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鐵板釘釘
「等等。」
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出來,說話的人是江河。
見眾人都看向了自己,江河開口說道:「之前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認為李威儀就是兇手,但是聽過了李威儀的話之後,李威儀是兇手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十。」
王超有些不解,他望著江河,沉吟片刻回答:「我們從各方面分析來看,李威儀所說的那些話不論是從動機上,還是從時間上都是吻合的。他說的殺人方式,一些具體的細節,也和之前你我在現場看到的吻合。」
徐一曼也說道:「對啊,之前不就是你說李威儀是兇手么,為什麼現在又說李威儀不是兇手了,你這個人我真的是有些看不懂啊。」
江河開口反駁:「概率這個東西就是要根據所有的信息來綜合的,在沒有附加條件之前,概率很可能是百分之百,可如果有了附加條件,概率很可能就一下降到了零。」
徐一曼很無奈:「你開心就好。」
「那我將我覺得信息和推斷沒有辦法匹配的幾個點來說一下。」江河快速說道。
「第一,從現場留下的信息看,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認為吳桂鳳是自殺。但是在李威儀的話中,李威儀說是他殺了吳桂鳳,這就和我的推斷不符合了。」
說著,江河看向了之前那個被自己捶打的刑警:「在看到了吳桂鳳身上插著的那把刀之後,我用這位刑警隊員做了實驗。而實驗的結果是,如果吳秀芬是他殺,那麼兇手應該是反手握刀。」
江河隨手拿起了旁邊的一根簽字筆,在手上模擬出了兇手的動作。只見江河反手握住了這根簽字筆:「簽字筆朝外的這一側是刀刃,朝我身體的一側是刀背。只有這樣,兇手才有可能在吳桂鳳的身體上造成這樣的傷口,而且,他必須要掌握好角度,否則以這樣一種刺法,刀極有可能剖~腹而出。」
江河搖了搖頭:「如果真的是李威儀,那麼他為什麼要用一個這麼彆扭的姿勢殺人,這一點很奇怪。」
眾人沉默了一會,王超開口說道:「有沒有可能他將刀從何惠娟的屍體中拔~出來的時候就是反手,拔刀用反手也不奇怪。李威儀也說他是在慌忙中衝出去的,可能來不及調整握刀的姿勢,你不也說吳桂鳳有他殺的可能么。」
江河點了點頭,用簽字筆刺向了自己:「你說的也不錯,但是自殺的概率明顯大得多。不過只要理論上有可能,就有可能發生任何事情。概率論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即便是高達百分之九十九的,也並不能肯定。」
「但這只是其中的一個疑點。」江河又開口說道:「根據李威儀的說法,在他聽到玄關傳來了動靜之後,他立馬出門查看,接著他在玄關處殺死了自己的母親。但是在現場,在玄關處的地板甚至是牆面上,我並沒有看到濺射痕迹的血跡。同樣也沒有看到地板上的腳印,一個腳印都沒有。」
又是王超開口了:「我們去的時候為了不破壞現場,基本上都是一步跨過了那一灘血跡,那些保安想必也是如此。我覺得可能有濺射狀的血跡,但是之後吳桂鳳不是還在流血么,新流出的血跡覆蓋了之前的血跡,這是概率很高的可能性吧。」
江河放下了簽字筆:「房門上只有門把手上有一個吳桂鳳留下來的血手印,李威儀殺了人之後,手上應該是有血跡的,他奪門而出的時候,竟然沒有留下一點痕迹。而且,在捅傷了吳桂鳳之後,他衣服上鞋上竟然沒有沾上一丁點的血跡,這說不通。」
江河提出的這幾點的確是不好解釋,而如果不是這個李威儀比較幸運,沒沾上血跡之外,那麼就是李威儀根本不是兇手。可是目前的證據都指向了李威儀,王超也只能用前者來考慮。
王超說道:「等下我們一起詢問,包括他把手機扔到了什麼地方,如果這些他也能對上的話,那麼基本上就可以定案了。」
江河點了點頭。
徐一曼一直站在一旁,他聽著江河與王超之間關於兇手的對話,心中突然萌生出了一股強烈的好奇心來。一件簡簡單單的案子,竟然可以有成千上百種不同的可能性,而這些人就是要在這紛亂的可能性中,找到那一個真~相。
「不過有一點我們也要考慮考慮。」徐一曼清了清嗓子,加入了討論:「你們說啊,如果一個人說是自己殺了老婆母親,你想想他該承受多麼大的煎熬。尤其是如果這個人沒有殺人,偏偏說自己殺了人,而且是殺了自己的親人,這就更說不過去了,難道他就不想要找到真正的殺人兇手么?」
