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競爭

有一句俗語：林子大了，什麼鳥兒都有。在基數很大的人群中，總有那麼幾個，是完完全全的廚房殺手，生個火能把廚房燒爆炸的那種，做出來的菜冠以第八菜系之外的——「暗黑系」之名。

芸熙怎麼能想到，她只是招了一百個學生。就這一百名中，竟有七個具有「暗黑系」廚師的天賦呢？

前幾天她第一次開課，將「麵包」的製作方法教給了學生們。經過一番練習，大家都學得差不多了。最後剩下七名，也不知是給的麵粉過期了，還是倒霉的放在烤箱的邊緣，做出來的麵包像石頭。

這怎麼辦？

七人也知道自己做出來的東西，很難吃，當下咬牙立志，「才第一堂課，我們怎麼能退縮！累就累點，明天再來做麵包！」

第二日……

第三日……

可邪門？每一次做出來的麵包都硬邦邦的，用來敲擊桌面，半點碎屑都沒掉，木頭桌子倒是留下一個坑。讓人懷疑，人類的牙齒能不能咬得動哦？萬一還沒它堅硬呢？

「不可能啊！沒道理啊！這是麵粉和水，不是水泥和鋼筋！我就不信做出來的麵包能和磚頭比！」

芸熙也忍不住了，這次她親眼盯著，每一步、每一步的參與，調多少水，放多少糖，黃油怎麼融化，怎麼分批添加——除了沒有自己動手外，其他和她親自做，沒任何區別。

偏偏，烤出來的還是硬磚頭！沒有半點焦黃的香甜味，只有漆黑漆黑……

望著黑轉頭，芸熙深刻的覺得，現實好像一扇躲不過去的巴掌，活生生打在她臉上。她要哭了，

「這不科學！」

為什麼啊，只是最普通的麵包，沒有任何複雜步驟，也不存在超自然的力量影響——

等等！

「小黃鴨，快出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哎呦，宿主，你現在想起本系統了？本系統可不會召之即來、呼之即去！」

「好吧，你不搭理我。那我就好心勸這七個學生退學吧。黑磚頭？太影響我的教學成績了。我看他們也沒信心學會做菜，一樣的材料，別人做的那麼好吃，他們做的自己都不敢吃。可見天生沒有這種天賦。早些放棄，去學點別的有用的！」

小黃鴨忍無可忍，大腳丫啪嘰啪嘰使勁的踩，在芸熙的視線中留下一連串的鴨腳印。

「宿主能不能聰明一點？這七個人是暗黑系的廚師，但誰說暗黑系就做不好廚師了？暗黑系，才是廚師界的未來，他們讓人耳目一新的創造力、融合力，以及天生不受拘束的想象力，都是註定的廚師。你怎麼能為了一己之私，就讓人家退學？」

芸熙冷著臉，「答案。」

「什麼？我說了這麼多，是為宿主你的名譽考慮，當老師誒，勸退學生你好意思嗎？」

「答案。我數一二三，不回答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好奇。」

說不好奇的人，往往都是假的。芸熙太好奇了，才裝出一副冷漠模樣，內心太想知道這七個人，為什麼做出來的麵包又黑又硬，完全不像麵包！

小黃鴨沉思了一下，分明看明白了芸熙的「以退為進」，可它要是執意不說，就怕芸熙倔犟起來，真的讓人退學了！那可怎麼辦？相處這麼久，它對芸熙的堅忍勁兒可是相當了解的。

「好吧，其實也沒什麼難的！這七個人，都是有相當的廚藝天賦，不過心中的執念太大，估計是挨過餓的，心中對美味的期待不如填飽肚子。才會屢屢做出黑麵包。」

「黑麵包？我給的材料中，沒有黑麥啊！」

小黃鴨嘿嘿一笑，「那你做的菜中還沒有什麼解毒劑呢，我怎麼幫你把農場解毒了？」

芸熙瞬間懂了，「要是沒有我的存在，估計這七個人的其中一位，就是你的新任宿主了？」

「都是好苗子啊！不過宿主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放棄你的！你是全宇宙中獨一份兒，獨一無二的存在。我怎麼可能拋棄你另尋新歡呢……」

