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我想你,很想
大概是凌小希的表情太過凝重吧,所以一下子就讓左盼的心給揪了起來……這些動蕩的日子,最怕的就是聽到出事兩個字。
然而現在她的生活,還有什麼事情是可以出的……
凌小希推了她一下,「怎麼了不要發愣,要不然,我現在不工作,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去,你好好工作。」左盼出去,下樓。
她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電台的樓下,墨一臨的車開著雙閃,那暗黃色的燈光好像是是在催促著她,同時也預警了事態的嚴重性。
她的心又往上提了提……趕過去,什麼都沒有說,上車。
墨一臨啟動車子,車子飆了一會兒之後,才開口,「希望你有點心理準備。」
「什麼事?」
墨一臨薄唇蠕動著,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說。直接開車把左盼拉到了醫院,不是VIP房間,是很多人共用的病房。
還沒有進去,左盼的心已經卡到了嗓子眼兒上來。這個時間,病人們都已經睡了,也沒有家屬在這裡,一切都安靜的……她只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有護士過來,墨一臨對他們做了一個禁止的動作,護士就駐足。
他跟著左盼一起進去,走了幾步,左盼停了下來,大概是不知道去哪個病床。
於是,他帶引著她過去,在靠窗的那裡停下。是個光頭,氣色非常的難看,乍一看,很是嚇人。
總感覺他的下眼窩裡,凹下去的地方都能裝水,緊挨著眼鏡,躺著,死氣沉沉。
左盼指了指,沒有出聲,用眼神詢問。墨一臨握著她的手,病房裡有其他人,不好開口說話,於是就過去,把被子拉上來把他露在外面的臉都給蓋住。
這是死人才會有的儀式,從頭蓋到腳。左盼沒有說話,盯著他看,眼鏡都忘了眨。
全身的細胞都在緊繃,身體極其僵硬。幾秒后,墨一臨看到了她的異樣,連忙把她帶到走道里。
「放輕鬆深呼吸。」
左盼沒有動,就只是看著他,她的樣子,有股說不出來的感覺,就是那種緊繃的線,一碰就斷。
「左盼。」墨一臨握著她的肩膀。
「怎麼死的?」她問。
「吃了二十顆安眠藥,等發現時已經晚了。」
左盼沒有再說話,轉身,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熱,一站就是一個小時。
這一個小時里,墨一臨已經吩咐人把左良的屍體弄到了殯儀館。
左良生前沒有親人,也就只有左盼一個,更沒有什麼遺產,又沒有朋友,死了也特別好弄,處理起來也方便。
……
夜裡三點,左盼從殯儀館里出來,人已經沒有什麼力氣,坐在墨一臨的車裡,吹著冷風。
這茫茫夜色,沒有一絲的光亮。左盼靠坐著,墨一臨問她葯呢。
她低道,「怕什麼,我又死不了。」
墨一臨摸摸她的額頭,兩人之間也就是幾公分的距離,他聲音柔柔,「我不會讓你死,只是擔心你的身體。」
距離太近,左盼幾乎能數清他翹起來的睫毛數,她想推開他,卻沒有力氣。
「怎麼會,為了我的女兒,我也不會虐待自己,別擔心。」
墨一臨笑了,「自從去年回來開始,一年多了,這是你第一次這麼對我說話。」柔聲細語的。
左盼扯了扯唇角,「回去吧。」
很久很久沒有和她這樣在一個空間里,墨一臨不想走卻考慮到左盼的身體,而不得不回。
路上。
左盼倒著,不知是不是睡了,墨一臨走的很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墨一臨幽幽的道,「我三天前就在找他,找到的時候他暈倒在一個飯店的門口,然後送去了醫院。可能是覺得自己活不長了?所以就突然……」
他停了下,紅燈,停車。他扭頭,看到左盼的臉龐微微的抽動,看來是沒有睡。
「是不是難過,可以發泄出來。」墨一臨把她的頭給板過來,臉頰對著他。
「左盼,別悶著。」
左盼沒有睜眼,道,「我沒有難過,只是覺得他死了也好,他該死。」
最後三個字彷彿是從喉嚨里偷出來,又重又沙啞。
這句話說完,頭一側,又看向外面,自此一句話都沒有說。
墨一臨苦笑著摸著她的頭,這女人,什麼事情都喜歡藏在心裡,總有一天會出事。
……
左盼回到陽光以北,凌小希還在等她。自從前幾天左盼暈倒之後,就沒有見過左盼用手機。
所以凌小希也聯繫不上她,只能在家裡等。一看到她,就跑了上去,「怎麼樣,出什麼事兒?」
左盼摸了一下她的黑眼圈,「幹嘛等我,傻子。」
「我不是不放心么?」
「沒事兒,就是死了一個人。」左盼說的輕描淡寫。
「……死了誰?」
「左良。」左盼捂了捂心臟的位置,這個名字從嘴裡吐出來,就好想是被鋸齒最後給鋸一鋸。
最後一次了,以後他也不會有機會傷害她了。
凌小希嘆口氣,上前擁抱著她,「人都是會死的……去吧,洗個澡,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好。」
……
在吃飯的時候,左盼在想,這輩子真的可以沒有任何人,但絕對不能沒有凌小希。
難吃的麵條,天生的糖鹽不分,有青菜還有糖,吃到嘴裡真是美味的不可思議。
凌小希堅持不住去睡了,左盼一個人在這裡吃,麵條的熱氣冒上來,熏到了眼睛,有點熱熱的。
她吃的很慢,想好好的品嘗。夜色人靜,屋子裡安靜的只有她吃飯的聲音。
一碗麵條還沒有吃完,電話就響了。突然響起,很突兀。
左盼嚇了一跳,過去,把固定電話給拿起來,又走到餐桌。
開免提,沙啞之聲,「喂,哪位?」
「是我。」
聽到這個聲音時,左盼一愣。隨後拿筷子繼續挑起麵條,沒有回話。
「在做什麼呢?」他問,像是情人之間呢喃,醇厚而繾綣。這聲音很容易勾起左盼體內那根虛弱的神經,她不知道這種感覺從哪裡來。
淡淡的回,「我在吃面。」
「這個時間內地應該四點多了,怎麼才吃飯。」
「你知道凌晨四點多還打電話過來?」
那一頭沉默了一會兒,才用著低沉的聲音,「我想你,很想。」
左盼的麵條還在嘴裡包裹著,麵條的熱水不知道怎麼這麼久還沒有散去,熏著眼,水霧也越來越多。
「遲御……」
「嗯?」
「你在哪兒?」她問,她自己都快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她只知道她很難受,特別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