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3 大結局
彤史這兩個字一出了口,眼看著段太后和嘉寧兩個人的身子都狠狠一震。
「太後娘娘大約沒有想到這個東西還在呢吧。」
「你……」段太后冷眼瞧向了嘉寧:「你不是說已經燒掉了么?為什麼還在?」
「我……奴婢……奴婢捨不得,奴婢只是想留下來做個念想。奴婢已經藏好了,哪裡想到會叫人給找了出來。」
「這個世界上有一句話叫做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唐韻淡淡說道:「所有的秘密,都總有曝光那一天。」
容時皺著眉:「大皇嫂,你此刻拿著本彤史出來做什麼?」
「你莫非就不想知道,為什麼你的這個娘一點都不喜歡你,甚至恨不能將你給弄死么?即便再偏心的娘,也不至於偏心到這樣一個程度。」
容時淺抿著唇瓣沒有說話。身為一個皇帝他自小就知道要收斂自己的好奇心,但是……唐韻方才說的事情,他的確非常的糾結。
他不否認自己無數次想要尋求這個答案,卻不得要領。
唐韻緩緩打開了手中的彤史:「這上面記載了先帝三十三年秋,八月初五那一日。先帝與廢皇後宮中飲酒至醉,寵幸了打掃宮殿的段姓宮女,之後那個宮女便生下了一個兒子。」
容時瞧著唐韻不明白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這話聽上去沒毛病。自己母后就是在那時候遇到了父皇才有了他,這事情所有人都知道。
「可是如果我沒有記錯,當時青戎段氏送入後宮備選的秀女有兩個。分別是嫡出的姐姐和庶出的妹妹。後來因為妹妹得罪了宮裡面的貴人,害的兩姐妹都成了宮女。姐姐被派去打掃廢后的宮殿,妹妹則被派去打掃凈房。」
唐韻勾唇一笑:「然而,彤史上清清楚楚記載著。那一日承寵的是打掃宮殿的姐姐。那麼我想問問娘娘,怎麼後來生出了皇上的就成了您這個青戎段氏的庶女,而同時入宮的嫡姐卻憑空消失了呢?」
四下里一片寂靜。
唐韻拋出來的信息量太大,所有人都表示一時之間不能夠接受。
「那是因為……因為……。」嘉寧訥訥說道:「有可能彤史……。」
「嬤嬤可不要告訴我是彤史記錯了。這種事情再也不可能出錯。若真是記錯了,太后幹什麼又一定要嬤嬤毀了這一本彤史?而你又非得將彤史給偷偷藏起來,說什麼懷念?嬤嬤你在懷念什麼?」
「我……我……。」嘉寧的身子也徹底的癱軟了。
唐韻半斂了眉目瞧著嘉寧:「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嬤嬤原本的名字該是叫做段嘉寧吧。」
段嘉寧三個字一出了口,眼看著那胖嬤嬤險些昏了過去。
容時心裏面如同被一把火給點燃了:「母后,到底是怎麼回事?」
段太后的面孔數度變換,終於一陣仰天長笑。
「罷了罷了,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既然天要亡我,便收了這條命去吧。」
她緩緩起了身,瞧向了容時:「你不要怪我偏心澤秋,因為只有澤秋才是我親生的。哀家這一生只得了他一個兒子,自然要為他好。至於你……。」
「你不過是這個醜八怪生下來的賤種罷了。」段太后冷笑著說道:「哀家不甘心。憑什麼哀家不但要假裝你的娘親,還要天天看著我自己的兒子對你卑躬屈膝,你卻能高高在上。哀家就是要讓哀家的兒子做皇上,哀家要讓所有作踐過哀家人都後悔!要讓他們統統都付出代價!」
「母后……母后你這麼說朕很痛心,你在朕的心裡永遠都是最最尊敬的人。何來作踐一說?」
「你給我閉嘴。」段太后尖聲叫道:「都是虛情假意,你以為哀家會被你給騙了么?」
「哀家做了宮女,原本已經死了心。你爹將我賜給了關將軍,我是多麼高興啊。將軍對我極好,那是哀家這一輩子最開心的日子。哀家原本想著這一生都可以和將軍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哪裡想到……。」
她猛然間惡狠狠瞧向了段嘉寧:「哪裡想到,你這個不爭氣的女人會突然生了重病,病好了之後就成了這麼一副鬼樣子。族中的長老為了爭權奪勢,就讓我替代了你。只說容時是我生的,硬是害死了將軍逼著我入了宮。我為什麼就要認命?」
段太後面目猙獰:「皇上又何曾對哀家真心?不過是用哀家來替他擋刀子,叫林家所有的明槍暗箭都對著哀家來罷了。我狠!我恨你們所有的人。」