芸熙直接屏蔽小黃鴨，用心的開始看這些「黑麵包」。普通麵包鬆軟極了，用手指一按，就按癟了。這種黑麵包，根本按不下去！非得用刀子切，跟鋸木頭一樣費力。

咀嚼就更費勁了，比老牛的肉筋還難嚼。吃著吃著，有一股酸味直衝鼻腔，若說醒鼻醒腦，絕對夠格。可味道？真是非同一般的難吃啊！

「填飽肚子可不僅僅是果腹，還要相當的營養。好吃不一定有營養，有營養不一定好吃……」小黃鴨又在碎碎念。

芸熙懶得理會。

不過她也招呼莫爾，取下一片黑麵包，讓廚院的實驗室都部門研究，這種食物能不能吃？含不含對人類有害的物質？

結果令人驚奇。除了澱粉糖類等基本麵包所具有的營養外，還有多種維生素和生物酶——尤其是後者，對人類的腸道維持健康狀態很重要。

簡單來說，黑麵包不好看不好吃，但夠營養！為了健康，還應該常常吃！

「暗黑系」廚師，是這個意思？

一周后的第二堂課，開始了。

這一次，還是麵包。常規的麵粉、糖、鹽、雞蛋、酵母外，芸熙準備了草莓醬、番茄醬、沙果醬、藍莓醬等各種她之前做好的果醬，此外，還有豆沙、巧克力、乳酪、蜂蜜、蓮蓉，乾果果仁。

琳琅滿目，盡她所有。

「這不是我上次在茂林區採的沙果嗎？哦，原來變成沙果醬了！」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今天還做麵包？」

「看材料，應該是。」

已經有人發覺了，抱著胸，按照芸熙的一貫套路猜想——「該不是讓我們繼續『發散思維』，隨便異想天開的創造，把這些材料都用上，果醬也用上，然後不停的試驗，看哪一種麵包好吃吧？」

「猜測對了！可惜沒有獎勵。」芸熙笑眯眯的，「我今天趕著去接種晶元，更新個人終端。你們乖乖的在教室里做麵包。等我回來，希望看到每一個人至少做好五種麵包。做的形狀越多、口感越豐富，評分越高。偷懶的，製作一種麵包，做了五份的，那麼希望口感過關，讓我無可挑剔。

說句實在話，雖然你們所有學生，都是交了錢的，我也打了包票，保證每個人都學會。可那是最低水準，只能讓你們出去糊弄外行人。而在我這裡每次拿得評分高的，肯定會有優待。至於這優待是什麼，以後你們會知道的。」

「好了，廢話我不多說了。你們自己開動腦筋，想做什麼樣的麵包就做什麼樣的！」

「當然，為了啟發你們，老師我也不能光說不練。看我，走之前為你們每個人做了一份『爆漿巧克力』——材料就是用桌面上的哦！」

芸熙偷換了概念。

其實她做的是爆漿巧克力……蛋糕，用的是低筋麵粉。而一般的麵包基本都是高筋麵粉。高筋低筋，兩種麵粉都是白白的，顆粒細細的，肉眼看不出任何區別。但兩種麵粉做出來的東西，可是天差地別。

芸熙讓機器人助教，把每一份巴掌大的爆漿小蛋糕送到每一位學生面前，「為什麼做給你們呢。我想了想，怕你們當中以為我水平不高，收了高昂學費卻混日子，根本沒有真材實料。這一份小蛋糕，足以證明我，是有資格教導你們的！」

一邊說，芸熙一邊帶著居高臨下的笑意，用叉子輕輕叉開了小蛋糕。

那麼一小塊的蛋糕里，破開了表皮，裡面流出熔岩一樣的巧克力漿，視覺刺激就是第一道衝擊。因為學生們全方位的立體觀察了一遍，確定表皮完整，不是灌進去的！而是一次成型，烤出來的！

