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番外(5)福松,清之救我!
胖道士對著蕭若忘慢悠悠地解釋說:「若所見諸相,是非實相,則諸相非相。所以你見到的是人像嗎?」
蕭若忘:「這是佛門的說法。」
胖道士哈哈大笑:「玄門也有白馬非馬。若忘啊,我們要的是本質,而不是所見到的畫面。」
蕭若忘嘆了口氣:「師叔,你就算說破天,他們也是人像。」
胖道士還欲再說,結果馬上瞪大眼睛。
因為這畫中的人像居然活了過來,一個個走出畫中,將他們包圍。
但不是二十四個人,只有二十三個。
「公子。」青駝子感受周圍恐怖的壓迫氣息,只覺得自己完全陷入了潮水中,宛如一片葉子,完全身不由己。
他已經是江湖中第一流好手,但在眼前這些敵人眼中,怕不是一隻螻蟻。
蕭若忘沉靜似水,這些年他探索大墓,經歷過的險惡情況數不勝數,今天的事固然詭異,還不足以讓他心神動搖。
至於福松,很快冷靜下來,「你們這些小鬼,還敢來找你福松道爺的麻煩?」
他福松,可是連清福宮的元始之劫都逃過去,在人道紀元,算是老古董級別的存在。
論神通,福松一向不屑於和旁人比。
論背景福德,旁人哪能和他比?
「兩位道長,我家首領有請。」其中一個蟲首人身的傢伙開口道。
他在這些人之中,絕對是實力最強的,說話帶有絲絲沉悶的雷聲,彷彿能直達九地黃泉之中。
福松眯著眼看向他,「沒想到,老道士也能有朝一日見到洪荒紀元流傳下來的蟄龍功,你在此道上,算是登峰造極了。」
「雕蟲小技,不想能入玄門正宗之眼。」
「當世道佛皆消,武道專註人體自身寶藏的開發,不假外求,更是正道之路。」胖道士微微一笑。
他說話間,渾身體態輕盈不少,道袍渾如鶴氅,飄然若仙。
其實骨子裡,還有點勢不可擋的凌厲。
落在蟲首人身的人眼中,福松背後有一隻大鵬蠢蠢欲動。
大鵬之類,正是龍屬剋星。
老道士好厲害。
可惜,今天他們有二十三個人。
蕭若忘也暗贊,師叔雖然平日里不靠譜,這功夫卻是一點沒落下。
人道紀元,以諸子百聖和人族諸位大帝為首。
而伏羲為首的人族大帝,留下了陽神武道的修鍊之法。乃是最適應這一時代的正統修行之路。
其實論威力,比其往古多個紀元的道門玄宗修鍊之法差了不少。
但勝在最契合這個時代,且直指修行本質。
與過往三清嫡傳正宗之法,亦是各有千秋。
總之,人道紀元貴在變,以易為核心,與三清的天道有常,實是殊途。
但變又是不變之大道,故而最終是殊途同歸。
蕭若忘:「這世上敢惹我清福宮一脈的人不多,你們的首領到底是誰?」
哪怕清福宮歿於元始之劫,可尚有蕭若忘行走世間。
「我家首領只是想請你們做客而已。」
蕭若忘:「若說不清楚,我們可不去。」
蟲首人身的人笑道:「去了便知。」
蕭若忘拔開一個葫蘆塞,青駝子化為青煙進去。
這場合,青駝子是幫不了什麼忙。
好在,也不要緊。
有他傳法,青駝子遲早能當幫手的。
「師叔,清福宮沒有被人逼著請去的道理。」
「若忘,你難道以為我會怕他們。」胖道士嘀咕一聲。
他可是清福宮最硬的人……的師兄!
