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明璽崩潰,師傅
傅容月這一次昏迷來勢洶洶,絲毫沒有醒轉的跡象。梅向榮久喚不醒,魏明璽緊急召了秦霜傲入宮,依然是束手無策。白芷柔來看過,見了只是搖頭,連脈搏都沒有了,恐怕藥石難治。整個宮裡瀰漫著絕望的氣息,新后剛剛冊封,轉眼就命在旦夕,誰都擔心魏明璽這個年輕的地位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但魏明璽並沒有見一絲頹然。
七月初四,安排好了一切之後,魏明璽留下聖旨,將魏明錚和梅向榮留在京城處理政事後,便在夜色裡帶著傅容月低調的離開了滎陽,在姚遠、梅珊、喬凰離和綠蘿的護送下,往秦嶺深處進發,去尋找傳說中的辟玉谷。
因是去的復關的故鄉,離開之前,魏明璽便請了喬凰離紙鶴傳書,懇請梅阮儀和復關帶路,務必要趕在傅容月大限時抵達秦嶺。
兩支隊伍分別從東西出發,在秦嶺外的雲橫鎮匯合。
一見面,梅阮儀和復關立即去查看了傅容月的傷勢,待瞧見傅容月全無呼吸的樣子,兩人不約而同的問道:「怎麼回事?」
秦霜傲堅持同行,聞言不免十分傷心:「封后的時候都還好好的,這才幾天……」
離秦嶺越近,這個秘密便瞞不久,直到此刻,魏明璽才說出了真相:「容月是地獄里爬出來的,本就死過了一次,如今,只是離大限越來越近了。個中緣由我也不能解釋,但我想,救活容月的高人就在秦嶺,咱們也只有到了秦嶺,才能知道真相了。」
「陛下,接下來的路得由復關帶領我們了。」姚遠看向復關和梅阮儀:「皇後娘娘的病,只有辟玉谷中人才能相救。」
聽到辟玉谷幾個字,復關的臉色明顯一白,但她還是堅定的點了點頭:「好,我帶你們去。但自從我和阮儀離開了辟玉谷后,谷中的禁制應該是換過了,進不進得去很難說。」
魏明璽愁眉緊鎖,看著煙霧繚繞的秦嶺,語氣仍然十分堅決:「進不進得去容后再說,先找到山門,咱們再想辦法。」
喬凰離也在呢,對付術法禁制,他們也不算完全處於劣勢。
再則,如果真的沒有辦法進到辟玉谷中,那就折道往鳳溪村去,通過那個神秘的山洞,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傳送到眾妙寨中。
這是最後的路了!
加上了梅阮儀和復關,進入秦嶺的路就好走很多了。馬車晃悠在山路上,先走官道來到太白山下,便折進了凹凸不平的山路。忍受著顛簸,連復關這樣的弱女子都沒有叫苦,一路快馬加鞭,硬是在兩天之內趕到了曾經的山門禁制入口。
復關嘗試了幾遍,那門口的禁制全無動靜,她急得幾乎哭了起來:「就在這裡,明明就在這裡。我以前總是從這裡出來,又從這裡進去!怎麼會這樣?」
「關娘,辟玉谷中換了禁制,不關你的事。」梅阮儀急忙摟住她,將不斷嘗試的復關帶開幾步,讓地方給喬凰離。
喬凰離伸手在石壁上摸索,又在這林子里的每一棵樹、每一片水池裡探索,最後無奈的收回了目光:「山門的禁制轉移了。這裡就是普通的一塊石壁,咱們從這裡進不去了,得再想想別的辦法。」
「那怎麼辦?」魏明璽問道。
他們耗得起,傅容月可已經耗不起時間了!
