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活著、死亡

步美和灰原哀去莊園，沒有來咖啡店。

但清明並不在意。

說到底，兩個小姑娘的行蹤，他時刻掌控著，一直有烏鴉跟著她們，哪怕是在學校里，而且不止一隻。

這是為了安全起見。

世界上，從來不缺少意外，烏鴉的存在，能很大限度地在意外發生的情況下，保護好兩個小姑娘。

當然，在清明的想法里，灰原哀依舊是順帶的。

這不重要。

一般情況下，清明也不會管她們在做什麼。

清明只是在做自己的事情。

今天沒有什麼客人，兩個小姑娘也沒有過來，所以不管是清明還是榎本梓，都清閑得很。

雖然清明一直很清閑。

為了避免無聊，榎本梓拿著報紙，站在櫃檯前看起來。

那上面似乎有很多故事之類的。

清明很少看報紙，所以不是很清楚，報紙也不是他訂的，而是榎本梓，有名的報紙基本上都訂了，提供給客人觀看。

所以咖啡店的盈利狀態一直很讓人擔憂。

這不重要。

「嗚……唔……嗚……」

榎本梓一直發出奇怪的聲音。

嗯，清明覺得奇怪。

仔細看看，才發現似乎在抹眼淚的樣子，不知怎地就開始流淚了。

「哭啥？」

「啊？」

「我問你哭什麼呢。」

「哦，這個……」

榎本梓將報紙放到桌面上，推到清明面前，指著上面的一則故事。

「這個太讓人感動了，所以就哭了。」

「……」

清明沒有什麼反應。

看起來面無表情，實際上卻在用一種看白痴的眼神看著榎本梓。

這讓榎本梓很不高興。

「你這眼神是什麼意思？」

「你覺得是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看一個故事都能哭起來，嘖嘖……」

「什麼啊？被感動了不行嗎？」

「感動？嘁！」

清明撇撇嘴。

關於這個，他是有話要說的。

「阿梓，你要明白，人類這種生物只會被自己感動而已，是不會被別人感動的，你覺得這個故事感動，它就很感動，你覺得不感動，它就一點都不感動，明白？」

「哼！」

榎本梓嘟著嘴，輕哼一聲。

不過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不知道是同意清明的觀點，還是根本不打算跟他廢話。

清明堅持自己的觀點。

他也並不認為自己的觀點有什麼錯誤，人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一種只會自己感動自己的生物。

喜歡自己所喜歡的，厭惡自己所厭惡的。

這就是本質。

甚至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認為世界都是如何如何，似乎自己已經掌握這個世界的真理一樣。

比如調查案件。

如果查案的過程、結果和自己想的不一樣，就大喊著「黑幕」、「官官相護」之類的，卻又拿不出絲毫的證據甚至只是可疑的線索推翻案子的調查結果。

只會在那裡叫喊、裝著「呵呵」的樣子發一些含沙射影的話，裝作「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樣子。

好吧，這並不重要。

「所以說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啊！」

清明搖搖頭。

說完，又自嘲地笑了笑。

「雖然我也是人類就是了。」

「……」

榎本梓，露出一臉驚愕的表情。

「人類？你？」

「……」

一陣沉默。

「難道你認為我不是？」

「難道你認為你是？」

「所以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清明不是一個人』這種錯誤的想法的？」

「我還想問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自己是一個人』這種錯誤的想法的呢，你不是人類這種事情，不是舉世公認的么？」

「……」

世界還真是殘忍呢。

……

傍晚。

清明回到莊園。

雖然久違了的和榎本梓「吵架」，但清明心情還是很不錯的，臉上也一直帶著笑容。

看起來依舊很假的笑容。

不過看到步美之後，臉上的笑容倒是多了幾分真誠。

「今晚要住這裡嗎？那先去給你爸爸媽媽打個電話說一聲吧。」

「嗨！」

步美應了一聲。

然後自己一個人走去用座機打電話去了。

在莊園這裡留宿，也不擔心她的父母不同意，他們對清明可是很放心的。

這先不說。

下笠美奈穗和下笠穗奈美已經準備好晚飯。

清明一回來，立刻就把熱乎乎的飯菜送上來，清明的習慣就是回來之後先吃晚飯，然後去洗澡。

雖然清明挺想讓她們問「是先吃晚飯還是先洗澡還是先……」這樣的話的。

但想並不一定就要付諸於行動。

有些人還經常想著要去殺人、要去造反什麼的呢，難道還真的會去做？

而且有些事情，想做也做不到。

晚飯沒有什麼意外。

一頓飯之後，天色也已經暗下來，真正的天黑了。

步美和灰原哀一起去洗澡。

清明坐在客廳沙發上，喝著茶水，吃著點心，雙胞胎女僕在一邊伺候著。

茜也在。

她最近存在感有點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茜」這個名字所以沾染到阿卡林屬性了。

明明一直都在來著。

不過真要說的話，清明覺得自己才是阿卡林的忠實信徒。

「啊啊！」

舒服地伸伸懶腰。

說起阿卡林，很多人就經常會「咦？這個人是誰啊」、「怎麼突然多了一個人」之類的。

這都是假的信徒。

所謂的「阿卡林」屬性，是指存在感低，但存在感低又不代表不存在，明明一直都存在的來著，只是沒人注意到而已。

所以那種「之前沒有這個人」、「不認識這個人」的反應算是怎麼回事？

不過這也不重要。

「美奈穗……」

清明剛想要說點什麼，不過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朝著下笠美奈穗點點頭，女僕小姐就拿著他的手機，代替他接電話去了。

說了幾句，又把手機交給清明。

「是香保里小姐。」

「哦。」

清明點點頭。

接過手機，滿臉笑容。

「香保里，怎麼……誒？」

笑容變得僵硬。

「怎麼回事？」

「父親他……」

「你現在在哪兒？」

「醫院……」

「我馬上過去。」

說完，掛斷通話，直接站起來。

「我出去一趟。」

沒有多餘的廢話，清明離開莊園，朝著醫院急速趕去。

……

意外，隨時都會發生。

原本以為今天又會平靜地度過，沒想到都已經晚上了，卻出現了問題。

新名香保里的父親，被送進了醫院。

或許是舊病複發、又或許是終究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雖然清明很快就趕到了醫院，卻還是晚了一步。

這個推理家，已經咽下最後一口氣。

清明努力了一下，終究還是回天乏力，沒能再一次治好他，讓他能多陪自己的妻子女兒一段時間。

「唉……」

輕嘆口氣。

心裡，多了點無奈感、無力感。

「人總會死的呢！」

在腦海中，這麼思索著。

區別只是什麼時候死、怎樣的一種死法罷了。

今天是新名任太郎，明天又是其他的什麼人，指不定什麼時候，也會輪到清明了呢。

這可說不好。

雖然是道士，雖然也有一些延年益壽的法子，卻終究不是長生不老之術，更加不可能獲得永生，遲早有一天會死亡的。

到時候，什麼都不會剩下。

也什麼都會失去。

「原來活著，就是最大的無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