「哎,兩位道長不理解我們的苦心,我們只好請伱去見首領了。」
…
…
白家鎮上有個酒樓,叫做醉也不歸樓。
掌柜姓顧,她也是白家鎮少有不姓白的人。雨勢減緩,店裡的客人離去了不少。大堂冷清下來。
沒過多久,店裡來了兩個人。
一個是青年文士打扮,一個是道姑打扮的少女,皆是氣度不凡。
「阿青,還不去接客。」顧掌柜叫了自家憊懶的跑堂去接待客人。
跑堂叫阿青,數月前倒在醉也不歸樓門口,顧掌柜心好收留了他。阿青說自己忘了自己姓什麼,就跟著顧掌柜姓了。
他還說自己好像來自一個很神奇的地方,那裡有會飛的鐵鳥,比馬車還快許多的鐵盒子,還有能遠隔萬里摧毀一座小鎮的武器……
顧掌柜只當他發病,說胡話。
仙人她是信有的,阿青說的地方,她不大信。
因為阿青說的那些東西,普通人也能使用。
「你叫阿青?」青年文士笑著對跑堂道。
少女跟著問:「哪個青?」
「青霞山的青。」
青年文士意味深長道:「青霞的青,也是青玄的青,難怪你到這裡。」
「青玄?」顧掌柜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聽掌柜說,她有個弟弟,自號青玄。也是個出家的道士,每一年總會回來住一段時間。」阿青直接說起八卦。
他想著,自己當初被老闆娘救下,估計也和他叫阿青有關。
青年文士笑道:「那真不巧,我這次來,卻見不到他。」
顧掌柜:「我那弟弟,行蹤不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瞧客官的氣質,跟他肯定有話聊。」
青年文士含笑:「那可太有話聊了。」
顧掌柜:「客官的語氣像是認識我弟弟?」
「知道是誰,神交已久。」
「所以客官是特意來我這裡的?」
「其實咱們是鄰居,我一直住在青霞山上。」
「是嗎,可惜我弟弟一直告誡我和客棧的人不要去青霞山,否則當真想去看看山裡的風景。」
「也沒什麼好看的。掌柜的,有酒和茶水嗎?」
「有的,我瞧客官氣度不凡,今天的茶酒錢就免了。」
「那就多謝了。」青年文士也不客套。
阿青去打來茶和酒,都是店裡最好的。
顧掌柜實是一點都不好奇。
阿青有時候也奇怪,為何掌柜為人這麼大方。
顧掌柜只是說,弟弟出門在外,她也希望弟弟被別人這麼招待。
「這酒給她。」青年文士指著少女。
少女「啊」一聲:「神君,我不怎麼喝酒的。」
青年文士微笑:「這是喜酒。」
少女想起神君今天要和愛人重逢,確實是喜酒,於是點頭。
阿青好奇:「什麼喜酒?」
少女:「喜酒當然是喜酒!」
阿青嘻嘻笑道:「那我也想討個吉利。」
青年文士於是掏出一粒碎銀:「這喜錢送你。」
阿青一臉古怪道:「客官,這明明是一滴眼淚。」
他隨即覺得自己眼花了,哪有一滴淚能這麼凝實的。
青年文士嘆了口氣:「你說的不錯,它是一滴淚。」
少女則一臉震驚。
她起初也以為是碎銀,可是阿青一說,少女用無量量混洞劫運帝經察看,果然是一滴淚。
輪迴之主的一滴淚。
只是,她明明記得師父說過,輪迴之主將一滴淚給了蕭師兄,保他「生生世世,輪迴不寐」。
所以這淚有兩滴?
兩隻眼睛,說有兩滴,倒也過得去。
阿青縮了縮手,「客官既然有喜事,這淚我可不好接。」
「淚也可以是喜悅的。」
阿青轉過頭一想,「那倒也是。」
「多謝了。」
他又不傻,總覺得這淚不普通。
少女的神情足以證明這一點。
青年飲茶,少女品酒。
時間一點點過去。
掌柜知道這是一件喜事,還特意讓阿青掛上了大紅燈籠,布置了洞房。
眼見快到子夜了,還沒人來。
少女有些擔心:「神君,她會不會不來了。」
神君微笑:「她來了。」
店外,不知何時走進來一個窈窕的女郎,提著藥箱,赫然是個女大夫。
「你來了。」
「你果然在這。」女郎一直流淚,好一會繼續開口:「北落師門呢?」
「它喜歡搗亂,我讓它去房頂了,待會它還要和元姑娘去除魔衛道。」
「元姑娘好,我叫顧葳蕤。」窈窕女郎一雙眼不住打量少女。
少女輕咳一聲:「姐姐好,我祝賀你和神君重逢。」
窈窕女郎搖頭:「不好。」她隨即又道:「我不是說我,而是說你。」