這難度……

無知的學生們立刻肅然起敬。

他們也學著芸熙，用小刀子、小叉子破開「爆漿巧克力」，小口品嘗下。

先是苦，舌根密布的都是苦苦的感覺。談不上多好吃。

可這種苦，和黃蓮等苦澀完全不同，帶了一點點的甜，尤其是眯著眼，細細感受時，半是苦半是回甘的感覺，很容易讓人沉醉其中。

「這種小麵包的配方，會教給我們嘛？」

「那是以後了。現在你們的課程，就是按自己的喜好，做麵包！做的越多越好！質量不夠數量湊！」

芸熙揮揮手，和學生們告辭而去。

剩下一百名對著爆漿巧克力蛋糕的學生，苦大仇深，又是氣憤，又是無力。

「做什麼麵包啊？難道還做上次那種？做得再好，也得不到高分！」

「那就做別的唄！」

「說的好聽，你做一個給我瞧瞧！這麼多都是配料，怎麼添加？萬一添加的不好，整個麵包就廢了！」

「廢就廢了。我現在有點理解林老師的教學方式了，她不怕我們浪費，鼓勵我們多動手！我們是新手，做壞了麵包，不是很正常？要是一開始就做的又快又好，才奇怪呢。」

「她當然不怕浪費！光是我們一個人的學費，就足以買下所有的材料了！」

「別說這種話，十萬信用點雖然多，等你學會了她的本事，開一家香舍里一樣的餐館，幾倍都賺得回來。你可沒吃虧！」

「你們啊，都想得太遠了！咱們是來學本事的，老師教得好教得不好，我們都得努力！反正我打算開始做了，我天賦有限，只能將勤補拙！我今天要做十種麵包！林老師肯定能看到我的勤奮！」

「十種？別開玩笑了，你和別人做的重複了，做了也是白做！」

「重複又怎樣？只要我用心了！林老師看得到我的努力。倒是你們，一個個唧唧歪歪，又是嘲諷老師的教學方式，又是怕浪費自己的時間，還心疼自己的學費，嘀咕什麼，不願意可以走啊！誰攔了你們！」

學生內部發生爭論。

不過爭論了一段時間，大家發現時間寶貴，有這時間，還不如多做兩個麵包呢！

每個人悶聲不吭，手裡不停的揉搓麵糰。關係好的，彼此看得順眼的，會聚到一起商討用什麼材料。完全沒有創意，不知從何下手的，更是側耳傾聽那些想象力豐富的怎麼說。

也有獨來獨往，不和大家交流的。

很快，蓮蓉少了。豆沙少了，巧克力也少了……

發酵、烘烤。製作的成品出來，簡直是大雜燴！奇形怪狀，失敗的被清掃出去，剩下十幾份不錯的，大家分著吃了。邊吃邊問成功者製作的手法。

下一輪，又重複。

再下一輪……

這一天，不知道做出多少麵包、蛋糕來。

在這種大量的鍛煉下，很多人都善於學習，怎麼成功要學，怎麼失敗更要學。沒有芸熙在場，可好多人已經學會了分辨兩種麵粉，因為做出來的東西口感完全不同……

芸熙重新安了晶元，就回家睡覺去了。直到第二天，哦，想起來還有學生在教室里做麵包。慢悠悠的趕過去，發現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過去，她的這群實驗班學生，就像開了竅似地，已經熟練的掌握各種製作麵包、蛋糕的手法。

失敗的很多，但成功的也不少。凡是成功的配料配方，在學生里傳播，每個人都暗暗記下，同時還試驗別的可能。

一百人的努力下，水果蛋糕誕生了。各種巧克力麵包、蛋糕也面世了。配上奇奇怪怪的造型，芸熙忽然覺得，她可以開蛋糕房了！

說做就做，她立刻聯繫莫爾，廚院的關係不用白不用！當天就在最繁華的商業街上，開了一個攤位，賣的就是「實驗班」學生的產品。

「我做的麵包可以賣了？啊，天，我才學了兩回！」

那麼賣的麵包算不算評分中呢？

當然計算了！芸熙毫不猶豫的說。

「這不公平，我嘗試各種麵包的配方比，所以才沒有做出好吃的麵包。他們只做一種，口感已經被大家認可了。當然比我們賣得多！」

芸熙淡淡解釋，「他們現在是賣得多。可之後呢？等後來人做出更好吃的呢，肯定會被拋棄的！」

「你們是我第一批學生，以後還有第二批、第三批。別不以為然，我不在廚院教學生，就不能在別的地方教了嗎？所以未來，會有大量的學生跟我學習。你們應該想想，作為第一批，怎麼利用自己的優勢？面包容易做，可怎麼做得美味，就是你們自己的本事了。越早比別人探尋，越容易取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