王超很同意徐一曼的話:「你說的這個很有道理,分析罪犯的心理也是我們大學時候的一門課程。用古代的說法,這就是血海深仇不得不報,如果真不是李威儀乾的,那麼李威儀不得把兇手碎屍萬段啊。」
江河對此不屑一顧:「雖然你說見過那種能看透罪犯內心在想什麼的人,但是我覺得那還是一件不太靠譜的事情。尤其是心理學,那不過是總結的一般經驗而已,根本起不了大作用。通過這種方式猜一下別人在想什麼還可以,可是我是絕對不會把這用在破案上的。」
王超聳聳肩:「用你的話說,眼見為實,我相信有一天你能遇到這樣的人。」
江河又說道:「這種推理本就是基於一個猜測,你用一個本就是不能確定的信息來推測一個結論,那麼得出的這個結論是建立在一個模稜兩可的信息上的,甚至結論都可能不存在,又怎麼能夠推斷這個結論的概率是多大呢?」
王超和徐一曼啞口無言,他們兩個明明知道江河的話是錯的,可就是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也沒有辦法反駁。
其實畢竟人不是機器,人是有感情的動物。而有感情的動物,天生就擁有能夠看透別人心理的本領,只不過有強有弱罷了。
如果那個厲害的專家在這方面的本領數一數二的話,江河基本上等於零。
審訊工作再次進行,這次則是著重於幾個疑點。
本來已經完成任務了的徐一曼是可以回市局了,而現在也已經快到下班的時間了。但是徐一曼似乎是來了興緻,此刻她真的很想弄明白,這件案子到底是不是李威儀做的。而不論結果與否,她都想要聽聽李威儀會說什麼。
「李威儀,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你具體的說一下你是怎麼殺了何惠娟和吳桂鳳的,還原一下你當時的動作。」王超說著,將一張A4紙捲成了一根長條遞給了李威儀。
李威儀接過了紙,首先右手反手抓~住了紙卷,然後直直的往下一刺。接著,他以同樣的姿勢,用一種很彆扭的姿勢斜斜的往下一刺一拉。看到了這裡,王超心裡的一塊大石頭落地了。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江河,意思是李威儀應該就是兇手了。
江河此刻沒有說話,只是在觀察著李威儀。
李威儀將紙卷扔在了地上,開口說道:「就是這樣,有問題么?」
王超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問道:「你衣服上鞋子上的血跡呢?」
「扔了。」李威儀回答道:「我跑了出去,但是身上有血跡,雖然血跡不多,但是我也害怕,於是我就去單位換了正裝。」
「扔什麼地方去了?」王超追問道。
李威儀將手一探:「我想過自殺,想跳河死了算了,但是沒那個膽量,我就把衣服扔進河裡了。」
「具體是什麼地方?」王超對這種信息問的很仔細。
「二龍街那塊,具體是什麼地方說不清楚。」李威儀回答。
王超繼續詢問:「手機扔到什麼地方了?」
「忘了,我記得出小區沒有多久就扔了,但是當時我太害怕了,具體扔到了什麼地方不清楚。不過我沒有用力,扔出去的時候手機還完好無損。」李威儀認認真真的回答。
「你關機了?」王超問。
李威儀搖搖頭:「沒有關機。」
正在這時,一個刑警隊員從門外走了進來,湊到王超的耳邊嘀嘀咕咕的說了些什麼,王超連連點頭,片刻之後,王超讓這名刑警看著李威儀,自己則是招呼江河徐一曼出來。
「怎麼了?」江河問。
王超將門關好,說道:「我們刑警隊的同志在查監控的時候發現,在成順街口的一個攝像頭中,發現了李威儀的身影。成順街離著李威儀的家可就不遠了,走路基本上十五分鐘左右就到了。而這個老式的小區是開放式的,也就是從四面八方都能進,所以並沒有攝像頭照到了李威儀是否回去了。」
「不過呢。」王超看了看審訊室的方向:「這很能說明問題了,時間是在上午十點四十左右,時間上是吻合的。而且剛才你看李威儀的動作,雖然彆扭,可和傷口的方向是吻合的。至於衣服和手機,這可能是一項大工程了。」
王超看了看眾人:「結案吧,到時候把證據移交到法庭。」
說著,王超和徐一曼握了握手:「太感謝了,有空來我們這裡玩,不過我可不希望是因為案子的事情。」
徐一曼笑了笑:「我也希望我永遠不用工作,可沒辦法啊,光我們這個城市,平均每一天就有兩個人出生,每一天就有兩個人死去。醫生是不可能休息的,當然了,法~醫也是。」
王超嘆口氣:「說的也對啊,對了,江河,這次真的要感謝你,如果沒有你……」
可王超這麼舉目一望,哪裡還有江河的身影:「不是,剛才不還在這裡么,人呢?」
一個刑警開口說道:「在你們兩個說話的時候,他就走了,而且,他還朝我借了三百元,說是王隊長你會替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