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代價

芸熙調製了一壺奶茶，用發酵過的，口感醇和的茶葉煮至沸騰，加入牛奶，配上她「自來甜」的味蕾，和母星時代休閑時光品嘗到的奶茶，相差不多。

一小罐糖放在艾麗斯右手邊，讓她按照自己的口味添加。

但艾麗斯顧不到這些，她急急忙忙的問，「夏卡來過這裡？他……你別相信他！他所說的任何話，都不要信！為了達到他的目的，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芸熙眉梢眼角自然垂下，知曉了那些驚人的信息，她實在沒有心情，也沒有力氣解說什麼了。

「夏卡是什麼人，我知道的。」

「可你、你這幅模樣，分明就是被他說服了！林恬兒，我告訴你，別看他現在覺醒了雙系異能，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其實他什麼都不是！最惡劣、最無恥不過！當初他能為了自己和他朋友的利益，犧牲放棄了十萬個母星人的生命。現在，為了他自己，那些朋友也被他放棄了！」

芸熙覺得很累，「沒事的，艾麗斯，別為我擔心。夏卡沒有蠱惑我什麼，他只是過來和我說了一些真相。」

「什麼真相？該死的，他知道什麼真相？他不會對你被謀害綁架的事情說了什麼？相信我，林恬兒，他說的都是假的！他一沒有人脈，二沒有背景，三沒有任何渠道，憑什麼能知道我們都不知道的東西？」

「別相信他！」艾麗斯滿眼都在說這四個字，神情激動。

芸熙動了動嘴唇，最終無力的點頭，「嗯。」之後表示對夏卡的強烈鄙薄。送走艾麗斯的時候，艾麗斯還不放心，多問了一句，「夏卡說什麼真相？他以為阿什利為什麼針對你？」

「他沒有直接說，但我思考過，大概是因為……我用功學習，終於小學畢業了。」

「……」

「這叫什麼真相嘛！」

艾麗斯氣呼呼的，「就知道他這個人虛偽透了！林恬兒，千萬不要相信他！一個字都不要相信！」

夏卡……人品當然不值得信任。但天網上，寫在星際歷史課本上的字呢？也不能相信嗎？

芸熙讓小黃鴨把星際歷史上的幾次重大戰役，都列出來，初步計算了一下每次需要的能源。動輒千百太空飛船、戰鬥艦隊，看起來壯觀浩蕩吧？嗖嗖的激光槍，防輻射服，還有各種機器儀器，都是一塊一塊的能源堆積出來的！

每一次戰鬥，不提人員消耗了，光是飛船消耗都是巨大。與蟲族的交戰，與其說是生存空間的爭奪，更是能源上必須寸土必爭。

那麼人類歷史上，有記載的，發現能源星球有多少顆？實際存儲量呢？

兩者對應一看——

不需要夏卡提供的資料，正如艾麗斯所說，他沒什麼背景人脈，弄到的東西很是簡陋。而小黃鴨可以快速收集齊全。大約估算了一下，星際人大概從阿爾法借走了超過價值千億的信用點能源。

中和一下初級和高級冷凍倉的消耗量，少說也有80%以上的冷凍倉，成了真正的冷凍棺材。

這還是初步估計。實際操作中，芸熙不敢「假設」所有阿爾法駐地的工作人員，都清白無瑕。誰知道他們暗中拿了多少？只要有一個帶頭，拿走一小塊。一千年啊，輪換了多少批人？

最灰心絕望的猜測，大約是冷凍廣場早就是死亡基地……能蘇醒的，都蘇醒了吧？

等等，第三批冷凍人？他們不是科學院和研究所挑選出來的，是被第二批冷凍人自行「釋放」的！

這個小小的火苗，讓芸熙冷靜下來，也激動起來。會不會沒那麼糟糕？是她猜錯了，是夏卡故意誤導了她？

可小黃鴨客觀的分析：「第三批冷凍人，是第二批的親朋好友。這些關係早被掌握，行為也能預估。想想看，第二批冷凍人，是誰批准喚醒的？包括你們第一批的，總不會是你們自由做出的選擇。」

