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同喜
「嗯，他是有病。」紀懷風半點兒遲疑都沒有地就把趙譽給賣了，然後看著顧夕，「怕一時控制不住犯病嚇到你，所以才先走了，見諒。」
「……」顧夕。
她突然覺得趙譽好像也挺可憐的。
「走吧，我送你。」紀懷風完全不覺得自己賣了趙譽有什麼問題，過去把車門打開，做出等她上車的姿態。
親自給開車門啊，真是好榮幸。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剛才趙譽的影響，看到紀懷風做出這樣的舉動，顧夕竟然第一反應是這個。
但是真不用了。
顧夕禮貌地微笑搖頭：「不麻煩了，我自己走過去就行，沒多遠。」
是沒多遠，他們這小縣城巴掌大的地方。
她記得後來夏利奧拓計程車大批投下來的時候，計步器都顯得多餘，從縣最西邊到最東邊就是一腳油門的事兒，起步價就夠了。
紀懷風卻很堅持：「我送你。」
心道當時是他開口提議讓人幫忙的，又半路把姑娘截了下來，現在方奶奶平安到了醫院，他自然要負責把人送到地方，要不然他不放心。
可是紀懷風這人天生面癱，內心再溫柔似水臉上也是四平八穩，甚至眼神連個波動都沒有，白瞎一張好看的臉。
於是此刻的表情看著就像是在威脅人：我都說要送你了你還不上車磨蹭什麼呢？
兩個人大眼瞪大眼半天，顧夕強忍著踩他一腳的衝動，收起笑容憤憤地轉身上了車。
忍不住偷偷腹誹：「上車就上車，長得再好看有什麼用，就你這張臉，往後找著媳婦也肯定都嚇跑了，不對，你肯定連媳婦都找不著，哪個不長眼的姑娘會看上你？」
紀懷風頓了一頓，默默地也上了車。
總覺得自己好像又做錯了什麼，但是又摸不著頭腦。
這次換紀懷風開車，顧夕坐在副駕駛。
上車后就發現紀懷風將她坐的這側車窗打開了一些，車也開得前所未有的慢，簡直就是以龜速在朝著顧夕的母校前進。
兩個人安靜坐著都不說話。
紀懷風是不知道跟女孩子要說什麼好，這又不是他家那個話多的小妹，沒人理她她自己也能嘰里呱啦個沒完，他怕說錯了又惹人家姑娘不高興。
顧夕是覺得沒必要說，倆人也不熟悉，頂多就是萍水相逢，等她下車了之後說不定這輩子都不會遇上第二次了，還是別沒話找話了。
可是五分鐘後顧夕就自己打臉了。
瞄了紀懷風俊逸的側臉一眼，先忍不住感嘆了一句真是劍眉星目好看得過分，接著才沒話找話道：「其實，車開得慢也挺穩當的啊。」
是穩當，關鍵就是太穩當了，眼看著又一輛小車超過他們，還按了喇叭表示嘲笑，顧夕嘆氣。
她倒不是什麼願意拼速度求刺激的飛車黨，可是照著這個速度下去，她覺得等她到學校表彰會說不定都散場了。
「你暈車，開快了會難受。」紀懷風依舊目光直視前方，又跟著加了一句，「其實最好的方法是自己學開車，親自駕駛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顧夕一愣。
她沒想到紀懷風會注意到她暈車，一路上因為要照應老太太又想著趕緊到醫院，她當然不會讓人看出來自己不舒服。
可是紀懷風卻細心地注意到了，甚至還因為要照顧到她才開得這麼慢，她就說像是這樣的軍人怎麼會受得了這樣磨磨唧唧的車速。
想到自己剛才還小心眼地在心裡說人家娶不著媳婦，顧夕默默檢討了一番。
「謝謝。」真的感謝反倒說不出來什麼了，顧夕抬頭笑著簡單說道。
再看紀懷風頓時覺得順眼多了，果然她小弟說的沒錯，相由心生，紀懷風這人還不錯！
紀懷風感受到了她情緒的變化，但是依舊弄不懂原因，只是看了她一眼：「不用，到了先好好休息一下，還有，恭喜你。」
恭喜你考上理想的大學。
這是兩輩子頭一次有人跟她這樣說，媽媽小弟和田老師都為她高興，但是覺得那是她辛苦念書應該得的，剩下的人要麼羨慕要麼嫉妒，就是沒有人來恭喜她。
她幾乎覺得紀懷風是在跟她說，恭喜你顧夕，你要開始新生了。
想到這裡她忽然心情飛揚起來，用帶著小雀躍的聲音道：「謝謝，同喜。」
……
車裡一陣沉默，彷彿空氣都凍結了。
顧夕心情格外複雜，開始認真考慮這麼慢的車速跳下去應該也沒啥事兒吧，反正總比現在這麼尷尬要好。
還同喜，她剛才說的是什麼話，人家跟你很熟嗎就同喜？
好在紀懷風是個厚道人，一直到下車都沒有問他的喜從何來。
看見紀懷風也跟著下車關了車門，顧夕不解地看著他：「你不回去？」
「送你進去我再走。」
原本以紀懷風這樣整天只知道琢磨著戰術戰略的腦子，是根本想不到這些小細節的東西的。
但是歸功於方媛在車上把顧夕問了個底兒掉，他現在覺得一個剛考上大學的小姑娘獨自從鄉下趕來縣裡，要是再不看著她進去跟老師同學見面，那肯定不行啊。
看紀懷風很是堅持的架勢，顧夕覺得有必要澄清一些誤解：「我今年十八了。」
「嗯，是一朵花了。」紀家小妹整天威逼利誘他說的話順嘴就說了出來，一瞬間紀懷風從脖子紅到了耳根。
紀懷風想他還是走吧，這裡看樣子真不需要他。
「謝謝誇獎。」顧夕咬牙道。
兩人之間剛才短暫的和諧友好局面宣布破裂，正無比尷尬地站著，身後傳來不確定的聲音：「顧夕？」
顧夕回頭，看著身後不遠處校門前站著的年約三十五六歲的女子，臉色頓時冷了下來，淡淡道：「小姑。」
紀懷風迅速察覺了顧夕的轉變。
比起剛才跟他客氣道別的顧夕，現在才是真正的滿身疏離。
雖然口中叫著小姑，但是他卻覺得這個人在顧夕的眼中只怕連他這個剛見過第二面的人都不如的。
紀懷風不愧是格外敏銳的人，對於顧夕來說，如果不是現在還沒到撕破臉的時候，她根本不想再跟顧家的任何人打交道，尤其是這個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