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坑的就是你
「你這老貨慌慌張張的跑什麼?」蕭芷溪瞪著眼,一步步朝著婆子走去。
「沒……沒什麼。」婆子連連擺手,身子卻不住往假山石后縮。
「本小姐方才聽你叫大姐姐來著,大姐姐可是在假山後面?」
「沒有。」婆子飛快說著:「絕對沒有,二小姐您可千萬別過來。」
「是么?」蕭芷溪冷笑,伸手朝著假山一角指了指:「大姐姐若是不在,那是什麼?」
「這……」婆子回頭瞅了一眼,腿腳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眾女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假山石後分明露出一大塊素色香菱紗。那個顏色不就是唐韻今日穿的衣裳?
蕭芷溪抬腳朝著假山走去,卻叫婆子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大小姐真的不在那裡,二小姐您可千萬別過去啊!」
「滾開!」蕭芷溪低頭一聲厲喝掩住眸中精光。綴著明珠的繡鞋將婆子狠狠踹開,飛快的沖了過去。
「你們在做什麼?」
假山後傳來尖利卻暢快的女子聲音,眾女紛紛跟了上去。
「唐韻,你這賤人該得有多不要臉才能幹出這事來?」
四下里一片寂靜只能聽到蕭芷溪憤怒的聲音,湖面上的風幽幽吹著。眾女抬眼望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眼前的情形實在是……
蕭芷溪閉著眼,拿帕子按著眼角:「這事既然叫大家都瞧見了,我也……沒什麼可說的。麻煩各位替我跟國師大人知會一聲吧,我實在是沒臉見人了。」
「二小姐……你是要讓我們跟國師大人說什麼?」
「還能是什麼?」蕭芷溪睜開了眼:「自然是唐韻那小賤人和……」
人呢?
蕭芷溪懵了,假山石上倒是掛著巴掌大一塊布片,可是……人呢?
她心中一顫,冷汗嗖一下出來了。
「蘇媽媽,怎麼……?」
「救命!」微弱的聲音從湖畔傳來,唐韻艱難從水中爬上了岸,後面拖著的分明是個男人。
「唐韻!」蕭芷溪眼睛一亮,人已經到了湖畔:「你居然躲在了這裡?」
「救……救……」唐韻鬆開扯著的男人:「救太子……殿下!」
纖細的身軀,一下子癱在地上。
變化太快,蕭芷溪表示腦子根本不夠用,狠狠朝著唐韻踹了一腳。
「你給我起來,別以為裝傻就能躲過去。分明是你跟野男人私會,不知怎的滾到水裡去了,扯上太子殿下做什麼?」
唐韻悶哼一聲,也不知是水還是冷汗,整張臉都水淋淋的。
「二妹妹,那真是……殿下。」
「你給我住口,誰不知道,今日殿下根本就不會來?」
蕭芷溪冷笑著走到男子身邊,腳尖一挑。男子頎長身軀便給翻了過來。
「這根本就不是……太子?!」
蕭芷溪傻了,面朝上躺著的男子眼尾斜長,即便昏迷不醒寡薄的唇瓣依舊緊緊抿著,似乎總有滿腹心事不得舒展。
最醒目的卻是眉心那一點硃砂艷紅如火,這個絕對不是她找來的男人,而是……如假包換的太子殿下宗政玥!
她回頭朝著人群中看去,說好的替身呢?身後密密匝匝一片花紅柳綠,卻哪裡有柳明萱的影子?
「唔。」一聲低吟,宗政鑰眼皮動了動,醒了。
蕭芷溪腦子轟的一聲,眼珠飛快轉了轉。
今日這一局未必就會輸,太子剛醒的話,剛才的事情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他又那麼討厭唐韻,所以……該是很希望她死的吧!
差的,不過是個合適的機會。
蕭芷溪咬牙,一腳將躺在地上的唐韻踹飛了出去。
「殿下,是這女人害你落水。」
噗通,唐韻正落在宗政鑰身邊。
「哦?」宗政鑰皺眉:「唐韻意圖謀害本宮?」
他眸色一閃,看了眼唐韻,厭惡過後便是一絲狠戾。自動將落水給改成了謀害。隨後,寡薄的唇瓣扯出一抹殘忍微笑:「很好!拉下去,砍了!」
一片嘩然。
唐韻抿唇,淡然盯著陰冷暴怒邊緣的宗政鑰,勾唇一笑。
「這裡可不是太子殿下的東宮,要殺人什麼的,您不該知會下國師大人么?」
宗政鑰冷哼:「他若來了,你只能死的更慘!」
「本尊在太子心目中竟是如此不堪?」
嘈雜的聲音淹沒在仙樂般柔美動聽的男子聲線當中,華麗中透著一片奢靡。
這聲音才一響起,院子里的氣息便是一冷。有人直接就坐在了地上,身子不住打著顫。連宗政鑰一張面孔也變了顏色,唐韻分明看到,他藏在袖中的拳頭緊緊攥了起來。
她飛快的抬眼看去,月洞門那邊來了不少人,一眼望過去卻只有個高高在上的軟榻,和踩在軟榻上烏黑髮亮的一截厚底官靴。
「跪!」尖細的嗓音響了起來,簡單直接沒給人留半點思考的餘地。
眾人這才如夢方醒,迅速整理好了衣衫。唐韻低著頭也隨著所有人跪了下去:「參見國師大人(太傅)(駙馬)(宣王殿下)。」
「噗通!」
幾聲巨響過後,院子里除了宗政鑰,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院子里靜了半晌,沒有半點聲息。眾人只覺得胸口憋悶的連氣都喘不上來,更不敢動彈一下。
「國師。」良久,終於聽到宗政鑰冷冷的喚了一聲。
樂正容休的聲音很是低沉:「太子始終跟本尊不夠親近,你該稱呼本尊為太傅,姑父或是宣王叔!」
宗政鑰低頭掩住眸中冷厲,指節卻泛著青白:「太傅!」
「恩。」軟榻上的人淡淡哼了一聲:「都起吧。」
這聲音悠揚,華麗帶著幾分飄渺,仙樂一般。
怎麼聽都該是極其醉人的,卻不知為何叫人聽在耳朵里只覺得半邊身子都是冷的,就彷彿有人正拿著細若遊絲的琴弦在你脖頸上慢悠悠的劃過。
雖然不疼不癢,卻會隨時斃命。哪裡能生出享受的心思來?
