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精細鬼伶俐蟲，還有奔波兒灞

姑姑一家生活在鄉下，家中最大的經濟來源並不是那幾分種水稻用的自留地，而是他們從村裡承包下來的一片果園。

對於他們來說，一輛微卡就已經足夠使用了。

國產微卡的價格很便宜，最便宜的只要三萬多，中檔的五六萬，最貴的，也不過就是十萬出頭而已。

放在兩個月之前，這筆錢對林至誠來說還能算是一筆大錢，但現在么，他的賬戶里還有一大堆的美金，一輛微卡的價錢真不算什麼。

就像普通人去菜市場買菜時順便多買了幾個雞蛋一樣，林至誠腦中也沒有絲毫的猶豫，冒出念頭之後，他就立刻做出了決定，準備給姑父家送一輛小貨車作為禮物。

唯一讓他有些糾結的，就是『到底在哪兒下單』的問題。

雖說買車的目的是為了讓姑父一家開心，但就眼下來說，順便把自己帶回來的禮物裝車拉回去也是一個很重要的理由。

想要順個便，那就最好是在魔都這裡把車買了。不過，林至誠又偏偏只有自動擋小轎車的駕照，按照法規，沒有駕駛手動擋小貨車的資格，也就是說，如果在魔都這邊買了車，那麼，如何把車開回去又會成為新的難題。

苦惱了一陣子，林至誠最終選擇了先回去再說。

一來嘛，是為了避免被姑姑嘮叨，畢竟同樣款式的車子老家那邊肯定也有賣的，非要從魔都弄回去的話，多出來的那一份開銷放在姑姑眼中無疑就是不必要的浪費，而對於一直生活在農村裡的姑姑來說，最見不得的就是鋪張浪費的行為了。

二來嘛，雖說林至誠只是想買一輛國產微卡，而這種車型無論什麼牌子基本上都是全國鋪貨，在維修保養等後期環節上應該不會遇到麻煩。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先回家看看老家那邊的情況更好，等確定了哪種車型銷量最大，維修起來最為方便，然後再掏錢也不遲。

找了家租車公司，弄了一輛自動檔的小轎車，然後，林至誠又花了一天的時間好好熟悉了一番——不僅僅是要熟悉租來的這輛車的性能，更關鍵的還是為了練手，畢竟他的駕照是以前上大學時考的，差不多有兩年時間沒摸方向盤，多少有些生疏了。

又過了一天，林至誠這才把帶回來的禮物從家裡搬出來，一股腦的裝到車上，踏上了回老家的旅途。

林至誠的老家在贛省的廬州，從魔都回去有個一千多里的路程。常年跑長途的老司機們跑完這段路程也不過就是一天左右，但對於技術有些生疏，有沒有其他人幫著輪班的林至誠來說，可就沒有那麼輕鬆了。

上了高速也只敢跑個八十公里的時速，中間還要時不時的去休息站停下來緩緩精力。前前後後，這一千多里的路程總共花了林至誠兩天時間，等到了出發之後的第三天下午，他才開車下了高速，進入了廬州市區。

從市區到縣裡要花個一小時，再從縣裡去村裡，差不多又是一個小時。估算一下時間，覺得自己應該可以趕在晚飯之前到達姑姑家裡，林至誠略顯疲憊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心裡也越發的期待起來了。

唉？不是說回了老家之後要買車么？怎麼這會兒又想著直接回去了？難道不是應該現在市裡停一下，買了車之後再帶著新車一起上門才對么？

不是林至誠變卦太快，關鍵還是這一路上的伙食實在太差。此時此刻，林至誠滿腦子都是姑姑做的農家飯，一飽口福的想法早已佔據了上風。

至於不能給姑父一個大驚喜，好吧，林至誠已經給自己想好了理由——雖然姑父這會兒還沒買車，但保不准他心中早就已經看中了某個車型呢？保險起見，還是帶著姑父一起，讓他親自去賣場里選車比較好。

