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變成孤兒

「什麼？你說什麼？」

芸熙的眼瞼一跳，馬上呵呵笑起來，「開什麼玩笑？一點都不好笑！你對我的族人一無所知！他們是最強大，最勤勞、最智慧的！母星上屹立的的民族之林之多，可我的族人絕對是其中的佼佼者。就算星際時代了，我的族人也不坑滅絕！我絕不相信！」

苦艾嘆口氣，「何必執著呢？」

艾麗斯也為難的看著她，細心的幫芸熙蓋上攤子，怕她著涼。她的語氣變得輕柔，試圖緩和芸熙受衝擊的心理，

「星際時代，和你所了解的世界，已經完全不同了。你們那個時代，社會的最小單位是以『家庭』來計算吧？」

芸熙喘著氣，瞪著艾麗斯。

「可是星際時代不同，除了某些大家族，大部分星際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成年後就孑然一人，過著冒險、獨立的生活。除了必須承擔的一些公民任務外，其他都是自由的，也不必對父母提供贍養。」

苦艾乾脆直接的說，「都是因為基因技術。用你能理解的通俗話來說——如果有一個機會，讓你的後代變得更強大、更智慧，更有力量，你干不幹？」

這個，自然是不用說。

母星時代的女人發現懷孕了，還要去做唐氏篩選以及B超等。發現孩子有先天性的問題，早點打掉。這不是殘忍，而是不希望孩子來到這世上受苦。

大概天下的父母心，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都差不多。

「人類剛剛移民星際，就發現遇到了強敵：蟲族。當時50%的人口都是死於蟲族的侵害。為了自保，也是出於提高人類自身素質的基礎，科學家們大力發展基因技術。而基因技術最初，幫助人類度過了很多難關，湧出了一大堆強者。」

「可隨著基因置換的太多，建立在家庭為核心的社會制度，瓦解了。畢竟，當一個人發現他的子女，所遺傳自己的基因，還不到兩成，超過八CD是別人的！檢測一下，親緣還不如遠方的親人呢，一腔愛子熱情，消磨得也差不多了。」

人，都有自私的本性。自己的孩子，哪怕缺點多多，也是親生的，能包容、能體諒。別人家的孩子，再優秀，和自己有關係嗎？

簡單的說，這形成一個悖論。

每個人都希望後代越來越強，以適應星際時代的變幻莫測。可使用外人的基因后，後代就不是自己的後代了！

基因技術，是一面雙面刃。早期幫助過人類抵抗蟲族，中期瓦解了家庭制度，好不容易通過種種政策穩定下來，人們也習慣了。現在呢，又發現基因技術導致了基因病橫行……

「你的民族，應該不是被滅族了，只是在漫長的時間內，陸陸續續基因置換，早沒了民族特徵，所以，天網就沒收錄了，也不承認還有han族人存在。」

「就算還有活著的族人，你也認不出的。很多用過基因改良的，都改頭換面了，身體里流淌的民族基因，也少到可憐。林恬兒，你別傷心啊！不如你在冷凍人中間找一找，也許能找到幾個倖存者！」

當苦艾和艾麗斯耐心的解釋完了，芸熙好半天沒有說話。她一直沉默著，沉默著，整個人顫抖不已，好像墜入萬丈山崖，摔得粉身碎骨的那種劇痛！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疼疼疼！古有刑罰凌遲，也不過如此了。

「宿主，你要堅強啊！」

「這可能嗎？小黃鴨，你覺得，我的族人會沒了？我是活著的唯一一個han族人？因為基因技術，他們都消失了？」

「哎，宿主，節哀順變。其實你心理也明白，每個民族都有劣根性。每個人，也都有自私自利的本性。換做你，當基因技術發展到可以修改容貌，提高智商，甚至通過某某手段得到異能，能拒絕嗎？」

芸熙沉默著，忽然眼底尖銳刺痛，眼皮兒一眨，豆大的淚水就滾落了，徹底模糊了世界。

「可是我的民族，是四大文明的創建者之一啊。五千年的風吹雨打都活下來了，怎麼可能到了星際時代，就沒了呢？我不相信、不相信！」

「宿主，想想那些整容成癮的人。他們最初，未必是想在臉上動無數次刀子啊？只是想，開個雙眼皮就完美了，開完又覺得鼻子不順眼。墊好鼻子又覺得嘴唇不夠飽滿。做完嘟嘟唇，忽然發現時光太快，該做面部提升了！然後是打玻尿酸、拉皮……一圈下來，還有最初的模樣嗎？」

「你應該這樣想。不管他們做了多少基因置換，至少人活下來了！比起整個民族因為適應不了星際時代而被淘汰，只是混雜其他人的基因，變得血統不純，算什麼啊？」

小黃鴨的安慰是有效的，至少芸熙不覺得呼吸沉重，前路茫茫，生命都沒有意義了。

「我曾經……希望我的族人都能生存下來。末世，我努力的開發農場，種植了好多好多的產品。我像一隻土撥鼠，努力積攢食物，然後和其他超凡者的勢力合作，我把食物分給他們，不僅給異能者，也給普通的老百姓。我總覺得，喪屍早晚是消失，還是能夠回到過去的安穩社會。多一個人活下來，就多一分希望……」

「就算我快死了，這個信念也沒有消失。」

「但是沒想到，喪屍沒有滅亡我的民族。星際時代……可以！」

芸熙的雙手捂住臉頰，控制不住的哭泣。

從今天起，她的人生變成灰色，再沒什麼值得高興了。變成了孤兒的她，會活著，也僅是活著。

……

索安聽取了科研所的建議，將所有冷凍人集中在大廳內。四十名小學生也在，其中哈爾邦，也就是那位語言天才，自信昂揚的對在場人道，

「這幾天內，我又研究了除了英族語外的德國語，以及一些拉丁文字。如果有足夠的時間，我可以將母星所有語言學一遍，可惜，留給我時間不足。外面也沒有足夠的時間，等待你們這些冷凍人都學會通用語。」

「冷凍人的智商……」他搖搖頭，然後笑著指著苦艾，「幸好我有同伴幫忙，原來星際最早期間，很多移民的母星各族，也是不會通用語的，所以天網創建者發明了一種『翻譯器』，只要對著說出你要說的話，翻譯器自動生成通用語。反過來也可以。」

「索安大人，我已經聯繫了苦艾的姐姐，她願意幫忙下載翻譯器。只是這種翻譯器比較原始，對應的語言只有一種，無法兼容第二種。也就是說，在場這麼多人，可能每個人下載的都不一樣。為了方便，恐怕要提前開始『植入晶元』階段了。」

索安點頭，然後看向所有人，對人群中落寞孤單，好像背遺棄在世界邊緣的芸熙，只是淡淡掃過，就對研究人員點頭，「身體符合的，開始植入吧。」

晶元是星際人「腕錶」的核心設備，可以自動連接無處不在的天網，同時還有檢測身體狀況，報警、通訊、對敵等功能。

星際社會是等級社會，每個人的腕錶功能也不全都一樣。冷凍人因為來歷特殊，晶元是「二級」，僅次於國會議員的家屬，算是「重點保護動物」了。

植入沒什麼好說的，科研人員都是做過無數次的，安裝好了略微調試就能用了。

不說冷凍人什麼反應，莉莉安最是雀躍，她可以和39號溝通了，不用怕對方聽不懂了！開心的她拍了好多小視頻，然後上傳到天網上。

一些眼力好的，馬上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

「誒，14號林恬兒怎麼了？」

「她被人孤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