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五章 出賣

五三五章 出賣

「舉高雙手!」

弔頸嶺上聯排鐵皮木屋前,韓重山手下兄弟,當年四十七連的副排長狄震用槍抵住盛兆中的後腦,陰沉沉開口。

跟在狄震身後的,還有七八個國民黨殘兵,此時皆眼神不善的盯著盛兆中。

盛兆中慢慢舉高雙手,聲音中帶著笑意:「兄弟,自己人,小心你手裡的傢伙走火。」狄震理也不理盛兆中,一隻手仍舊持槍,另一隻手順著盛兆中的後背往下摸去,摸到他腰間配槍后直接解下,又拍了拍他的雙腿,確認盛兆中手上再無武器后,這才繼續

開口:「轉過來。」

盛兆中依言轉身,這才看清楚身後男人的相貌。

狄震看上去大概只有三十歲出頭,在弔頸嶺上長期飢一頓飽一頓,讓他看起來顯得有些乾瘦,連身上那件不知穿了多久,已經滿是補丁的軍裝都撐不起來。

唯一可以看清楚的,是他軍裝上縫著一粒梅花的軍銜。

盛兆中眯了眯眼睛,揚起嘴角:「少校?我猜你一定沒有任官狀,不如跟我去台灣,我幫你爭取個實職?」盛兆中和譚經緯在黃埔軍校畢業后,雙雙被授予少校軍銜,看起來似乎和面前的狄震平級,但實際上盛、譚二人獲得的是正式軍銜,而狄震則是職務軍銜,並不能混為一

談。

戰時的國民黨軍隊分為正式軍銜和職務軍銜兩種,雖然都是軍銜,但其實實際上卻有很多差異。

所謂的正式軍銜是必須通過一把手委員長簽發任官狀,而職務軍銜的授予程序則簡單得多,由軍事委員會委員長根據職務簽發任職令即可。從國民黨法律上來說,只有正式軍銜才算得上軍銜,而職務軍銜雖然也經過正式授予,但因為當時國民黨內部營長以上的官員數量太多,職務軍銜幾乎達到泛濫的程度,

大批人濫竽充數,以至於當時民間都以「少將滿街走,少校不如狗」的歌謠來諷刺這一制度。而後在三五年國民黨軍官訓練團第一期畢業典禮上,國民黨一把手委員長第一次當眾提出正式軍銜和職務軍銜的區別,相當於已經表明態度,只有擁有正式軍銜,得到過

其親手簽發任官狀的軍人,才有資格自稱國民黨軍官。自那以後,職務軍銜愈發不值錢,到了抗戰時期,番號變更、軍官傷亡、軍隊調動、偽軍反正等事宜需要頻繁變動職務軍銜,職務軍銜為了方便,直接連授予程序都省略

了,乾脆讓各自的作戰單位自由任命。盛兆中很清楚韓重山當年所在部隊的混亂,就連韓重山自己那個中將軍銜都沒有獲得任官狀,更何況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少校?也正因如此,所以他很才很有底氣對

狄震許諾,幫其在台灣爭取一個實職。

狄震沒有開口,仔細打量盛兆中,眼前這個人讓他感到有幾分面熟,一時半會卻又想不出在哪裡見過對方。

「我是不是見過你?」狄震歪了歪脖子,上下打量盛兆中。

盛兆中笑笑,沒有回答。

這時候,狄震身後一個手下突然開口:「震哥!他之前是跟譚經緯一起過來的,我記得他!就是他害死了山哥!」當日譚經緯帶著盛兆中和幾個文職下屬來找韓重山的時候,盛兆中和下屬並沒有直接接觸韓重山這些人,狄震聽說譚經緯是台灣來的官員,更是激動的將注意力全部放在

他身上,對隨從般的盛兆中只是匆匆一瞥,現在聽手下提起,宛如有一道電光閃過腦海,印象中盛兆中模糊的面龐逐漸和面前的人重合。

「你是譚經緯的人!」狄震眉頭豎起,臉上滿是怒氣,原本已經垂下的槍口再次舉起,狠狠的頂在盛兆中腦門上。

譚經緯微微皺眉,抬眼看一眼槍身,再度將目光放在狄震臉上,目光平靜。

狄震磨著牙冷笑開口:「好哇,本來想等山哥過完頭七再下山去找你們,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今日我就要幹掉你替山哥他們報仇!」

狄震說話間,手指已經扣在了扳機上,直到這時,盛兆中才不急不徐的開口。

盛兆中面帶嘲諷:「殺我?好啊,你儘管開槍,如果今晚我沒有回去報信,我保證明天一早整個弔頸嶺都會被英國兵包圍,你連同你的兄弟,一個都走不掉!」

狄震聞言微微一怔,手指按在扳機上,卻久久沒有叩響。

他自問並不怕死,畢竟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士兵,當年打日本人的時候就已經把腦袋別在了褲腰帶上,現在每多活一天對他來說都是多賺了一天。但他卻不得不顧忌身後的弟兄們,當年韓重山帶他們逃上弔頸嶺,這些年死走逃亡傷,加上前兩天連韓重山和帶出去的酒鬼梁一幫兄弟也都被槍殺,當年同屬四十七軍二

