底限。至少他的國籍跟民族，從出生那一刻便命中注定了。

想起前世的點點滴滴，趙鐵虎不由感嘆道：「老天將我拋到這個時代，是讓我贖罪還是讓我徹底的瘋狂一把呢？小鬼子，確實令人厭惡啊！」

在趙鐵虎獨自一人待在墓地，享受這種難得的安靜時。看著興奮的戰士，連長朱成喜看了看周圍的人，有些意外般道：「劉成，趙鐵虎人呢？」

『連長，還在墓地那邊。昨晚回來到現在，他都沒休息，一直待在墓地那邊給小虎子他們立碑。他說，小虎子他們是英雄，不應該連塊墓碑都不給他們立！』

略顯苦澀的一番話，令聽到這話的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早前王小虎他們犧牲被運回連隊的時候，連隊也只是簡單將其安葬，甚至連棺木都沒有。

可相比長征時期，那些犧牲在長征途中的紅軍戰士而言，很多人連下葬的儀式都沒有。至於立碑這種事情，在這種戰爭年代更是不多見啊！

『走，陪我去看看吧！看來小虎子的死，對他的打擊還是蠻大的啊！』

同樣有些感嘆的朱成喜，在聽到劉成說出的這番話，心裡一樣有些不是滋味。可問題是，對於如今條件艱苦的八路軍而言，想給犧牲的戰士立碑，確實很困難啊！

等到朱成喜跟劉成往墓地走去的時候，看著站在王小虎墓前的趙鐵虎。他們突然覺得，此刻的趙鐵虎如同一匹孤狼般，靜靜待在這裡舔傷口。

『鐵虎，你還好吧？部隊條件有限，當初將他們運回來，只能簡單替他們修個墳。做為連長，我實在有些對不住他們啊！』

不知為何，看著此刻平靜沉默的趙鐵虎，就算朱成喜是連長，可他依舊覺得自己有些心虛。那怕朱成喜明白，現在很多部隊其實都是這樣安葬犧牲的戰士。

聽著朱成喜說出的這番話，趙鐵虎卻很平靜的道：「連長，能這樣安葬其實已經很不錯了。相比我那些在長征中犧牲的戰友，他們也算死有其所了。

沒事，我相信小虎子他們知道，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好。死了的人一了不了，什麼都不用管。這年頭，活著的人才最痛苦。這世道，苦啊！」

最後說出的五個字，讓朱成喜突然覺得，原本性格有些衝動易怒的趙鐵虎。此刻表現出來的氣勢跟理智，讓其面對起來時，彷彿有種面對上級首長般的錯覺。

就在朱成喜不知如何接話時，趙鐵虎繼續道：「連長，如果沒什麼事情，我想回村休息一下。有什麼事，等我睡醒在說吧！」

拋下這麼一句話，敬了個禮的趙鐵虎，拍了拍王小虎的墓碑道：「虎子，我走了！往後有時間，我會經常來看你的。這個劉大疤，到下面就任由你們處置了！」

站在一旁的朱成喜跟劉成，看著趙鐵虎同一塊墓碑說話，也覺得心裡有些發怵。畢竟，趙鐵虎那說話的口氣，彷彿跟人聊天一樣。可問題是，這是個死人的墳墓啊！

沒理會兩人此刻心裡怪異的感覺，趙鐵虎徑直返回連隊炊事班。正在做飯的副班長孫二毛，也趕忙道：「班長，你回來了！餓了沒？灶上還有窩頭，要不給你拿幾個？」

『不用！我不餓！二毛，我去睡一覺，班裡有什麼事，你辛苦多看著點。沒什麼大事，不要打擾我睡覺。對了，等下有時間，你們去找連長領槍，一人一桿，就說我說的！』

對於眼前這個年青的副班長，趙鐵虎也知道他們其實不願當炊事兵。可問題是，孫二毛參軍之前是個飯館跑堂的夥計，做菜做飯也比較熟悉。

後來旅部將趙鐵虎分配到三連，不知如何安置他的朱成喜，就將他分配到炊事班。可實際上，炊事班很多時候，管事跟做事的都是孫二毛。

可做為一名八路軍的戰士，那怕只是個背鍋抄飯勺的炊事兵，孫二毛跟班裡其它幾個戰士，最羨慕跟嚮往的，就是希望能有一桿槍。

看似很渺小的心愿，在如今的八路軍各部隊，卻顯得有些遙不可及。在很多戰士看來，炊事班就是專門做飯的，給他們槍又有什麼用呢？

一聽這話，孫二毛跟其它幾個戰士立刻眼前發亮的道：「班長，真能給我們發槍？」

『放心！我說能發就能發！往後誰要敢說炊事班只要做飯不用槍，告訴我，老子去收拾他！這些槍都是老子繳獲的，給你們發幾桿槍，誰敢說三道四？』

虎氣一出，孫二毛等人頓時喜笑顏看。那怕在別人眼中，趙鐵虎確實不好打交道。可跟其接觸時間最長的孫二毛等人，也知道趙鐵虎除了冷漠一點，平時其實也蠻好相處的。

以往三連外出作戰的時候，班裡那些最重的東西，大多都是趙鐵虎背著上路。雖然平時不太參與做飯，可有人敢欺負炊事班的人，趙鐵虎也會替他們出頭。

『好，謝謝班長！那等下，我帶他們找連長領槍去！』

一想到往後他們也能背槍，孫二毛等人自然高興的不行。自從參加八路軍，他們摸槍的次數少的可憐。至於配槍的話，那根本就從來沒有過。

做為一名光榮的八路軍戰士，手裡卻連槍都沒有，這又算那門子的戰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