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8:左盼在哭
左盼任由他們倆個鬧去,這會兒腦子裡一團的亂,沒空去理會他們。
深夜的街頭車輛稀少,車尾燈卻依舊竄起了不成形的紅豆。左盼驀然想起那一年,不到十四歲的那一年,被賣給墨躍進的前一天晚上,左良帶著她去吃麻辣燙。
父親第一次帶她出去吃東西,她是激動的。一心只想為他省錢,點了幾塊錢的東西,吃的時候都帶著一種不敢相信。這麼多年,她沒有再吃過一次麻辣燙,以後她也不會再去吃。
想太多,人會累。
而且她明天要去倫敦,不願意再去想。閉眼,車內非常的安靜,耳邊依稀聽得外面喧囂而過的風聲。
紅燈處。
遲御板著她的後腦勺靠在自己右側的肩膀上,手也順勢滑下來握住她的手,「心情不好?」
「何以見得?」左盼也沒有起來,就那樣隨意的靠著。
「很明顯,說說看。」遲御看了一眼還在跳動的紅燈秒數,繼而才低頭看左盼那挺立的鼻尖,很白,閉著眼晴,臉上卻寫滿了心事。
左盼沒有說話,他改口:「先前見了誰?」
「你母親。」左盼實話實說。
遲御眸光一轉,「她跟你說了什麼?」
「她說要我離開你,她會給我一筆錢用來養孩子。」
綠燈,遲御鬆開腳剎,車子慢吞吞地往前滑,他依然抱著她,沒有鬆手。窗外噓噓浮浮的燈光落在他繾綣的眉眼之上,臉龐的輪廓被勾勒得半明半暗。
「難道說你不高興就是因為這個?」
「你說呢?」
遲御淡笑,一下子竟分不清他是微笑還是哭笑,「我並不覺得你會因為這個而不高興,好像無論是誰讓你不跟我在一起,都激不起你的情緒波動。」
「你倒是了解我呀……」左盼道。
他熱熱的手指勾動著她的掌心,慢慢的摩擦,「我還是清楚的知道我在左小姐心中的地位。」
錢和地位都是吸引不了她的,海棠對她說的任何話,尤其是關於他的,左盼只會風輕雲淡的一笑而過。
左盼的左手被他握著,右手放進自己的口袋,懶散的道,「主要是我覺得遲公子應該不會拋棄自己的孩子,錢么,你也有啊,富可敵國。」
遲御修長的手指敲了一下方向盤,回,「這麼說來,左小姐不是怕孩子沒人管,而是怕我不管你?」
話落,胳膊上的女人忽然轉動了一下頭顱,仰頭看著他。遲御還在開車,便低頭看她,看到了她眼睛的明亮,皎潔如月。
他心頭一跳……繼而頭轉回到前面,眼眸深邃如井,「幹嘛?」
「你會不管我嗎?」她問。
遲御沒有回答,喉頭滾動。
「遲御……」左盼頭地下去,臉頰還是靠著他,疲憊,她想看著他睡會兒。
她是不被人喜歡的,她一直喜歡的爹不疼娘不愛………但不是,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誰。
那就是拋棄她。
把她拋給了孫眉和左良,可孫眉和左良也不喜歡她啊,都不喜歡。一路走,一路被拋棄。
她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之後就沒有再說話,但也沒有離開,就那麼靠著。
遲御會不會不管她,會的,她明白。這個世界上,她無枝可依。
車子里很安靜,左盼甚至都聽不到外面的車聲與風聲,靜寂的只有自己不穩而虛弱的心跳聲。
……
不知道何時到的家,左盼只知道迷迷糊糊的被人抱了起來,然後迷迷糊糊的上了床。。
他給她脫去了衣服,全身上下就剝的只剩一條內褲。
左盼半夢半醒里,他就吻住了她。
壓在她的身上,吻的很重。纏綿悱惻,胳膊從她的腰後面穿過去,摟著。
左盼就像是大魚手底下的小魚兒,無法動彈,也無法翻身……
以前熟悉的感覺又來了,他給她的身體帶來的波濤。他的手指在她的身軀燃起來的火,左盼卻還是無動於衷。
直到他擠進她的兩退中間,低頭,狠狠的吻住她,「左盼。」
她沒有回應。
「我不會丟下你不管,在我身邊好好的,別跟我耍脾氣,以前我做過什麼,你介意,我贖罪,嗯?」
左盼指尖抽動,沒有回。
「盼兒……」他從來沒有這樣叫過她,兩人的體溫一起上升,他捧著她的臉,眉眼暗霧,那熱度彷彿要把左盼給融化一般。
「盼兒……」
她就像是一個妖精在他的心頭埋下了除不去的硃砂痣,想揉碎了她,卻又……不忍碰她。
吻又落去,纏纏綿綿。
他在她的腿間蹭著,卻始終沒有進去。把她當成一個寶貝一樣的捧著,肢體的僵硬便能看出他的小心翼翼。
過了好久,左盼才抬手把遲御的頭抬起來,眼神黑亮。
「遲御。」
「嗯?」
「你真的不會不管我么?」
「當然,你是我妻子,是我孩子的媽媽,我不會不管你,也不會拋棄你。」
遲御是會說情話的,以前左盼就知道,只不過……場景不同,說的話給人的心境也是不同的。
左盼這時候想笑,笑出一個單音節出來,胸口一起伏,「真的嗎?」
「當然。」
左盼盯著他的眼睛,手指一點點的捲縮起來,「我想……」
「想什麼?」
「去看看我們的兒子。」
忽然就很想。
這種時候,深更半夜,且兩人衣衫不整。遲御的狀態也是一柱擎天……
但他依然起身,「行。」
……
農曆四月份中旬的天氣,白天有一些燥熱,但是到了晚上卻涼颼颼的。今年的夏天,來得有些晚。
墓園裡黑壓壓一片,孩子的墓碑前面還是那些花兒。遲御第一次和左盼一起來看孩子。
左盼站在那裡,漆黑的天空遮蓋了她眼裡一切的神情。
過了好一會兒,左盼才蹲下來,遲御一直站在她的身後。
沒有聽她說話,也沒有動。她彷彿就是被時光定下來的一座雕像,被夜色一披,她的冷傲,她的驚艷,都被埋葬,剩下的只有濃稠的孤獨。
遲御靜靜的凝視著她,心裡忽然就變得空蕩蕩的……他愛的女人啊,從來沒有對他敞開過心扉,從來沒有。
即便是現在,她已經把她的難過都表現了出來,可對他,依舊緘默。
風來,吹來了她身上的香味,在鼻頭縈繞著。
遲御終於蹲下來,去拉她。夜深了,可以回了。
在看到她的時候,遲御倒抽一口氣,她在哭,滿臉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