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願望

芸熙一呆。

叫她怎麼回答女兒的問題？

說一樣的，沒有區別？可她對小洛的付出，是實實在在的。可能麗莎現在不知道，但以後一家人團聚，就會發現小洛的種種毛病——都是慣出來的！

眼下敷衍容易，等日後被麗莎察覺到了，只怕母女感情也要受影響。

芸熙只能嘆一口氣，「對女人而言，懷孕是一種幸福的折磨。」

「開始要忍受嘔吐、昏睡、乏力等種種不適應，之後抽筋走路外八字，更別提生產那道鬼門關。但女人……還是包含對新生命的渴望，彷彿所有的犧牲付出都是有意義……」

麗莎眨眨眼，

「意義？」

芸熙擺手，「自我欺騙罷了。其實人造子宮對女人的解放，是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把女人從生育中解脫出來，是母星女人做夢也想象不到的。那個時代，總覺得女人不生孩子，人生就不完整，好像女人這輩子就生孩子——生孩子就是唯一的用處了。」

說完，芸熙還看了一眼夏卡的幾個妻子，輕輕對女兒道，「她們還是那個時代最頂尖的優秀女人，也逃不過。這麼說，無非是故意傳達一種概念：人生的完整。可誰敢說自己的一生，就是完美無缺，沒有一點遺憾的呢？華夏有句古話：人生不如意事情，十之八九。再聰明、再強大的為人，回想一生也會有各種各樣的不如易。」

「媽媽，她們在誤導羲和公主嗎？」

「也不能說誤導吧，只是用親身經歷傳授一些經驗而已。至於對與錯，善與惡，適合不適合，那是另外一回事了。麗莎，你長大的過程中，會有不同的人幫你、干擾你，甚至傷害你。很多事情沒有辦法一概而論，打著幫你的旗號傷害你，還有看似傷害其實對你有益的，興許若干年後你才能體會清楚。」

麗莎懵懵懂懂的，可想到小洛監護權，立刻明白了，這不就是打著幫助的旗號傷害的例子？這種人，尤其可惡吧？

「媽媽，你恨那些鄰居嗎？弟弟已經到了首都星了，爹地會派人安排好一切，他的治療很安全。」

芸熙現在想說的，可不是這個。小洛傷她很深，正好趁這個機會告訴女兒，

「媽媽知道。你爹地做事周全細緻，不會有危險的。媽媽只是……只是懷胎十月，在小洛他還沒出生的時候，就付出了很多，所以感情也會很深……」

若不是親生，她才不管小洛作天作地啊！

用力的擁抱女兒，芸熙保證道，「不過麗莎也是媽媽乖巧優秀的女兒，媽媽會雙倍愛你的！把以前缺失的，統統給你補回來！」

「真的嗎？」

麗莎開心不已，小心翼翼的說，「那麗莎可以補從一歲開始的生日願望嗎？」

「當然，我的小麗莎，就算想要天生的星星，媽媽也會給你摘下來！」

星際時代摘星星，可不是一句空話了。只要寶貝女兒想要，芸熙真的會在宇宙飛行中摘星星的！

「太好了！」麗莎的眼睛發著光，「從一歲到十二歲……整整十二個願望。要好好想想。」

看著可愛的女兒原地轉圈圈，為自己想要什麼而煩惱，芸熙覺得心情愉快極了。

她處理的很不錯，是吧？

沒有讓麗莎因為非「胎生」而產生心理落差吧？

想到這裡，她有點埋怨的盯著夏卡的幾位妻子，忽悠帝國公主就忽悠吧，差點把她的女兒帶到溝里。真相信了什麼「人生完整」的鬼話，麗莎將來也要自己生怎麼辦？

她可不希望女兒受罪！

帝國公主其實也沒沒那麼輕信，隨便一忽悠就上了當，把剛剛認識的女伴的話當成人生至理。自己願意生孩子，就生去，讓她忍受懷孕生產之痛，那是不可能的。

羲和公主唯一羨慕的，是夏卡的孩子。看得出來，不管男孩還是女孩，都是很受寵的，父親是強大異能者，母親優雅聰慧，一家人和樂融融。以雲藍星球的收入，供養他們一家綽綽有餘，每個孩子臉上都是一副無憂無慮的笑容。