吃貨之心發作，就連車速都稍微快了一些，又花了一個半小時左右，林至誠終於回到了真正的老家，一座位於山腳下的小村裡。

時值秋收，路邊的一塊塊稻田裡，有的已經被收割過了，露著短短的倒茬，有的卻還沒有來得及收割，隨著夕陽下的微風，沉甸甸的稻禾湧起了一陣陣金黃色的浪花。

田埂上有幾個穿著學生服的小學生正在蹦蹦跳跳的笑鬧著，他們手裡拎著小龍蝦和青蛙，腳上的涼鞋也沾滿了泥巴，看樣子是剛剛才在田邊的小水溝里玩了個痛快。

遠遠地，還在田裡幹活的老漢看到了這幾個孩子，拄著腰大聲的呵斥了幾句。

孩子們一鬨而散，像是受了驚的小兔子似的往村裡跑了回去，還有稻田中的一些小鳥，也在老漢的大嗓門下紛紛飛了起來。

沿著不太平整的黃土路繼續前行，雖然有些顛簸，但車上的林至誠卻一點兒都不覺得難受。因為眼前的景象，他這一路上積累下來的疲勞都在不知不覺之中舒緩了許多。

村子北面有一大片鋪上了水泥的空地，往日里，這裡都是作為臨時停車場使用——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村裡已經有好幾戶人家買了私家車，因為村子內部的小路比較狹窄，他們平時就很少把車子開進村子停到自家院子里，而是很隨意的停在了村子北口的這塊空地上。

而現在，正值秋收時節，水泥空地上鋪滿了正在晾曬的稻穀。沒有車子停在這裡，只有一些人正在夕陽下忙著把稻穀收起來。

林至誠也很有眼色的沒有把車停下，事實上，他原本就沒有打算把車停在這裡。畢竟姑姑家承包的果園是在村子的南面，距離這裡還有一段距離，而且，他的車是租來的，要是停在這裡被調皮到翻天的熊孩子們給劃了，回頭也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小心翼翼的開進村子，沿著彎彎曲曲有頗為狹窄的小路繼續前進，花了十幾分鐘的時間，林至誠終於把車開到了姑姑家的院子門前。

「姑~~~！」還沒有停車，就已經看見了正在院子里的壓力井邊洗菜的姑姑。心中的感情湧上頭來，林至誠忍不住遠遠的喊了聲。

「小誠？」抬起頭來，看到了正在關車門的林至誠。姑姑趕緊放下青菜站起身來，一邊在圍裙上擦手，一邊朝院門口迎了出來。

「姑，我回來了，姑爹在家不？」才一靠近，就被姑姑抓住了右手。雖然帶著水漬的雙手還有些涼，但看著姑姑的笑容，林至誠的心中確實充滿了暖意。

「在，在，他在屋裡。」一邊答應著，一邊把林至誠往屋裡拉。人還沒進門，姑姑就扯著嗓子對屋裡大喊了起來：「老曹~~！曹老實~~~！小誠來了~~！」

聽到姑姑的喊聲，外號曹老實的姑父也從屋裡出來了。如同姑姑一樣，一看到林至誠，他原本就很憨厚的臉上也泛起了開心的笑容。

緊接著，樓上也傳來了動靜，伴隨著一陣啪嗒啪嗒的聲音，兩個青春可愛的小姑娘從拐角后的樓梯上跳了下來。

「誠表哥？」

「哇~~！好久不見啊，表哥，你怎麼來了？」

剛剛跟姑父打過招呼，轉過頭，林至誠又看到了兩位表妹。或許是因為天熱，或許是在家裡的緣故，兩個丫頭都穿的很涼快，不過，就算是看到她們『衣冠不整』的樣子，林至誠的眼神和表情也沒有任何的變化，還是跟剛才一樣，開心的打起了招呼：「喲，伶俐鬼，精細蟲，你們也在家呢？」

「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許再叫那個外號了~~！」

「就是就是，臭表哥，你別忘了，你還有個奔波兒灞的外號呢~！」

在林至誠小的時候，他們一家還沒有搬去魔都，沒到逢年過節，兩家人總是會聚在一起。大人們或者是在聊天，又或者是在打麻將，而他和兩個表妹，就總是會擠在電視機前，收看那重播了無數次的經典。

是大人的打趣，還是孩子們玩鬧時的隨口一說，最初得到這些外號的理由已經記不清了。只是因為很有趣，同時還透著一股親近感，於是，哪怕林至誠和兩個表妹都已經長大了，也還是一直保留著兒時的外號。

唯一發生改變的，大概就是林至誠和兩位表妹之間的勝負關係吧。小的時候，總是嗓門更大的林至誠贏到最後，而現在嗎，面對嘴皮子越來越利索，互相之間又越發默契的表妹們，林至誠可就不是對手了。

沒錯，就是單純的吵不過，可不是因為林至誠懂得了什麼叫做紳士品格。所謂的紳士風度，那是對外人而言，面對兩個親近的如同一家人的表妹們，他可從來不會客氣。

好在還有更為潑辣的姑姑在場，雖然不是有目的的在幫助林至誠，不過她的話還是為他解了圍：「呀~~~~！你們兩個死丫頭，又光著腳到處跑？這都多大的人了，還不懂事？趕緊的，去把拖鞋穿上，聽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