十六師的弟兄門,就只剩下身後這幾個了。

見狄震猶豫,他身後的手下立刻開口:「震哥,殺了他給山哥報仇,不用管我們!」

狄震持槍的手微微顫抖,眼神有些動搖。

盛兆中瞥一眼狄震的手下,呵呵一笑:「還算有點軍人血性,不過就算你們不怕死,你們的家人呢?韓重山、酒鬼梁這些人的遺孀又該怎麼辦?」四下里為之一靜,狄震身後一幫弟兄面面相覷,對方要自己的命,就算還能強撐著挺直腰板,放出豪言,但涉及到自己的家人和昔日戰友們的遺孀,就實打實是掐住這幫

人的命門了。

狄震臉色陰沉,用槍口頂了頂盛兆中的腦門:「王八蛋!你嚇唬我啊?這裡是香港不是台灣!你說讓英國兵來英國兵就會來呀?」「你當我少校這個軍銜是假的?現在譚先生還在等我消息,如果我今晚不回去,不等天亮電話就會打去台灣。」盛兆中慢條斯理,氣定神閑:「一個台灣官員在香港被暴徒

槍殺,難道你以為英國人會頂住壓力護住你們嗎?」狄震果然被這番話唬住,事實也的確如此,雖然現在台灣政府式微,但盛兆中和譚經緯畢竟都是正式官員,相當於台灣的臉面,何況狄震這些人算起來都是逃來香港的黑

戶,英國人根本不可能為了他們這群人和台灣方面翻臉。

狄震神色掙扎一番,側頭往身後幾個弟兄臉上望去。

僅存的幾個弟兄此時顯然也沒了主意,紛紛面帶難色,有些慚愧的低下頭去,避開狄震的視線。

狄震憤慨咬牙,回過頭來狠狠的瞪了一眼盛兆中,手中槍從他額頭挪開,貼著盛兆中的耳朵連開幾槍,子彈呼嘯著從盛兆中耳側掠過。

盛兆中臉上神情始終不變。

狄震將槍里的六顆子彈全部打空后把槍狠狠地摔在地上,伸手往山下一指:「走!我不想再見到你!」

盛兆中看著氣急敗壞的狄震,綻放出自信的笑容:「不能走。譚先生讓我上弔頸嶺找你們,是請你們為黨國做事,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狄震眼神凶戾,一把揪住盛兆中的脖領,伸手將原本繳獲盛兆中的手槍從腰間抽出,抵在他的太陽穴上,聲音嘶啞:「你是不是逼我殺你?」「我很不喜歡別人用槍指著我的頭,你指了我三次,三個不同的地方。」盛兆中抬起頭來,對狄震咧嘴一笑:「如果你真的有本事,現在就開槍,不然就把槍收起來我們慢慢

聊。」

狄震呼吸一窒。

盛兆中伸手,一根根掰開狄震掐住自己脖領的手指,嘴裡還在說著話:「其實韓重山的死,跟我和譚先生無關,你有沒有想過,是因為你們自己人裡面有鬼?」

狄震顯然被這句話震住,不可思議的看向盛兆中。

盛兆中微微一笑,從陷入獃滯的狄震手中輕輕取過配槍。

狄震身後,幾名國民黨潰兵如臨大敵,紛紛拔槍指向盛兆中:「別動!」

狄震死盯著盛兆中不放,抬起右手比劃一下,示意身後同伴稍安勿躁,隨後開口詢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盛兆中從容將配槍放回腰間槍套,然後慢條斯理整理一下被狄震弄亂的衣衫,這才再度抬頭,稍稍拔高音調:「桂修文是你們的人吧?本來韓重山他們是不用死的,可惜桂

修文把他們的行動計劃透露了出去,所以……」

盛兆中說到這裡,遺憾的搖搖頭:「……是你們的人出了問題,怪不到我和譚先生。」

「文哥?怎麼會是他?」

「不可能,文哥不會這麼做的!」

「你挑撥我們兄弟的關係啊?」狄震怒視盛兆中:「山哥和文哥現在開不了口,你說什麼都可以!」盛兆中嗤笑一聲,失望的搖搖頭:「蠢!桂修文拿了宋天耀二十萬安家費,宋天耀答應幫他把老婆孩子送去馬來亞享福,我要是桂修文也不想讓家人跟你們一樣,呆在弔頸

嶺這種地方挨餓?當然拿錢走嘍,難道繼續留下來陪你們扮演兄弟情深啊?」

狄震半信半疑,回頭看一眼,詢問手下幾名弟兄:「芬嫂和六子現在在哪裡?」

他口中提到的芬嫂是桂修文的老婆,六子則是兩人唯一的孩子。

一名手下神色有些驚慌,支吾著開口回答道:「芬嫂昨天說六子發了高燒,連夜帶他下山去看病了,現在好像還沒回來。」

狄震聞言臉色頓時變了幾變,難以置信的望向盛兆中。

盛兆中悠悠然道:「按時間來算,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在去馬來亞的船上了。」

狄震一直認為是譚經緯他們的暴露,導致韓重山等人的死,現在得知是因為被自己當作親兄弟對待的桂修文出賣,一時有些難以接受,頓時怔在了原地。

良久過後,狄震方才回過神來,一點點握緊雙拳,咬牙切齒:「桂修文!你個王八蛋!」

「放心,桂修文已經被我打死,也算替韓重山他們報仇了。」盛兆中笑笑,向狄震伸出手去:「重新認識一下,我叫盛兆中,黃埔十九期教導團少校。」狄震看著面前笑容和煦的盛兆中,咽了咽口水,遲疑片刻,終於還是伸出手去,和盛兆中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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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出人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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