對啊，差點忘記了！

包括她在內的所有冷凍人，都是案板上的肉，曾經掛牌待選的。星際人，不知具體是那一位，但無疑很聰明。他或者她，一定在科學院身居高位，主持「冷凍計劃」，知曉阿爾法早就名存實亡，所謂「冷凍人是解決基因病的鑰匙」這一說法，卻不能毀壞。

他或者她，深知星際人心理——鄙視冷凍人，排斥冷凍人，根本沒打算接納冷凍人為星際聯邦一員，才有選擇的喚醒一二十人，試試水。果然，冷凍人蘇醒后，體質智商各方面不達標，被星際人群嘲。

星際人只關心冷凍人的基因，才不管他們生活的狀態。

也只有「林恬兒」的外表可人，才得到星際人的喜歡。不過這種喜歡，也是膚淺的喜歡，只停留在表面。

那個人，之後又有選擇的挑選了第二批冷凍人喚醒，由著種種形勢發展，讓第二批冷凍人趁亂把第三批冷凍人帶出來——越是混亂，越是讓人沒法生出疑心。

誰相信無知的冷凍人，隨意在冷凍廣場挑出來的冷凍倉，剛剛好僅剩下存活的呢？

越是想，芸熙越是肯定，現在的還活著的母星人，就是全部了。「死」在那場爆炸中的冷凍人，不知何年何月，其實早就死於能源枯竭。

他們的死亡，無聲無息，是為星際人類能存活做出的巨大犧牲。他們的死亡不是沒有意義！

心口有一陣絞痛。

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芸熙，以為自己不會輕易為不認識的陌生人感到痛楚。可實際上，她還是難以接受。可能，她也是其中的一員吧。

之前和艾麗斯說過，阿貝茨和阿什利父女針對她，故意謀害她，因為她小學畢業——這一點也沒錯。要是她是個得過且過，卑微懦弱的小女生，誰來謀害她呢？不值得。

可她小學畢業了啊！在母星時代之後的一千年歲月，她依舊努力學習，不曾因為跨度太大，學習吃力，就放棄了。以後，她還會繼續學習，早晚有一天，會把人類戰爭需要的能源，和阿爾法聯繫起來。

那真相就沒辦法隱藏了。

當然，那人也有沒算到的。夏卡竟然覺醒了！而冷凍人在東湖區安置后也不消停，和YC衝突，跑出去冒充林恬兒的背影，其他違法的事情也做過不少。最後被挑釁的法院，重新設定了母星人安置計劃。相當多的人，被趕出首都星。

遲早有一天，這些母星人也會發現真相的。

「現在的大問題，是隱藏不下去了，該怎麼揭開這層蓋子？」

芸熙竟然也為那人操心起來。

那人明明為了滅口，想害死她。

提到這個，芸熙想到一件事。梅歇爾，當初梅歇爾背後不知的了什麼人的支持，在法院控訴她違背契約，還向法院申請要她的監護權，目的不純，用心險惡。當時覺得梅歇爾是瘋了，得寸進尺。

可如今看來，估計是「那人」給與她的生機。那人其實並不想殺害她，只是想讓她在這件事上沒有開口的機會，順便能幫星際人當「鑰匙」。

現在說這些，都是后話了。芸熙此刻煩惱的是，她該怎麼處理？以大局的角度，她不能公開真相。如今的星際聯邦，岌岌可危，「基因置換案」牽動所有人的心。

要是再說明阿爾法的冷凍人死亡真相，民眾對聯邦政府的信任，還能剩下幾分？萬一發生暴動了呢？

芸熙不希望發生這種情況。

但要是隱瞞，說實話，誰能阻攔住夏卡？他可不願意背負罪名一直到死。還有活下來的那些母星人，也都分散了，不好管理，早晚有一天，真相會公開。

那只有選擇契機了！

……

「你決定回到軍隊了？」

「是的。蔣教授幫我和軍方談判，已經找出泄密的人了。我也知道為什麼了，現在沒有理由不回去。」芸熙連著推出香濃奶茶、金桔蜜茶、咖啡三種飲品，就將香舍里的生意暫時放下，開始收拾行李。