回想幾位皇姐皇妹，甚至那幾位皇室繼承人兄弟，也沒享受過父母疼愛吧？早早背負起職責和重擔，表面尊榮內里哀痛誰人知？

以皇室的關注度，稍微有點出格的，就一大批人跳出來指責這個，批評那個，哪有這般舒服？

「還不如雲藍星球的普通人過的自在！」

羲和公主心底忽然閃過一絲感嘆，隨即立刻警醒了，她這是幹什麼？她來聯邦是有重要任務的！雖然這任務可能完不成，但她居然羨慕起帝國的主要競爭對手，這念頭簡直可怕！

之後的交流中，羲和公主一直控制自己，嚴格站在帝國角度觀察，甚至模仿那些老古董的話，在內心中苛刻批評、嚴肅抵制……

哇，這些甜點真好吃！

可憐羲和公主是美食愛好者，尤其是甜點控。才「苛刻」了一刻鐘，就受不了夏宮的專門廚師推出的一人多高，上下十二層「公主蛋糕」，精緻的花紋裝飾，水果切片，上面居然還有一個用人工色素製作的小糖人——也是公主造型，看著太可愛了。

羲和公主無法自拔。

她激動的捧著臉，雙眼泛著淚花，雀躍的好像一個小女生，「這是給我的嗎？」

「當然，公主殿下。這是特地為您準備的禮物，希望你能喜歡。」

太不淡定了！帝國外交官試圖用眼神傳達意思。

羲和公主才不管她，要知道她在帝國地位雖然尊崇，可誰會在她生日那天製作蛋糕給她啊，象徵的都懶怠給！

吃著可口的蛋糕，那香濃的味道刺激著味蕾，竟然莫名生出古怪的念頭——要是能留在聯邦，似乎也不錯！不用想著任務，不想關心聯邦帝國的關係，只要能天天吃到這些美味的食物，多好！

……

索安隨同訪問團到達夏宮，注意到了人群中的「梅洛女士」和女兒麗莎。他微不可查的點點頭，先安排了聯邦的外交人員和夏宮侍從接觸，隨後才找了個空閑，躲進客房中。

「這麼快又見面了。」

芸熙態度平和，笑著牽著女兒麗莎，「很謝謝你，把麗莎教育的這麼好。至於我……小洛估計要讓你頭疼一段時間了。」

「不客氣，麗莎也是我的女兒，我教育她本是應該。小洛他……我也會負責的。」索安低頭看一眼個人終端，「我將小洛最新的治療情況發給你，他的致病基因有點變異，不過尚在可控範圍之內。大概要持續三個月左右，做慢性調整。」

「慢性調整？」

「就是基因病中最淺最輕的，可以做微觀治療，具體方法是抽取實驗細胞做培養，而後用培養基中代謝出來的XXXX，最後xx……」一大串專業術語后，索安才道，「請放心，當時我投入的基金就是專門做這方面的治療，目前已經成功治療兩萬上以上。併發後遺症極少。」