「既然你們一個兩個非逼著哀家如此,哀家便與天斗,與人斗。哀家要讓哀家和將軍的兒子佔了你們榮家的江山,哀家要讓所有人都跪伏在我們母子腳下。哀家要讓你們所有人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生!哀家要報仇!!!」
段太后的聲音一字一句有如杜鵑啼血,聽的人毛骨悚然。
所有的真相都是一個瞧起來已經癒合了的傷疤。你不去動它瞧上去便相安無事,但一旦你觸碰到它,立刻就能血流成河。
「你說什麼?我……我居然是……。」
在南越所有人的心目中,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默認著關澤秋實際上就是先帝的親生子。哪裡想到,事實居然會如此不堪。
「娘娘,你險些……。」關澤秋深吸了一口氣:「險些害的我萬劫不復!」
段太后尖聲叫道:「我都是為了你好!」
「是你,都是你!」段太后猛然間瞧向了段嘉寧:「你為什麼要生病?你為什麼要留下彤史?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了我!」
說著話,她猛然朝著段嘉寧撲了過去。她的手上帶著尖利的護甲,暗器一般。若是叫她給抓中了,段嘉寧那一張臉立刻就不能看了。
「母后!」容時飛身過去,死命抱住了段太后的腰:「你不要再鬧了。」
段太後方才不過是一鼓作氣,叫容時一打斷,哪裡還有半分力氣。再度跌坐在了地上。
「是你們,都是你們害了我!」瞧那樣子竟然已經形容瘋癲。
「沒有。」段嘉寧嚶嚶哭著:「奴婢沒有要害娘娘啊,奴婢……奴婢……。」
「別說了。」容時皺著眉,張了半天的嘴卻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段嘉寧:「您,別再說了。還嫌今日的笑話不夠么?」
段嘉寧便立刻閉上了嘴,眼淚卻成雙成對的往下落。
「大皇兄,大皇嫂。」容時緩緩起了身,朝著樂正容休和唐韻瞧了過去。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你們……。」
「明白,今天我們什麼都沒有看到。告辭了。」
說著話,唐韻拉著樂正容休飛快退出了鸞鳴殿。
兩個人沒有在南越停留,出了皇宮直接就上了馬車出城去了。
樂正容休瞧了眼後面浩浩蕩蕩的隊伍,懶洋洋窩回到了馬車裡的軟榻上。
「本尊的隊伍裡面,因何會多了這麼多人?」
「這一次對付段太后,蕭王府出力不少。他們在南越的身份已經暴露了,當然得帶著他們回去。」
「如何安置?」
「元兒已經能獨當一面,正是啟用新人的好時候。北齊大比在即,煜哥兒剛好可以下場一試。」
樂正容休眯了眯眼:「看來,你早就打算好了。」
唐韻微微一笑,當初以詐死之名幫助蕭家脫離亂世的就是樂正容休。他不也正是為了給蕭家保存實力嗎?
蕭王府存世近千年早已經到了末路。蕭家水師不再是北齊的驕傲,而是負擔。在那樣的境況之下,蕭家自動消失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而如今,以蕭景煜為代表的蕭家則已經是完全不同的蕭家新勢力,即將開啟蕭氏一族新的輝煌。
「那你也來跟我說說看,你是做了什麼虧心事,這麼著急忙慌的拉著本尊就跑?」
「你傻啊!」唐韻瞪著樂正容休:「段太后和段嘉寧的事情哪一樁放出來都足以震驚世人,如今叫咱們這些個外人知道了不趕緊的跑了,還等著叫人殺人滅口么?」
樂正容休半眯著眼眸,魔魅的眼底深處不辨喜怒:「你的意思是說本尊……傻么?」
唐韻狠狠打了個哆嗦:「我哪裡敢呢,那不是給嚇得口無遮攔了么?」
樂正容休冷哼著,眼瞧著小東西貓兒一般貼在了他的身上,說不出的乖巧。
「你怎麼想到要去找彤史?」
唐韻眸色一閃:「那會子咱們在橫樑上頭,嘉寧嬤嬤叫了段太后一句三妹妹。一個奴婢哪裡敢稱呼主子為妹妹。所以……。」
「要說起來,這個嘉寧嬤嬤才真真是個厲害的狠角色呢。」唐韻半勾著唇角緩緩說著。
「後宮裡面的宮女多了去了,能得了皇上寵幸還留下子嗣的可真沒有幾個。眼看著該呈寵了她卻生了病,叫自己容顏盡毀。雖然沒能夠成為皇上的女人,卻也是後宮裡面笑到了最後的人。還順利叫自己兒子當上的皇上。」
唐韻沉吟著說道:「都說那位嬤嬤胸無城府,只知道對段太后盡忠職守。叫我說,她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人生贏家。」
