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胳膊肘往外拐
破鑼嗓子這麼一說,我就知道不是好人了,這話里充滿了火藥味,很有可能,是追來找我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麼用,怎麼這麼多人都來找我的麻煩呢?柳生東想抓我,這些人也想抓我,而我在這之前,都不知道這些人的存在,唯一的可能,應該是想利用我去威脅爺爺,越是這樣,我越不能讓他們抓了去。
當下自己也悄悄的下了床,向門邊走去,想看看這些人都長什麼樣子,正如李四奶奶說的那樣,萬一爺爺有個三長兩短,將來我好一個一個尋仇。
張大傻子一見我向門邊走去,頓時焦急了起來,對我揮了揮手,示意我回去,可我哪裡會聽他的,徑直走到了門邊,將一隻眼睛湊到了門縫上,對外面看去。
這一眼看去,我頓時嚇了一跳,外面不單單來了一個人,還有一條狗,一條像小牛犢子般大小的大白狗,正是我之前看見過的那條,只是遠沒有我之前看見時那般神氣,而是低頭順尾的站在來人的身邊,看上去溫順的不得了。
但這個人卻實在醜陋,三四十歲的年紀,個頭最多一米三四,算是個相對大號點的侏儒,頭大如斗,脖子細長,我都擔心那個脖子是不是能頂得住他的腦袋,身形乾瘦,雙手如同嬰兒,雙腳卻又大的出奇,再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站在那裡,活脫脫就是一個玩偶。再往臉上看,額頭奇寬,足有三拳,一雙眉毛卻淡的幾乎看不見了,兩隻眼睛細的只剩條縫了,卻閃著鷹隼一般的精光,一張臉堪如馬臉,賊長無比,從眼睛處往下拉半截兒,才看見一個碩大的蒜頭鼻子,偏偏又配了個櫻桃小口,就像所有的零件都按錯了一樣,怎麼看怎麼醜陋,怎麼看怎麼彆扭。
說實話,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丑的人,這一眼看的,直將我嚇的小心臟乒乓亂跳,這人別說半夜出去能嚇死人了,就算大白天出去溜達一圈,只怕也能嚇呆一片。
剛想到這裡,汪爺已經冷哼一聲,用一種十分輕蔑的語氣道:「怎麼?滇南四獸很了不起嗎?白狗青牛,亮鱗紅犼,在別的地方,你們四個也許還能唬唬人,到老子門前來撒野,你覺得你們夠份量嗎?」
那侏儒嘿嘿一笑,用那破鑼般的嗓音笑道:「汪爺說的是,我們兄弟四個在別處還能湊和,到了汪爺的面前,還真不敢撒野,我們來找汪爺,只是想問汪爺一件事,林遠峰那根獨苗苗,是不是藏在汪爺這裡?」
汪爺一點否認的意思也沒有,轉身往自己的椅子上大馬金刀的一坐,一點頭道:「不錯!就在裡間,可你們覺得,有我在,你們能帶得走他嗎?」
那侏儒一聽我果然在這裡,頓時鬆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身邊那條大白狗的腦袋,笑道:「林遠峰還真有點本事,先在村上設了個陣,整的我們兄弟四個進不去,等陣破了,孩子又不見了,要不是我兒子的鼻子靈,只怕我們翻遍了象尾村也找不到。」
說到這裡,忽然話鋒一轉道:「汪爺,論輩分,你是我們馬幫的老人,我們看見你,得稱你一聲爺,論資格,汪爺你在道上那也是前輩,你在道上威名遠揚的時候,我們兄弟四個還在撒尿和泥玩兒呢!論手段,誰不知道汪爺的大奔雷手凌厲霸道,只是……」
聽到這裡,我又是一愣,馬幫的老人?敢情汪爺是和這侏儒一個陣營的?那為什麼會出手救我呢?會不會是故意將我們拖在這裡,就是等他們的人來抓我的?