「我?」
「元姑娘,你可知,你隨時會走火入魔。」
「不可能。」少女搖頭。
青年文士:「元姑娘,你不妨聽我妻子說說看,若論醫術,這世間未必還有人在她之上了。」
「神君,我很清楚我自己的身體。」少女不能接受女郎的說辭,因為她的功法是師父所傳,怎麼會走火入魔。
因為神君身份特殊,她看在神君面子上,才沒跟女郎計較。
女郎:「元姑娘,我不是有意冒犯,只是你確實很危險了。我問你,你是不是在山中清修了很久。」
「不錯。」
「那就沒錯了。你修鍊的功法是紅塵仙法,卻在山中清修,虧得你天資不錯,才能壓到這時候。但也只能如此了,再晚一些,怕是會生出諸多幻象來,最後忘卻自我……」
她言下之意自然是少女會發瘋。
少女眉頭一皺。
她想到師父讓她下山走走,接觸紅塵,莫非就是為了此事。
良久之後,少女開口:「如果我接下來多在紅塵遊歷,是否能得以緩解?」
女郎嘆了口氣:「已經晚了,除非姑娘接下來能找到一門能無中生有增長神魂的功法,否則一定難以壓制住體內的妄念,其實也多虧了姑娘你天賦異稟,有無比強大的神魂,才能挺到這時候。說實話,姑娘的功法,本也是要有無比強大的神魂才能修鍊。」
少女知曉,女郎所言,無一不切中要害,看來她果真是強行修鍊無量量混洞劫運帝經出了問題。
這功法,看來也只有師父那樣的存在,才能修鍊完整。
她自不量力啊。
其實修鍊這功法也不是為了她自己,因為她想用無量量混洞劫運帝經,幫同門擺脫元始詛咒。
「我也不是沒見識的人,葳蕤姐姐你說的功法,恐怕只有傳說中的『上清靈寶自然鎖心定神真解』才能有此效果。」
「若是此法,倒不是沒機會。」神君微微一笑。
女郎:「你怕不是早就看出元姑娘的病,難怪你要帶她來見我。」
「此法就算得到了,若無你施針相助,她也沒法入門。元姑娘是我知交好友的弟子,我怎忍心見她遭劫。」
「我知道,是個有慧心的小姑娘,你都不忍心。」
青年文士嘆了口氣。
「咱們女兒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女郎微微一笑。
「她自然沒事,不過我得歷經萬劫,才能再見你們了。」
「已經等了許久,不差這點時間。你能卸掉輪迴之主的擔子,我和她都高興得很。」
青年文士點頭,又看向少女:「元姑娘,你見我其實是你師父的意思,他幫我解脫因果,我幫你取到『上清靈寶自然鎖心定神真解』,算是因果兩消。」
「前輩,你和師父是朋友,師父幫你,並非要你幫我。」少女豁然開朗許多,又忍不住為師父解釋。
青年文士笑:「正因為是朋友,才要算清楚啊。」
他接著又指著阿青:「這擔子,給你了,你去吧。」
他將阿青輕輕一推,只見到阿青墜入輪迴之中。
顧掌柜過來:「你這人,怎麼欺負起我的人來。」
青年文士:「這人和三清大有緣法,不能沾青玄因果。顧掌柜,還請你將『上清靈寶自然鎖心定神真解』取來。」
他忽地顯了一個垂垂老者之象。
顧掌柜見狀,大驚失色:「老祖,是你。」
原來這老者之象,正是青玄道宗里,一個資歷極高的前輩。
而顧掌柜此時也恍然覺醒了有關青玄道宗的記憶,自然認得老者。
「老祖來此,想來有師弟的意思,難怪上次師弟臨去前,將此物留在了醉也不歸樓。」顧掌柜自然明白了其中的關竅,隨即上樓去取承載功法的信物。
元明月心中明悟,原來她下山,乃是青玄、神君和師父他們之間一場有默契的交易。
其中因果,真是不可思量。
…
…
另一邊,胖道士和蕭若忘陷入苦戰。
「若忘,這些傢伙真夠難纏的,而且個個都打不死。」胖道士氣喘吁吁。
蕭若忘:「師叔,我死不了,要不你先走。」
「兩位道長,你們跟我們走,我們絕不會傷害你們。」
胖道士罵道:「都是你們逼道爺出底牌的!」
他罵咧咧地取出一張符紙,飛到半空中燃燒起來。
胖道士對著燃燒的符紙,念動咒語:「清之救我!」
轟!
有閃電劃過。
剎那間,蒼穹破碎。
似乎這「名字」,乃是人世間的無上禁忌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