段太后入宮那時候的時機並不是特別好,正是林氏專權的時候。後宮裡面,但凡有點姿色的都被林皇后給明裡暗裡整死了。段嘉寧若是在那時候封了妃,只憑著遠在天邊的青戎段氏根本不足以同林皇后抗衡。
所以,她病了。段太后就取代了段嘉寧。
「你說,她不會知道當初我們就在宮裡吧。那句三妹妹實際上就是說給咱們聽的。不然,怎麼那麼巧就在她屋裡面找到了彤史呢?」
「這些都不重要。」樂正容休淡淡說著:「真傻還是假傻都是容時自己的家事。他若是連自己娘親的事情都處理不好,就不配做一個皇帝。」
「說的也是。」唐韻撇了撇嘴:「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你也幫了容時那麼多了,以後南越會怎麼樣,跟咱們再也沒有半毛錢關係。」
「恩。」
樂正容休剛要說些什麼,馬車一頓突然停了下來。
樂正容休皺了眉:「怎麼回事?」
「主子。」土魂在馬車邊慢悠悠說著:「有個人……非得跟著您回京去。」
「誰?」唐韻掙了掙身子,想要挑開車窗看一看。
樂正容休手腕一用力,將她給按了下去:「無論是誰,叫他滾得遠遠的。本尊說過不想見到他,便永遠都不想見到他!」
馬車外面答了一聲是,之後,天地間就徹底的安靜下來了。
「是關澤秋吧。」唐韻慢悠悠開了口。
樂正容休身子一僵,魔魅的眼底深處便浮起幾許危險出來。
「現在想來,從我進入魂部開始就從來沒有見過水魂。」
樂正容休氣息一冷。
「魂部既然分作了五魂衛,金木火土都有,怎麼會獨獨少了水魂?」唐韻眨了眨眼睛:「所以,水魂實際上就是關澤秋吧。」
「那日在含章宮的時候你說過,不必要擔憂關澤秋,那裡因為你有萬全的把握。現在想來,並不是因為你在關澤秋身邊安插了內應。而是關澤秋本身就是你的內應。」
所以,他們數次進入南越都有如神助。每到緊要關頭他也總會出現,便顯得合情合理合法。
「魂部,永遠都不再有水魂。」
這麼說,便等於默認了關澤秋的身份。
「不是說沒人能活著離開魂部么?」
唐韻暗自沉吟著,瞧樂正容休現在的這個樣子。關澤秋該是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才叫他給趕出了魂部去。
可是,在他面前犯了大錯的人怎麼還能有活著的?
「小東西!」樂正容休突然湊近了唐韻:「你知道的秘密太多了!」
眼看著絕艷如妖的一張面孔近在咫尺,唐韻莫名的就從心底里升起了一股寒意。
「阿……阿休,咱們是不是離得太近了?」
「近么?」樂正容休搖了搖頭:「本尊以為遠遠不夠。」
男子如玉長指在女人柔膩的肌膚上流連,繾綣溫柔。唐韻咽了咽口水,覺得脊背都冷了起來。
「想要保護秘密不叫人外泄只有兩個法子,一個是殺人滅口。」
如玉長指在女人細嫩的脖頸上來回遊走,唐韻四肢都僵硬了起來。
「還有一個便是將她變成自己人。」
指尖朝下,一個個挑開了女子前襟的盤扣:「你想選哪一條?」
唐韻哭笑不得,哪一條都不選行么?
眼看著女子領口大開,男人魔魅的雙眸漸漸變得幽深。四下里的空氣在那個瞬間似乎突然之間乾燥了起來,叫人覺得呼吸之間立刻就能點燃了一把火。
「阿休……唔。」
女子的聲音被男人給吞沒了,只剩下唇齒間一片呢喃。
「你……你要幹什麼?」好不容易得了空,唐韻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將話給說全了。
「本尊說過,本尊遲早要來好好的給你一個教訓。本尊素來說一不二。」
清晰的裂帛聲回蕩在了馬車裡。
「樂正容休!」唐韻驚呼了一聲:「你瘋了么?這是在……。」
她一把按住男人四處點火的大手:「這是在馬車裡。」
「知道是在馬車裡,你就老實點。」
「我……。」
下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樂正容休並沒有給她那個機會。
唐韻咬著唇,只要碰上了這個人,她的面子裡子就統統都不存在了。
「本尊要瞧瞧看,等你天天都下不來床了。還有沒有功夫四處逞英雄去。」
「阿休你……你……。」
所有的反對到了最後都化作了一聲呢喃。
唐韻釋然了,只要有這個人在就擁有了全世界。旁的,什麼都不重要了。
北齊,南越,西川,東嵐,愛誰誰吧。
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就這樣拉開了帷幕。
狹小的馬車裡面,春意盎然,一室旖旎。
馬車吱吱呀呀的載著所有人奔向了遠方……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