「謝國師大人。」眾人起身,院子里的溫度似乎又冷了幾分
唐韻卻長長舒了口氣,樂正容休終於來了,今日的一切總算沒有白費!
斜刺里一道凌厲目光襲來,唐韻抬頭。樂正容休正眯著狹長明媚的一雙眼沖著她笑了一笑。
她飛快側過頭,根本不敢仔細的打量高高在上那人,那樣的目光……
「怎麼回事?」
「這女人意圖謀害本宮。」宗政鑰皺著眉,臉上沒有半絲笑容。
「哦?」樂正容休挑眉:「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砍了不是太便宜了?」「丫頭,你覺得本尊將你的皮剝下來做成鼓,天天叫人來敲。能不能教化世人?」
唐韻:「……」她聽到了什麼?
樂正容休的聲音稍稍停了停,繼續說道:「還是你更喜歡將臉皮剝下來做成美人圖?」
唐韻:「……」這麼噁心的話題您是怎麼說的這麼和顏悅色的?
樂正容休修長白皙的手指敲了敲軟榻,人群中立刻滾出個穿著錦衣的小童,低眉順眼匍匐了下去。
黑色的厚底官靴踩在小童背上下了地。一個渾身包裹著薄薄輕紗的妙曼美人走了出來,盈盈跪在他腳邊,粉頸低垂波濤洶湧,將白玉般一截粉嫩光滑的玉背朝上露了出來。
樂正容休滿意的一撩衣擺款款坐了下去。
「這張臉還能看,就剝下來做美人圖吧,動手!」
「慢!」
唐韻一陣惡寒飛快抬眼看向樂正容休,她千辛萬苦引著他出現可不是讓自己作死的!
這一看卻愣了。眼前那是怎樣一張臉?
傳聞中樂正容休今日該是剛好滿二十七歲,怎的看起來卻未及弱冠?
極長的一頭烏髮並未挽起,瀑布般隨意披在肩上。五官難以想象的精緻,一雙眼眸大而媚,眼尾卻高高挑著。只消一絲眼風,便能勾了人的魂魄。
而他的眼眸卻與北齊所有人都不同,深黑中帶著一絲暗紅,如西域進貢的瑰麗的葡萄酒。原本是極美的顏色,卻不見半絲溫情,無端端的便覺得那暗紅的顏色如同地獄中濃烈的血,鮮艷卻詭異。
他的膚色比女子還要白皙,透著晶瑩的玉色,顯得一張唇艷紅如妖。卻仍舊是那鮮血般濃烈的色澤。本是傾城傾國的好顏色,卻根本叫人不敢直視。
美的動魄卻陰冷的只叫人覺得心驚!
樂正容休皺著眉,明媚的鳳眸一分分暗了下去,顯然對唐韻這樣毫不避諱的目光感到非常不滿:「你不願意?」
唐韻深深吸口氣:「她說什麼您都信?君子當明察秋毫,國師大人不知?」
樂正容休不動聲色看了她半晌,卻突然勾唇一笑。唐韻瞬間打了個哆嗦,明明是明媚絕艷的笑容,卻叫她覺得不寒而慄。
樂正容休如玉長指緩緩摩挲著大拇指上青翠欲滴的扳指,輕柔的說道:「你認為本尊是君子?」
「額?」唐韻:「……」
這人的關注點是不是有問題,重點是那個么?
「本尊今日心情好,便來做一回君子。都來說說,方才發生了什麼?」
「啟稟大人。」
蕭芷溪終於等到了機會,將身邊的婆子一把扯了過來揚聲說道:「方才的事情小女身邊的蘇媽媽都看見了。」
「是唐韻那賤人將殿下給騙到了荷花池,然後假裝落水。殿下仁善想將她救起,她卻將殿下也一起給拖了下去。」
樂正容休完美白皙的指尖仍舊摩挲著自己的扳指,一張臉上不辨喜怒。
唐韻看向蕭芷:「你說完了?」
「沒有。」蕭芷溪挺了挺胸膛:「你以為你打什麼主意沒人知道,你不就是想叫大家都看看你跟殿下有了……之親?你以為這樣殿下就能娶你了?你做夢!」
唐韻氣定神閑:「還有么?」
蕭芷溪冷哼:「沒了。」
「既然你說完了,那便輪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