「安全保障呢？萬一那些針對你的人，不肯鬆手，怎麼辦？」索安抱著麗莎，有些擔心的問。

「不會的，想害我的人，不是真的仇視我，想要奪走我的生命。他們是為了某種目的，如今，已經沒有意義了。」

芸熙已經在香舍里住了一個多月了，除了最初哈特和他的人過來，也沒見第二批的殺手、雇傭兵之類的找她。可見她的猜想是對的，冷凍人那邊出現的變故，讓謀殺她成了冒險而毫無收穫的蠢事。

不關心阿什利和阿貝茨的下場，因為這兩人……不會有什麼好結局。而經過軍方審查之後，相信很長一段時間，都風平浪靜的，她會很安全。

「我要去參加實驗了。對了，之前你不是也加入了某個實驗機構？好像還是軍方組織的？」

「我被踢出來了。」

「為什麼啊？」芸熙驚訝，誇張道，「你可是聯邦頂級研究學者呢！失去你，他們不覺得惋惜？」

「因為我唯一的建議，就是讓他們不要動。不做切片，不做培養，也不要基本觀察，什麼都不要動。」索安想起提出這條建議后，那些研究人員看他的眼神，失笑不已，「沒人相信我。他們以為我自暴自棄了。」

「現在……也許他們認識到我的建議是有前瞻性的。可，大概不想承認錯誤吧。目前和科學院YC關係良好，大概會兩個機構合併為一，也不需要我了。」

對於任何一位實驗研究人員，哪有拿到實驗物品不做任何觀察研究的呢？那就好比吃貨看著一盤大餐，卻只能幹看著，整天眨巴眨巴眼睛，不僅浪費，也是煎熬啊！

芸熙知道那些種子的特性，所以很好奇的問，「你怎麼知道的？」

「嗯？」

「知道種子不能發芽！我們沒有討論這個問題，我也從來沒和你說過，關於這些種子的禁忌！」

索安嘆口氣，「這還用說么？哪有一顆種子，可以發芽兩次？」

朝峰開花結種之後，所有能正常發芽的種子都是有數的。一顆顆，都珍貴無比，代表著某種希望。如果在土壤中發芽成長，理論上就是失去了一次在人體發芽的機會。

至於土壤生長出來二代種子，還有沒有「異能活性」，還在未知之中。

這麼簡單的邏輯，居然沒人重視起來。

索安搖搖頭，「科學家只會站在科學家的角度看待事物。相信這段時間，他們將種子的特性研究的方方面面，包括這種植物喜好的陽光溫度和水分濕度，土壤酸鹼度。可用於異能催發，這些有什麼用呢？不過是白費功夫。」

「那你不是科學家嗎？」

「我不是。」索安笑了一下，眼底的如大海般平靜，「奇怪，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天，從來沒談論到類似問題。你要走了，才提起——不，我不是科學家。我在科學院學習多年，師從多為聯邦著名科學家，但我只是為了掌握知識。

凡是我需要的，認為有用的，我都學。科學院教導學生的套路，我很了解，但我從來不會簡單的，只站在科學家角度看待事情。」

「那些種子……很重要，從歷史角度上看，不亞於『基因置換』對人類的推動作用。」

芸熙訝然，「你，索安，差一點成為主審官的索安！你對『基因置換案』竟然持肯定態度？」

「當然，公平來說，朝家沒有做過危害星際聯邦的事情。朝竟更沒有。基因置換是被濫用了，即便如此，人類湧現的諸多異能強者，大多都不是自我覺醒的。他們，都是基因置換的後裔。」

「嚴格意義上，基因置換技術，是星際聯邦奠定如今的格局的基礎。沒有它，也沒有聯邦可供人類生存繁衍的一百二十六顆星球。」

每一顆星球，都是打下來的啊！想想母星時代人類的身體素質怎樣，再想想如今飛躍一般，提升了十多倍的星際人類，可見基因置換的有利之處。

芸熙很欣賞索安冷靜的頭腦，也許相比科學家，他更實在做法官吧？

但其實，芸熙不知道，索安還是一位戰士。在八歲左右就加入了某個「守護計劃」，幫助某人從阿爾法醒來，為此付出的代價就不提了……

星曆光輝紀年938年，索安收到組織命令，離開陳芸熙。神秘種子意義重大，很可能是解決「基因病」的辦法。實驗完成之前，斷絕私人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