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1章 當光明散盡
夏商的思緒被戶部諸事所引，想著今日朝堂之事穿了出來，這京城怕是又將不得安寧。
一切似乎都沒有異常，夏商低著頭，正準備走入來來往往的戶部衙門，忽然間感覺周圍的光變得更陰沉了。
夏商本能地一回頭，一望天，忽見陰雲中探出頭的半邊陽光隨著陰雲的移動已經悄悄地被全部遮蓋。
投射在地面上的一縷光也在暗淡之中消失無蹤，京城在瞬息間被一層陰霾所籠罩。
「看來是真的要下雨了……」
夏商隨口念叨了一句，但在話音之後，夏商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平淡地臉上忽然閃過一絲緊張，望天的視角忽然平視前方，正看見李子衿乘坐的馬車依舊平穩地駛向街道盡頭。
正當馬車即將離開戶部所在的長街時，空氣之中忽然劃過一道急光，就算隔著二三十米，夏商也能清楚地看到一枝漆黑的箭如一道漆黑的電光，彷彿憑空突然出現，卻又速度奇快地穿透的車廂。
嘭！
長街盡頭傳來一聲巨響，長街上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的事情，本能地看著遠方聲音傳來的地方。
馬車的左側炸了，木屑紛飛，向著四周飛濺，整個車廂在一支箭的作用下卻如同遭受了千斤重鎚，筆挺挺地側翻倒地，馬兒驚得一聲嘶鳴，丟下車夫消失在了街道盡頭的轉角處。
車夫在地面似乎摔傷了腿，正縮在地面痛苦地呻吟著。
而側翻的車廂卻沒有任何動靜傳來。
看到這一幕，夏商的腦子嗡的一聲響，再也顧不上其他，瘋了一般朝著前方的車廂追去。
十米……
五米……
兩米……
「李子衿！李子衿！」
嘶裂的聲音穿透了整條街，幾道牆院之外的小孩子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可眼前破爛的車廂內，沒有任何迴音，甚至感受不到任何動靜。
唯一能看到的，只是破爛的車廂地下，從車軲轆的里側緩緩滲出來的鮮血。
血！
夏商感覺自己的青筋都在跳，一步越上車廂，探頭從上方看著車廂裡面。
這是夏商此生最不願意看到的畫面，一種從未有過的撕痛從心底最深處湧出，伴隨著陣陣眩暈讓夏商的腦海有了片刻的空白。
短暫的失神之後，夏商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然後鄭重地告訴自己要冷靜，必須要冷靜，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裡面的臭小子一定還有救。
但是，夏商這一世已經看過很多病人，看過無數嚴重的外傷，卻沒有一次如眼前這般……
一個人，在鮮血之中一動不動，甚至都感受不到他臉上的掙扎，好似裡面的人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遭遇了什麼。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快到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超過了所有人的預料，讓人無法接受，茫然無措。
「不會的……不會的……」夏商的聲音在顫抖，跳入車廂之中，看著已經被鮮血染紅的李子衿，剛剛抱起他的身體，那心窩處的傷口瞬間冒出了更多的血，嚇得夏商趕緊鬆開了手。
一次輕輕的觸碰，夏商已經感受到了李子衿的狀況，這麼多的血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傷口，還有傷口的位置，都證實著這一切不能簡單地用一句受傷來形容。
李子衿的身子已經軟了，軟得沒有一絲力氣，沒有一點兒反應，身體殘留的溫度不過是他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一絲痕迹。
猶豫了一下，夏商還是抱起了李子衿的身體，嘗試著輸送一點兒真氣過去，只要李子衿還有一口氣在，夏商就可以不顧一切地釋放自己的真氣，哪怕體內的妖丹徹底的失去束縛，只要能保留李子衿一口氣在，夏商都在所不惜。
可是……
這哪裡還有一點兒生機，夏商輸送的真氣的感覺像是面對一塊石頭，沒有一絲一毫真氣能夠流入他的體內。
儘管夏商已經知道了結果，但他還是不願意接受現實，想著自己的醫學知識，回想前一世和這一世的所學所練，希望有著一種辦法來證實這個臭小子還有一絲挽回的可能。
天是應景的，從夏商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刻起就知道。
這老天似乎一直盯著他，在夏商的心情變化的時候準確地轉換著陰晴。
天上唯一的光沒了，第一滴雨打在了夏商的臉上，冰涼的觸感像是在提醒著夏商自己忘記了什麼。
隨之，淚如雨下，帶著壓抑和撕裂的哭聲，雨幕拉開。
……
夏商一開始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今日朝堂上的事永遠沉寂在了朝堂上，沒有人會在意什麼新政，也沒有人會在意朝堂上太子和誠王之間的爭執。
所有的人唯一所關心的，便是誠王的死因，還有之後種種牽連。
朝廷破案效率奇高，不過短短的半個時辰就把躲在暗處暗殺皇子的賊人找到了。
對方在江湖中有些名氣，培元境大後期武者，擅長用箭，叫羅河。
曾被列為朝廷的通緝犯，因為他殺過很多督察院的人。
這個人好似天生就對朝廷對皇室有仇怨，一直跟朝廷作對。
都察院找了他十年都沒有將他找到，沒想到今日突然出現，還突然把目標瞄準了誠王李子衿。
兇手被抓住之後，對方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自己的罪行，然後在一陣狂笑聲中服毒自盡。
然後的然後……
這件事似乎就劃上了句號。
對於這樣的結果，百姓們都是相信的，即便是有少許心有懷疑的百姓也不敢私下裡談論。
當結果傳到夏商耳中時，已經是當天的夜裡。
站在家院屋檐下，夏商將傳信的紙條撕得粉碎，然後重重地丟進了雨里。
這件事怎麼可能是這樣的？
怎麼可能就如此草率地有了結果？
想著今日在朝堂上的李子衿還意氣風發，充滿自信，他的模樣像極了曾經的夏商。
看著李子衿，夏商就像是看著另一個自己，另一個受到自己潛移默化影響的皇子。
他如果成長起來，一定能將現代人的思維和古代人的傳統完美地結合到一起，如果他當上了皇帝，一定可以給這個世界帶來不一樣的精彩。
他不應該如此早早地成為歷史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