「哦，那要感謝你了。星際不知多少人因你而受益。」

雙方都那麼彬彬有禮，控制情緒極佳，就好像帶著面具不曾泄露一點內心真實感受。

麗莎夾在父母中間，手臂上一層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停！停止！」

芸熙和索安齊齊看向女兒。

「你們、你們能不能不要這樣說話？」

「這太奇怪了！」

「你們不是夫妻嗎？不應該是世界上最親密的兩個人嗎？你們不是發誓相愛一生，不離不棄嗎？為什麼客氣的像第一回見面的陌生人？」

望著女兒的控訴，索安沉默了。他抬眼，看向芸熙，「你覺得……」

芸熙嘆一口氣，「好吧……」

「既然麗莎這麼說了……的確不宜拖延下去。」

「索安，我們把手續辦了吧，你現在不太方便，等你空閑了通知我一聲。」

索安聽了，定了下，隨即淡定點頭「好」。

剩下一個麗莎蒙圈了，「什麼手續？辦什麼？」

芸熙轉過頭，眼神溫柔慈愛無比，「麗莎，爸爸媽媽都很愛你，我們都很愛你。無論我們分開還是在一起，對你的愛不會有任何改變。你要相信……」

「什麼？」

麗莎感覺晴天霹靂，「你們要分開？」

面對父母同時的沉默，她崩潰的受不了了，眼淚不知不覺的掉下來，「為什麼啊？」

「麗莎，你聽媽媽說！」

「我不聽！」

麗莎眼淚掉的又快又急，「爹地，你說。你不是深愛母親的嗎，你拒絕了所有女人，你一直在等她，對不對。你告訴我，你不會和媽媽離婚的。你不會？啊？」

最後近乎哀求。

可惜，索安轉過頭，沒有看向悲哀痛苦的女兒，「我不會拒絕你媽媽，她想要離婚，那就離吧。我們不會在一起了。麗莎，接受事實。」

「不要啊，我寧願你們彬彬有禮，像陌生人了。求求你們不要離婚，不要分開好不好！」

索安沉默了。

芸熙深深看了一眼索安，輕輕拍著麗莎的肩膀，「孩子堅強點，沒有什麼是不能面對的。無論你是爹地，還是我，我們對你的愛是不會變的。」

「不！我不要，我要你們在一起！媽媽，你不是說，要彌補我嗎，要送給我十二個生日願望嗎？我什麼都不要了，只要這一個，媽媽，你和爹地和好吧？我知道你們以前很相愛的！」

芸熙呆住。

剛剛允許的諾言，怎麼收回來？尤其是對孩子，可不能欺騙。芸熙不希望失去女兒的信任，可讓她和索安重修舊好，又不可能。

「麗莎……其他的事情媽媽都可以答應你。只是和你爹地，我們之間有不可調和的矛盾。」

「什麼矛盾？」

「你知道的，媽媽是冷凍人。你爸爸是星際人，我們之間代溝差距太大，有些問題涉及到根本底線，實在沒辦法了。你剛剛覺得爹地和我在一起彬彬有禮的，像陌生人。可你不知道，你爹地和我都是用了非常大的力量克制自己。麗莎，可以體諒我們嗎？」

「嗚嗚，我體諒你們，誰來體諒我？媽媽，你騙人！你說要加倍疼愛我，把以前的都補回來，可你還是撒謊了，你不肯和爹地在一起，我就不能有完整的家了。」

「完整？媽媽不是和你說過……」

「是，人生不如意，可我最想要的就是和爹地媽媽一起開開心心的生活，這有錯嗎？」

麗莎快絕望了。

她看著索安，索安卻一言不發，這也傷透了她的心。

「嗚嗚！」

看著女兒難受的樣子，芸熙慚愧不得了，「……要不你換個願望吧，媽媽保證都答應你！」

「好！」

麗莎一擦眼淚，「我還有一個願望，爹地怎麼都不肯答應，媽媽你要是答應，我也原諒你。」

「是什麼？」

「我想去母星。」

「這……」

要不怎麼說，不能說得太滿呢！看，又打臉了！

芸熙為難，「喪屍病毒瀰漫母星，至今病毒未清，不能去。」

「媽媽你不是說自己是冷凍人嗎，冷凍人都是和喪屍病毒相處過的，未被感染！我又是媽媽的親生女兒，說不定也遺傳的對抗的基因。為什麼不能去？對了，爹地還研究出喪屍病毒的疫苗呢，給我打疫苗吧。我做夢都想去母星旅行一次。雲藍星球宣傳什麼母星文化，怎麼比得上實地去母星感受？」

「不行，總之就是不行。就算有疫苗……麗莎你也不能打！」

麗莎騰的站起來，「沒有談論餘地？我可以只在飛船上，不出來，只用眼睛觀察母星。」

「絕不可能！」

還有什麼可說的，麗莎恨恨的瞪了父母一眼，跑出去了。

芸熙頭疼了，「這孩子，怎麼死倔呢？」

「還不是遺傳了你的脾氣！」

索安涼涼道。

「你說什麼？遺傳我了？明明是隨了你！知道我不可能答應讓她冒生命危險，非提這種願望，故意讓我內疚慚愧。」

「你的意思是麗莎心機深了？她再有心機，比得上你的絕情嗎？你以為她為什麼想去母星，還不是你失蹤，下落不明，她只能從母星來了解你！我拒絕了她無數次，那真是她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