一想到這裡,急忙轉頭看了看張大傻子,要真是這樣,只怕張大傻子一個人鬥不過他們,畢竟對方還有三個沒露面呢!一對五,張大傻子肯定不行,至於我,頂多算個累贅而已,一點忙都幫不上的。
可張大傻子卻一點擔心的意思都沒有,甚至將眼睛都閉了起來,正靠在門邊,仔細聆聽外面的談話。
汪爺一見他故意將後面的話略去了,頓時一雙眼睛一翻道:「只是什麼?有話說,有屁放!」
那侏儒卻絲毫不惱,又嘿嘿笑道:「只是汪爺你畢竟是我們馬幫的人,這胳膊肘朝外拐的事,估計汪爺你做不出來吧?只要汪爺你一句話,我們兄弟四個馬上帶走小傢伙,從此之後,汪爺你還是我們馬幫的前輩,馬幫誰對你老翻一個白眼,我都將他眼珠子挖出來丟在地上踩踩,汪爺你看怎麼樣?」
汪爺的眼睛又翻了翻,冷聲道:「馬幫嘛!老子以前是呆過一段時間,也確實為馬幫做過很多事,可自從馬老大西遊之後,馬幫就再也不是以前的馬幫了,以前咱們走的是江湖,玩的是道義,灑的是熱血,拼的是肝膽!馬天南繼位之後,一切唯利是圖,什麼道義規矩,早就拋到九天雲外去了,就連你們這些垃圾一般的人物,竟然也成了馬幫的人,這樣的馬幫,老子還呆著有什麼意思。」
「所以老子早就退出了馬幫,現在就是小汪村的一個孤寡老人而已,既不受馬幫供奉,也不為馬幫出力,和馬幫半毛錢關係也沒有,你用不著用馬幫來壓我,也壓不住我!馬幫的人願意對我翻白眼,隨他們翻去,惹惱了老子,老子這雙手也摳得掉眼珠子,還輪不到你伸手。」
「至於我幫林遠峰,那是老子樂意,你說老子胳膊肘往外拐,胳膊肘是老子自己的,高興怎麼拐怎麼拐,你管得著嗎?你們滇南四獸這些年仗著有馬天南撐腰,可做了不少喪心病狂的事情,別人畏懼馬天南,老子可不甩那一套,你要是不識相,我也不介意捏死你們,看看馬天南有沒有膽子來找老子的麻煩!」
這幾句話說的,那是相當霸氣,簡直就沒將那人放在眼裡,我再看老頭兒的眼神中,已經滿是尊崇。
只是那侏儒城府極深,被汪爺罵成了這樣,卻依舊沉得住氣,嘿嘿笑道:「汪爺你是我們馬幫的老人,曾為馬幫立下無數功勞,輩分又高,馬幫上下,包括天南哥在內,對你無不敬重有加,如今年歲已高,何不安隱山村,樂享晚年,難道非要和我們兄弟做對?」
「汪爺畢竟年歲大了,當年為馬幫征戰之時,又落下了無數的內傷外傷,這身子骨,只怕也沒有年輕時那麼能扛了吧?何況,汪爺可曾聽說過雙拳難敵四手這句話?我們兄弟如果真的和汪爺動上手,那是萬萬不敢託大的,少不得要兄弟四個聯手齊上,到了那時,萬一汪爺一個失手,一世的英名可就丟了。」
一句話話剛出口,汪爺忽然掠起,一閃就到了那侏儒的面前,隨即接連四個抽嘴巴子的聲音響起,隨即那道人影又像一道輕煙般掠了回去,穩穩坐在椅子上,冷聲道:「怎麼樣?老子這身子骨,還扛得住嗎?」
我頓時愣住了,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咳嗽起來感覺都離死不遠了的病老頭兒,竟然會有這般快速的身法,我就眨了一下眼,根本就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他已經打了那侏儒四個嘴巴子又坐回去了。
那侏儒被四個嘴巴子一打,一張醜陋不堪的臉上,直接暴起了紅印,雙目之中惡光一閃,牙齒一咬,沉聲道:「汪爺,這可是你先動的手,這樣等會你老萬一有個閃失,也怪不得我們!」
就在他說話之時,他身邊那條大白狗卻猛的一抬頭,一呲牙,渾身的白毛都立了起來,剛才那溫順的神情全然不見,直接化作一道白光,閃電一般撲向了汪爺。
我又是一驚,狗的速度可是遠比人快的,何況這條大白狗這般健壯,又是毫無徵兆的忽然襲擊,汪爺坐在那裡也沒有防備,只怕躲不過去。
剛想到這裡,那大白狗已經撲到了汪爺的面前,呼的一下立了起來,足有成年人一般高,雙爪往前一撲,獠牙外露,直接咬向了汪爺的脖子。誰料這畜牲剛一呲牙,汪爺已經不動聲色的抬起一腳,正中那大白狗的腹部,就聽一聲慘叫,那大白狗直接被一腳蹬飛,砰的一聲落在了那侏儒的面前,順地一滾,翻身而起,尾巴一夾,就躲到了那侏儒的身後,再也不敢上前了。
這時汪爺才冷然道:「不自量力!杜矮子,你再讓你那狗兒子亂動,明天它就會被剁成八塊出現在酒桌上!」
俗話說的好,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汪爺這一出手就扇了那侏儒四個嘴巴子,一開口就喊杜矮子,是臉也打了,短也揭了,一點情面沒留,到了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了,所以那侏儒面色一沉,猛的提高了聲調,嘶聲喊道:「哥幾個,汪爺不給面子,出來吧!」
喊聲一起,木板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又一個老頭出現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