喬凰離抬眸看向秦嶺的密林,目光凝重起來:「道真用術法將天池同辟玉谷里的某個地方相連,必然存在痕迹,故而能讓道曲追尋到天池。同樣的,道真也用術法將鳳溪村裡的山洞同眾妙寨相連,眾妙寨必定藏著通往辟玉谷的路,也就是說,會有痕迹在。只要咱們能找到這個痕迹,就能找到進去的門,再不濟,也能找到眾妙寨。」
「我們中只有先生是修道人,那就拜託先生了。」魏明璽深深做了個禮。
喬凰離回了個禮,直起腰來時,便道:「還有……」他神色微微猶豫,但還是說了:「陛下,七星連珠眼見著就要到了,如果我失敗了,咱們不必等候在秦嶺,陛下可帶著皇後娘娘去往雲橫鎮,帶著咱們的『禮物』,也可等著道真找上門來。」
這是最省力的辦法。
魏明璽點點頭:「好,那就在山中尋六個時辰,大家分頭去找,找到時,以煙火為號。不管找到沒,六個時辰后,咱們還是在此地匯合。」
「不行,不能分開!」復關深知秦嶺的險惡:「秦嶺中野獸橫行,單獨行動非常危險!」
「你和阮儀大哥一路,帶著岳父一起走,彼此照應;姚遠、梅珊你們兩個人武功高,尋常野獸對你們沒有什麼威脅,你們兩個一起;我帶著容月,不能讓她有什麼危險。先生,至於你……」魏明璽分派著任務,便看向了喬凰離。
喬凰離頷首道:「陛下放心,區區野獸我並不懼怕。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可召喚我族人前來助我。只是你一個人真的沒關係嗎?」
「沒事。」魏明璽便吩咐了下去:「那麼,我們兵分四路,六個時辰后再次匯合。」
姚遠等人還想再說,但仔細想了想,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姚遠一咬牙,只得答應下來,秦霜傲卻道:「你陪著容月也好,她要是醒了,看見你定然高興。你帶著她,行動不方便,馬車留給你們。就這樣說定了!」
魏明璽倒沒有拒絕,當即各奔東西離去。
這秦嶺深處彷如迷宮,魏明璽一上路,便開始叫苦不迭起來。沒有了復關帶路,從原本的山門走出去便見險惡。魏明璽來來回回走了好幾次,發現自己還在原地打轉,不得已下車仔細研究,原來山門暗合八卦之術,他按照伏羲的破解之術,總算在小半個時辰後走了出來。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他便帶著傅容月在秦嶺的深山裡打轉。
然而,傅容月一直沒有醒過來。
從天亮到天黑,從天黑到天亮,傅容月全無半點動靜,就這樣安安靜靜的睡著,沒有痛苦,也沒有告別。魏明璽走得累了,停下來歇歇腳,親.吻她的額頭、嘴唇時,問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容月,你打算連再見都不說一聲,就悄無聲息的離開我嗎?」
又或者,只是簡單的一句:「容月,你別死。」
山間的荊棘很多,有些地方馬車不能通過的,他便下來用劍砍斷了擋路的樹枝荊棘,容馬車通過。算起來,幾隊人馬中,他反而是走得最慢的。
但這些都不是擊倒魏明璽的東西,真正擊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他在跋涉了五個多時辰,在天色大亮時,不但沒有找到山門所在,反而走出了秦嶺,走到了官道上來。
瞧見寬敞的道路,魏明璽的衣衫殘破的,鞋子上沾滿了泥土,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望著天邊的地平線,忽而無聲的痛哭起來。等待了那麼久,尋覓了那樣久,滿心期待能夠看到辟玉谷的山門,可等待他的竟然是回到重頭的路。
一切都白費了!
他根本就沒有線索,連喬凰離都沒有線索,其他人也沒有線索,至今還沒有看到煙火升起來!
絕望,一下子淹沒了魏明璽的心!
他哭得那樣傷心,哪怕已經是尊貴的帝王,可面對同傅容月的生死離別,他是真心的接受不了。壽帝去了,懿德皇後去了,兄長們一個個都已經離開了他,如今連他最愛的傅容月也馬上要步了親人們的後塵。他登上了高位,卻從此真正的成了一個孤家寡人。
魏明璽不斷的捶著地面,一下,又一下,一拳,又一拳。拳頭下的石頭從中間裂縫,流出殷紅的鮮血。
這位剛強的皇子,大魏如今的皇帝陛下,一生中都從未有過這樣狼狽無助的時刻!
他救不了容月!
他就救不了自己最為心愛的女子!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自己感到痛苦自責?
有農人從他身邊經過,瞧見他身穿華服坐在地上大哭,狼狽的姿態惹人遐想,三三兩兩的停住,隔著遠遠的指指點點。但魏明璽已經什麼都顧不得了,在大家跟前,他尚且還能綳著,如今只剩他一人陪伴著不知生死的傅容月,他便也不想刻意去忍耐什麼。他只哭了一小會兒,便漸漸的擦了眼淚,從地上站了起來。
魏明璽暗暗告訴自己,他不能放棄,如果連他都放棄了,還有誰能夠讓傅容月活下來?
他坐上馬車,駕著馬車繼續重新進山。
魏明璽沒能再次進入秦嶺。
一個頎長的身影坐在入山的狹窄路口,盤腿坐在一塊巨大的石頭上,肩膀上扛著一柄極長的黑色寶劍,身穿灰色布衣,翹著個二郎腿,嘴.巴里還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正漫不經心的躺著曬太陽,等馬車靠近時,他忽然抬起腳,直接踢飛了一塊石頭,往魏明璽的面門襲去。
馬兒受了驚嚇,在原地打了個圈兒,魏明璽險險的勒住馬,方才躲開了這塊石頭,一句是誰都還沒問出口,忽然就定住了一般,瞧著那灰色的身影,一下子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師傅?」。